第65章 洞中蛇妇
我将蛇皮袋拎进屋，放在炕上，让小飞看。
小飞看过后，扭脸问老太太：“这些都是您攒的？”
老太太欣然笑了，“是我捡来的，这些核桃、山里红、大枣啥的，本来都是些不值钱的山货，平常也都不稀罕。可如今不比过去，捡这么点东西，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让野鬼给生吃活嚼了。别客气，你们吃，吃吧。”
我看来看小飞，小飞同时看了看，我俩谁也舍不得吃，这可是老人家拿命换来的。
老太太看出我俩的心思，抓了一把塞进我的手里，“吃！不吃干啥呀。”
又往小飞的小手里塞了些，非要小飞当面吃。
我俩不想叫老太太为难，也就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心里不是滋味儿，吃着也就不香。
老太太用仅存的几颗牙齿，小心翼翼的啃压缩饼干，“这是啥呀，咋这好吃呢？”
我心里一翻腾，别提多不好受，这东西根本没味，我吃着跟嚼木头差不多，在老太太的嘴里却成了美食，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经东西了。
我决定留一些给老太太，用眼神询问小飞的意见。
小飞会意，轻轻点点头。这是我自遇到她之后，她对我最温柔的一刻。
“您老人家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问。
“还能咋熬，煎熬呗。以前总听老人说，阴间有鬼，天上有神，人间住着的是咱们这些人。人是神也惹不起，鬼也惹不起，最没用了。那会子年岁小，爱听这些鬼呀神呀的故事，听着听着就没啥意思了，总觉着是糊弄小孩儿的。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恶鬼进了门，把我的儿子孙子啥的全给撕巴了。我吓得藏进了棺材里，等我爬出来的时候，一家子光剩骨头了，肉都啃干净了。我哭了半天，寻思着找几个壮工，把我一家子的骨头埋了。哪想到进了一户，见着的要么是一堆骨头，要么是少了身子缺了脑壳的。末了我整明白了，这一片除了我，就没有多余喘气的了。”
听着老太太的话，我跟小飞同时摇头叹息。
“没法子了，我亲手刨个坑，把一家子的骨头埋了。打那之后，我不敢出门了，也不敢睡炕上，连火都不敢点，生怕把恶鬼招惹了来。有一天，有个逃难的跑到我家里。我好心收留了他，问他外面是咋样的。他说呀，外面一团糟，全是鬼怪到处吃人。他带着妻儿老小，想到山里避难，以为山里面保险，哪想到刚一进山，就撞见个小山一样的大蜘蛛。就他一个跑了，其余的全完了。”
“那只大蜘蛛已经被我杀了。”我得意说道。
“杀了？！”老太太不敢相信我的话，“真的呀？”
“不信你问我媳妇儿。”我看着小飞，呲牙坏笑。
小飞这回没有当面骂我，对老太太说：“他说得是实话，那只蜘蛛的确被他杀了。”
“哎呀……”老太太放下饼干，双掌合十，“你们是打天上来的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上面派人来搭救世人了……”
小飞噗嗤一乐，我也忍俊不禁。
老太太念叨过后，问我俩：“你们咋不早来呢？早来我们也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小飞半张着嘴，不知该怎么说，给我个眼色，命令我说。
“上面也忙，抽不开身。人手不够，所以来晚了。”
“唉……”老太太叹息道：“我也知道，玉皇大帝每天应酬多，没空管我们世间的疾苦，这样不怨他。”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飞更是笑得花枝招展。
我问：“那个在您家避难的人怎么不见了呢？”
“没了。”老太太摇了摇头，“他没安好心，我好心收留他，他却偷我的东西，把我藏得那点山货都给搂走了，我追也追不上他，看着他跑没了影。”
“真够缺德的。”我愤愤道。
“我倒是希望他跑了。”老太太又摇了摇头，叹着气说：“等我再出去捡山货的时候，见他趴在地上不动弹。我寻思他这是咋了呀，为啥趴地上睡呀，也不怕着凉。可等我把他翻过身来，可把我吓坏了，他的肚子还有脸全烂了，好多红色的跟小长虫一样的东西在啃他的肉吃。吓得我赶紧跑开了，过几天再过去看，光剩一堆骨头架子了，肉都给啃干净了。”
“是邪物的幼虫。”我肯定的说。
又问小飞：“元芳，你怎么看？”
小飞点头，认可我的话。
我问老太太：“自此之后，又有邪物来过你这院子吗？”
“没有！”老太太肯定道：“一回也没来过。可是我见着过。”
“在哪儿见着的？”我问。
“就在后山。那边有个洞，洞里面就住着一个。”
“长啥样儿？”
“跟我一样。”老太太说，“也是个老太太。”
我和小飞同时一愣，异口同声：“也是个老太太？”
我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人？”
“原本我以为那是人，以为跟我一样，死了家人没地方去，就躲在了洞里。我寻思跟她打个招呼，可刚走到洞口，就见几条大长虫爬了出来。我的天爷呀，那些大长虫都跟房上的檩条那么粗。”
说着，她指向房顶，让我和小飞看清檩条到底有多粗。
“一条绿的，一条红的，一条黄的，还有一条黑的。”
“黑的呀？”我想起了那条被我打死的黑色大蛇。
“咋着？”老太太问我：“你看见过？”
“看见过。”我实话实说，“我把那条黑的给打死了。”
“啊呀。”老太太吓了一跳，“可了不得了，你把老鬼的儿子给打死了，她找不着儿子，非得发火不可。”
“您怎么知道那些蛇是她的儿子？”
“我听见了。”老太太说，“山里人不怕蛇，可那么老粗的蛇，不能不叫人怕。我吓得挪不动步，就听洞里面有人说，我的儿呀，谁在外面呀？接着，从里面走出个干巴巴的小老太太，手里抓着个人脑袋，跟啃瓜似的啃得可带劲了。”
“照这么看，那还真不是人。”
“是人咋还吃人。”老太太说，“她见了我，上了看了看，说我没肉是把柴火，让我赶紧滚，往后别到后山，不然叫她的儿孙们吃了我。我跑回家，再也不敢往后山去了。”
“她没伤您，看来还不坏。”我说。
“呸！”小飞不服气道：“鬼没有好东西！”
我无法反驳，只好点头，表示认可。
又聊了一会子，我和小飞担心老太太说太多话会累，于是请老太太躺下歇会儿。
小飞让我滚到外面守门去，老太太劝她不要对我这么凶。她不听，非要让我滚出去。
我没辙，让滚就滚。出去后，我反手把门关上。径直去了西屋，反正棺材空着，我索性躺了进去。
不多会儿，我就迷糊了起来。
隐隐约听到有声音由远而近……
“儿呀……我的儿呀……我的小黑儿呀，你在哪里呀……娘找你来了……”
我猛然惊醒！
“不好！鬼婆婆找儿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