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是一把幸运之刀
“万——刀——铸——一——刀。”我念完,问河野:“何为万刀铸一刀?”
“你听说过蓝玉这个名字吗?”他问我。
“蓝玉?”我认真想一想,“我知道明朝有个叫蓝玉的,因为冒犯了皇帝朱元璋,最后被剥了皮。”
“是了。”河野说,“就是那个蓝玉,生前被封为凉国公,后因为谋逆之罪,被明太祖下诏处决,用得是剥皮楦草的极刑。”
“你的意思是说,这把刀是蓝玉生前配用的?”我疑问道。
“不是的。”河野说,“蓝玉被抄家时,在其武备库中搜出整整一万把倭刀,明太祖将那些刀作为蓝玉谋逆的铁证,下诏将所有的倭刀销毁,负责熔刀的工匠用铁水打造出这把刀。”
“原来如此。怪不得叫万刀铸一刀。”我又问:“这把刀怎么会落入你手,你为什么要说这把刀是斩鬼刀?”
“是这样的。”河野有些兴奋的说道:“这把刀几经辗转,偶然落在了荷兰人的手里。你听说过织田信长吗?”
“当然。尾张大傻瓜,第六天魔王,打败武田信玄的织田信长,有谁不知道。我也是看过《影武者》的,我还知道‘敌在本能寺’的典故,是明智光秀暗算了织田信长。另外,织田信长那首‘人生五十年,如梦又似幻。有生方有死,壮士何所憾。’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
我将对于织田信长这位日本战国时代大名全部的认知统统讲了出来。
河野听了,很高兴的对我说:“您是个学识渊博的人。我喜欢跟您这样的人交朋友。”
“你太客气了。”我毫不谦虚的说:“学识有那么一点,配不上渊博二字。”
“您太谦虚了。”河野很是客气的说,“信长公在向荷兰人购买‘铁炮’时,发现了这把倭刀,于是以重金买下,并将这把刀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长子织田信忠。信长公在本能寺遇难后,织田家从此衰败,这把刀又辗转到了柴羽秀吉的手里。”
“你说的柴羽秀吉是‘猴子’丰臣秀吉吧?”
“是的。得到这把刀时,秀吉还没有成为‘关白’,丰臣这个姓是在他成为‘关白’兼太政大臣之后,由朝廷册封的。”
“是这样啊。”我问:“那么这把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斩鬼刀的?”
“是在德川家康得到这把刀之后。”
“德川家康。”我不由得咂舌,“原来‘战国三杰’都曾做过这把刀的主人。这还真是一把幸运的刀。”
“是的。”河野并不否认,“德川家康建立江户幕府之后,民间传出鬼怪在夜晚出没猎食活人之谈。德川家康原本不信,认为是妖言惑众,为此杀了不少被认为是谣言传播者的人。但就在中元节的那天晚上,在德川家康居住的城中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那个庞然大物通身雪白,力大无穷,并且拥有铜筋铁骨,‘铁炮’和弓箭对它造不成任何伤害,武士们持刀上前,却被怪物撕碎。”
“原来那时候就有‘手撕鬼子’的桥段了。”
“什么‘手撕鬼子’?”他不解的问。
“没什么。”我说,“是一部无聊透顶的电视剧而已。”
“电视剧?”他更加不解,“是什么?跟电影一样吗?”
“差不多吧。一段一段的播出,大都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他点点头,似乎懂了。
“接着说说那个浑身雪白的怪物吧。”
“哈依!”他饶有兴致的说:“德川家康听说怪物进了城,于是抓起身边的刀走到外面,正好撞见怪物伤人,他怒不可遏,拎刀上前,一刀砍在怪物的身上,立时白水四溅。我没有说错,是白色的血液,不是红色的。”
“我懂。你接着说。”
“怪物受伤要逃,德川家康怎肯放过。追上前去,一刀、两刀、三刀,将怪物的头颅砍下。”
“好神勇呀。”
“是的。”他用力点头,“我也认为家康公非常神勇。那头死掉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没人说得清。请来阴阳师看过,说是雪怪,又名白泽。家康公于是将宝刀赐名为雪切。”
“扫——噶。”我说着不标准的日语,“原来如此呀。”
“后来这把刀在幕府将军的手里一代代往下传,斩杀过‘天狗’、‘阴摩罗’、‘安达原鬼婆’等诸多鬼怪,所以这把刀是名副其实的斩鬼刀,而非杀人刀。”
“好厉害呀。”我赞叹,“好刀,好刀哇……”
“的确是好刀。”
“如此好的一把刀,怎么就落在你这种人,抱歉,怎么就落在阁下的手里了呢?”
“巧合。”他说,“是巧合。”
“那你很幸运呀。可以说说是怎么的巧合吗?”
“当然可以。”他再次兴奋起来,“那是‘倒幕运动’开始后,最后一任幕府将军德川庆喜因为愤怒而发动了‘鸟羽伏见之战’。”
“我知道这段历史。历时四天,最终新军打败了幕府军,那场战役还是日本历史上第一次用到加特林机关枪,确切说,只用一挺机关枪就打败了幕府,改写了历史。”
河野用敬佩的目光凝视着我,激动的说:“先生真是学识渊博,我很佩服您。”
“不用佩服。”我耸耸肩,“我看过《最后的武士》。”
他呆了呆,“也是电视剧吗?”
“不是。”我说,“是电影。好莱坞电影。阿汤哥主演的。”
他点点头,似懂非懂。然后接着说:“战役结束后,虽然幕府失败,但雪切仍被作为赏赐,奖赏给了新选组。冲田总司成了这把刀的新主人。”
“冲田总司不就是那个由于得了肺结核而英年早逝的武士精英吗?”
“正是他!”河野语带激动,“先生对他也有了解吗?”
“啊啊,”我点点头,“看过电影。《浪客剑心最终章》当中,冲田与剑心对战过。”
“剑心是谁?最后谁胜了?”他急急渴渴的问。
“剑心就是剑心,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也是一个再不愿意杀人的人。至于谁赢了……”我回忆了一下,对他说:“似乎没有赢家,又似乎都是赢家。”
“那就是平手了。”他用力点头一下,“我真想见一见剑心。到底看一看是怎样一个人居然能跟冲田打个平手。”
我心说:“你这傻子,剑心是动漫、是电影中的角色,你倒是能见,可惜我没带漫画书,也没法给你看碟片。”
他不出声,似乎在思考与剑心见面时,该使用怎样的礼节。
“喂!”我问他:“冲田的刀怎么成了你的刀?你别停,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