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百鬼夜行
迷迷糊糊中，只觉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梦。
一定是梦。
定是由于我的身体过于劳累，加之心力交瘁而衍生出的梦。
不是真的。
只觉着……
我被什么东西抬了起来。
我努力睁开眼皮。
……逐渐看清，有四个黑色毛皮，头戴礼帽的家伙，抬着我上了一条干净且平整的道路。
它们并不安分，时颠时颤，左摇右晃，黑人抬棺似的。
它们要带我去哪里？
不可以！我绝不可以跟它们走！
它们不是善类，是邪物，会害死我的！
我拼命挣扎，然而四肢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又是梦魇。
我确信。
怎么办？
念佛？
对！念佛！
……然而，屁用不管。
在十字路的中心位置，四个黑皮的怪物将我放下。我得以看清楚它们的脸，分明是老鼠。
可恶的鼠辈，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赶快放了我！我不会饶了你们的！
鼠辈吱吱叫，似笑非笑。滋溜不见了踪影。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道路中央。
我的四肢能动了。我慌忙起身，环视四周。
干净的道路，整齐的楼宇……霓虹灯闪烁，五颜六色的。绚烂多姿，赏心悦目。
这是哪儿呀？
……
我陷入困惑当中，这不是末世的景象，与我先前所处环境天壤之别。
偌大城市，竟无一人。
人呢？
都睡了吗？
不会的，21世纪的男女多是饮食男女，越是夜黑就越是兴奋，如狼人一般，唯有见了月亮才会血脉偾张，他们甘做月光族，潇洒的逛街，大口的吃喝，疯狂的享乐……
而眼前，却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这叫我倍感孤独，倍感无助。
可怕的死寂，叫我感觉快要窒息，好痛苦，好痛苦。
以前，我听说过一种酷刑，只须将一个人关在一个密封空间内，让他享受足量的美食，却不准他见任何人，更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声。
就这样，一天天在死寂中度过，再如何坚强的人，不久也会变得抑郁，最终会歇斯底里的发狂。哭叫、求饶、自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原是不信的，但这一刻，我信了。我正是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我用双手掐住脖子，要把自己掐死。掐不死自己，我就咬舌。
突然间，歌声大作，震耳欲聋，感觉大地都被巨大的声响震动得颤抖了起来。
无数男女，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白花花一片，大力拍手，扭动腰肢，纵情歌舞，尽情狂欢。
而我，却像个稻草人，杵在十字路的中心，呆傻地看着数之不清，袒胸露背，疯魔一般的男男女女。
他们与我擦肩而过，却没人理我。似乎——看不见我。就如我是幽灵，是人类所无法察觉的。
人群突然作鸟兽散，随之而来的，是有头无身，或有身无头，有的缺手，有的断足，有的五脏暴露，有的肋生双翅，有的人身兽面，有的兽身人面……
跑的，爬的，飞的，游的……
黑的，白的，红的，绿的……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
百爪千足的，青面獠牙的……
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百鬼夜行！
我所见全是鬼！
我想逃，已经逃不掉。
老鬼小鬼，男鬼女鬼，无数鬼，各式鬼，从我身边缓缓而过，将我包围，使我无法逃生。
它们同样如看不见我似的，全然不理会我。
随着一阵急促且刺耳的响锣声，众鬼迅速闪出一条道路，躬身左右两旁，诚惶诚恐的模样。
一个尖锐刺耳的叫声从远处传来：“鬼王来了，鬼王来了……”
“鬼王来了？”我心如擂鼓，恐惧万分。但我又想亲眼目睹鬼王威严，故而我站立不动，只等鬼王现身。
须臾，一辆巨型花车自远处缓缓驶来。
那花车比我所见过最高的双层巴士还要高出许多。
车身足有大型游轮那般雄伟。
整个车身被五色花朵包裹着，精灵奏乐，魔女狂舞，更有许多奇异鸟兽，在花之海洋中时隐时现，追逐嬉戏。
我看见了！
最高处，有着巨大伞盖。
伞盖下，坐定两人。
一男，一女。
我断定，那就是鬼王与王后。
太远，看不清面貌。
那鬼王似乎身穿一件黑色斗篷。
没错了，是著名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平时所穿的那种高领的斗篷。银河恶魔城类游戏是我的挚爱，我通过游戏跟德古拉伯爵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每回不是他打死我，就是我打死他，恼得我摔坏了不知多少支手柄。
好英俊的面容。想不到，鬼王并非面目狰狞之辈，竟是如此花样一个美男子。如影星尊龙那般英俊超凡。
挨着他身边，一袭红色，红得耀眼。
乌黑头发，白净面皮。
我认得她，梦见过她，思念过她……
月媚。是华月媚！
想不到，她竟做了鬼王的妻。
我喊她，撕心裂肺，希望她能看我一眼。
然而，她却听不见似的，一眼都不瞥我。
花车前面，奔跑着一个小鬼，通身墨绿，尖嘴猴腮，是河童。
河童拼命似的敲锣，为花车引路。
突然，河童与花车同时停下。
喧闹瞬间停止，重新回归死寂。
我屏住呼吸，呆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架起大锅，把水煮沸。”鬼王发号施令。
几个身材魁梧的鬼卒依命搬来一口大如车斗的黑锅。
又有几个石像鬼，单膝跪地，托起大锅。
几条水龙，往锅中喷吐清水。
片刻，水漫锅沿。
几条火蛇，钻入锅底，喷吐烈焰。
不一会儿，锅中已是热气腾腾。
“带上来！”
鬼王的话音刚落，就见几个树妖将几个被绿藤缠裹住的人拖了上来。
“难道——要煮活人……”我捂紧心口，用最大力气按压住那颗快要破胸而出的心脏。
树妖退到一旁，几个挣扎求生的活人被撂在地上。由于被藤蔓缚住手脚，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妄想有逃生可能。
红发的，不正是铁血四人组的老大红毛？
还有……小飞，托尼，阿甘。
那是？……
大刘，小金，古大师。
还有一个，不正是我自己。
绝非错觉。是我！那的的确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