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叛乱
如果说，前两场比试，还是让被筛选者们，在私底下面临残酷的打斗，将超高的死亡率，掩藏在每天越来越少的人数之中。
那么这次的第三场比试，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明天，还留在广场上的人，至少有一半还要死去。
卫兵离开了。
一部分人还站在原地，另一部分人，则是麻木抱着自己的球，还有面包，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有啜泣声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离隋沫不远的地方，最开始问问题的那个女孩控制不住地呜咽着。她身边昨天还有同伴，今天，却已经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仿佛是在问其他幸存者，又仿佛是在问她自己：“……异能液不是很珍贵的吗？那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死了，这些异能液不是也浪费了吗？……”
……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虽然已经是末世，但广场上，凝聚着一种比末世更盛的，死气沉沉的氛围。
韦安凑到隋沫面前。
他紧张道：“隋沫，你是什么颜色的球？”
按照卫兵的说法，不同颜色，在明天，就将是不死不休。
隋沫将自己得来的蓝色小球给韦安看了一眼。
韦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面上，是比之前两轮比试都更难看的神色。他缓缓张开握着小球的右手。
一只白色的小球，赫然躺在他手心上。
“不行，我得想办法。”
韦安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他眼尖地看到，他们附近正在低泣的女孩，手上拿着的，正是个蓝色小球。
韦安走过去，女孩吓了一跳。看到韦安的白色小球，女孩立刻紧张起来。
韦安努力扯动嘴角：“是这样的，美女，你有没有兴趣就是……和我换个球啊？”
女孩紧张看着他。韦安说：“我朋友也是蓝色的，我想和她一起……这样，我保证，只要你跟我换，明天，就算看到了你，我也不会对你出手，行不行？”
女孩惊疑的目光看向韦安，又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向隋沫。
女孩犹豫片刻，才准备把蓝色小球递出去，这时，一个拿着蓝色球的壮汉走了过来。
壮汉一把把女孩的球塞回到女孩怀里，他粗声粗气：“换个球啊！”
韦安：“我就是要换个球啊！”
壮汉：“我说你跟她换个球！别想换，还换呢，换个球！”
壮汉挡在女孩身前。女孩的神色更惊惶了。她小声地，胆怯地说：“我，我不认识你……”
壮汉转头，没好气：“你这娘们傻啊？真跟他换？我跟你说，他要跟那女的是同一拨，你才更危险好不？”
女孩泪眼朦胧，惶然不解地摇头。
壮汉：“我跟你分析。为什么那女的不来找人换白球，而是这男的找你换蓝球？这就说明，是男的想跟女的在一块儿，而不是女的想跟男的在一块儿！换个说法，就是这男的是这女的的舔狗！他要是真也成了蓝球一方的，他肯定就会肆无忌惮，在明天拼命打白球一方了。但他如果还是白球，明天他就会对蓝球一方投鼠忌器，不敢下死手。所以，无论他拿的到底是什么球，蓝球一方的胜算，都会更大！”
韦安愣住。片刻，他气急：“你……”
壮汉根本不吊他。他转身对着女孩，瓮声瓮气道：“所以啊，你就保护好你的球，别被人拿了摸了，才是最好的！”
女孩惶然无措地把球重新抱在了自己怀里。
她眼睛里还含着泪，可怜巴巴地说：“谢谢……”
壮汉瞥女孩一眼。
这女孩来投奔玫瑰基地时，他看见了，她是和她爸爸一起来的。她爸爸大约以前是个小基地的领导之类，把女孩保护得过好，所以，女孩也有一份末世里难得的单纯。
女孩不认识她，但壮汉却知道，女孩本身也是有异能的。她的异能，是重力，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用重力压制敌人，让敌人无法动弹。这样的异能，还有这样愚蠢的心性，只要明天她和自己是同一边，到了危急关头，说不定，可以劝服她使用异能救人……
而到时候，哪怕女孩因为私自用异能被处死，那他这一边也赢了，他也能活下来了。
壮汉算计着。
女孩抱着蓝球通红着眼：“对不起，我，我不能换给你，我也想活……”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刚才壮汉的话，许多人都听见了。
原本有些想要换球的人，也因此收了心思，生怕被对方占便宜，都缩回手，不肯再换球。
拿着白球和蓝球的人，都在不动声色观察着，自己这边的人有多少看上去能打的青壮，又有多少看上去不中用的拖油瓶，而对方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那些目光，都带着窥伺和敌意。
也有不少目光扫在了隋沫身上。
在这一刻。
蓝球和白球，天然地把人们分成了两个阵营。
而只有那些原本想要换球，却不能成功的人们。
他们和自己的同伴聚在一起，痛哭流涕，却因为无法换球而绝望。也几对人之间，原本想要相互换球，但又因为双方都想让自己的同伴换到青壮人数更多的那一边，而无法谈拢。
各种诡谲的心思，在广场上暗流涌动。
而直到广场上方的白炽灯几乎完全关闭，只留下一点极微弱的光。那些不安的，绝望的情绪，仿佛发酵到某种极端。
在广场一边，有一群人数最多的人。他们中，一共有九人，四个白球，五个蓝球。
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换到同一边。
那九个人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很久。而后，他们忽然站起身来，一个一个，分别走到不同的人面前。
过于昏暗的灯光，掩饰住了一切。广场上此刻没有卫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你不觉得……”
“凭什么……”
“我们来到这里……”
那些声音接连以极低的音量响起。混杂着广场上不时传出的衣料摩擦声，地下城里巨大的排风声，几乎让人听不清。但在那些人面前的人都听清了。不时有人也站起身来，和那九个人一起，再到其他人面前去说。
这些话，这些内容，就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广场上传播开来。
而此刻，也有一个人，走到了隋沫跟前。
“我们都是为了加入玫瑰基地而来到这里……”
那人的声音也仿佛在黑暗中蠕动。
他快速地，低声地道：“他们却这样对待我们，把我们关入地下城！就像是在养蛊……第三场比试，最多会剩下四十人，可是别忘了，这才只是第一轮！之后，还会有第二轮，第三轮……”
那人的声音仿佛昆虫在快速振翅：“……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可能最后，确实会有几个人活下来，但那会是你，或者我吗？谁也保证不了……我们不该这样，我们或许，还可以逃……”
隋沫抬头看那人一眼。
昏暗的广场上，她只能看到对方大概的轮廓。
在一旁的韦安却此刻凑上来。
他说：“你们想怎么做？”
那人同样看向韦安。
他的身体躬得更低了些，方便隋沫和韦安两人都能听到：“……他们的目标如果是养蛊，那最后，也需要得到一个蛊王。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蛊王到底是我们中的谁。如果把我们都杀了，那就会白白损失四百多支异能液，还有好几百个死于前两场比试的异能者。”
“这样的代价，就算玫瑰基地再狠毒，也不得不掂量一下。”
“他们是只给了我们自愈异能，可是，我们中，不是没有人没有别的异能！我们现在人还多，有八十多人，还能想办法借着这最后一次机会，利用我们的异能，战胜这些卫兵冲出去。为了那些沉没成本，他们不敢把我们都杀掉的！而只要到了玫瑰基地外面，他们再要抓我们，就很难了。”
“这是我们逃生的唯一机会。如果不把握住，那等他们继续磨掉我们的人数，当我们只剩四十人，二十人，甚至更少，那我们，就才真的是再也没有逃离的机会……”
那人快速说着。
昏暗中，他目光盯着隋沫和韦安。
他问：“所以，现在，你们，要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