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永恒的天之塔
羽沫不知道这个世界在这些虫子眼中的样子，更不知道它在时风眼中的样子。
虽然羽沫知道这个世界的起源和它经历的一切事情，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无论是在一群虫子的认识里还是在时风的认识里，世界都不是本来的模样。
一味地追求真实和真相，并不可取。看见了“真”求得了实或许可以超脱凡俗成就真仙之位。但是“道”又怎能用一个真字就可以描述呢？
世界的变化和一个生灵的一切都是庞大到近乎无穷的，仅以客观来说，历史是固定的，而未来没有一个绝对的结果。虽然某些生灵的渴望本就是一个令它们绝望的概率，但，并非一定，不是吗？
羽沫曾经问过时风：“我们不让这个世界消失吗？”
仙域并不缺乏存在于幻想里的种族，那种类真的太多太多了。有诞生于他人信念的神祇，有起源于世界残念的魂魄，有活在梦里的参虫……前者一旦出现便可存活下去，而虚幻如同参虫那样的存在……
做梦的人醒了，它们也就消失了。无论它们在梦里有多么的强大，哪怕在梦里成仙，也无法阻止自身的消亡。
没有人会为参虫悲伤，反而是怨恨。如果参虫出现在了你的梦里，你便得不惜一切代价地去除掉它。因为它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成为你。
它们，与同类斗争，与做梦的人斗争，所有的斗争都结束了便胜出了。但它们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普通的躯体。
胜出的参虫中，大部分都会失去灵智。那种结果表现出来便是一个人突然傻了，记不得所有的东西了。
哪怕它们的命运悲惨绝望，但也没人会喜欢或是怜悯参虫，如果它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话。
一个种族，却只能有唯一的个体活下去。参虫并非一个种族的称呼，事实上，在那个梦醒了之后，那个种族就灭亡了。
即使有参虫脱离了梦，它活在了这个世界，那也只是个体。无论是神魂还是躯体都不再是梦里的那个它，而是活在真实世界的那个生灵，除了记忆。
“参虫”注定会灭亡。但是仙域庞大的空间和悠久的时间足以孕育数不清的和参虫相似的种族，它们共用一个名字——参虫。
也许它们自己不那么称呼自己。但是谁在意呢？它们就是参虫。想要自己起的名字被别人知晓承认，小小的参虫还不够格。
“不用。”时风这样回答那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虽然我的存在已经干涉了它，但还是让它尽可能自主地演化吧。”
真与假，有些时候真的没有意义。
参虫是注定灭亡的，但是每一个出现在梦里的“参虫”都在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与族人斗争以获得向梦境之主宣战的机会，努力地与梦境之主搏斗以获得活在现实里的机会，努力地保存记忆以记得自己的身份。
所以羽沫理解时风的答案。他那样的存在，虽然可以主宰世界，但是他们不会那么做。他们甚至不比一个凡人有存在感，他们只活在传说里。
他们是孤独的，彼此之间不会斗争不会有矛盾，他们会互相退让。
他们自成一族。
尽量不影响世界，是他们的仁慈。
但即便其中一个存在真要毁灭世界，毁灭数个仙域，也不会有其他人阻止。别说一个个仙域，就是整个仙界、星界，那九幽之下的世界，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使是最大的一个仙域被毁灭了，整个仙界也不会生起一丝波澜。有多少个仙域？数不清，如果你真的去数的话，你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
时风曾在一个仙域里碰到过某个有趣的生灵，那个生灵想知道仙域的天——有多高。于是它修建了一座塔。
那座塔一直在增高，不知高几何，就连修建的那个生灵都不知道。最后耗尽了那个仙域所有的资源，生灵涂炭，周围的仙域也是残破不堪，在那个生灵能力范围内能得到的资源都被它拿来筑塔了。
整个仙域，除了那座塔，下不知几何，上不知几何，目之所及唯有那座塔。
时风对此评价：还是实力弱了，如果它可以一直向下索取资源向上增添资源，那么它或许可以得到答案。等它成为自己这种存在的时候就可以得到答案。但它不可能。
时风行走万界，见多了这种异想天开的生灵。实力不足，却偏要寻求个答案。
你是凡人，却妄想知晓“道”的真义，还理直气壮“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答案是：不配。
那个生灵最后被杀了，身躯则被封印在那座“永恒的天之塔”内。
那座塔并没有被摧毁，那是数个仙域所有的资源所造，内含数不清的神物。可怜的生灵实力还是太弱小了，向外扩张的它面对的是指数增长的敌人，哪怕有着比那些仙域最高境界之人更高一层的境界，但它还是败了。
迟早有一天会败的。如果它一直胜下去，整个仙界都在它的扩张范围之内。
一旦上升到整个仙界的层次，那就必须拥有时风那种存在的实力才可以面对。
或者说，唯有可以影响整个仙界，才勉强算得上时风那种存在，因为这毕竟只是一方面，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一方面。
那个可怜的生灵自然比不上时风。
它最后的怒吼是：我只想知道，天有多高……
这让围攻它的那些存在有些惊愕，这是个问题吗？天没有高度，即使有，那也是和它们的生命般永恒的高度，理论而言。
这种问题简直可笑到“我可以活多久”。只要不出意外，就是永恒，这就是答案。那么天呢？你可以永恒地活下去，就可以永恒地探寻天的高度。
如果你能永远的活下去，那么你的寿命是多长？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天也是如此。
天，一直往上飞，会有很多东西。
灵气聚集的风暴，天地形成的灾难，不知名生物占据的空间……
塔，是用来测量的工具，也是用来固守已探明高度的仙器，更是抵御向上遇到的劫难的依仗。
大概不需要那些存在出手围攻，它也会死在某一个高度上的那无法抵御的灾难吧？或者遇到一个难以对抗的生物。
向上或是向下，与向左或是向右没有区别。你不可能一条直线横穿整个仙界，你也不可能一条直线向上探明天的高度。
它一定会失败，会死亡。但是周围的生物等不了那个可怜生灵失败的那一天，它们再不联合出手，它们就可能……不，是一定面对那个生灵的征伐。
之后呢？利益分割。永恒的天之塔，是它们取的名字。
那几个仙域已经成为了“魔狱”。往下，是真仙也不能再继续的深度；往上，是真仙也不能再上升的高度，如果它们不怕死的话倒是可以。
天与地之间是混乱的灵气风暴，真仙之下的虫子甚至难以在那片区域回复灵气。如果说服用丹药或者其他东西可以的话，那么就必须准备足以支撑你横跨几个仙域的丹药。
没有真仙庇护，凡俗的虫子根本去不了永恒的天之塔。这种抵达都很是困难的地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虫子眼中的神秘地。
这又是一个传说了。
所以羽沫明白，真与假对于参虫没有意义，答案与真相对于某些生灵没有意义。
无论自己看见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都和这些没有丝毫力量的虫子无关。它们眼中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时风眼中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前者是因为它们生活在认知里的世界，后者是因为有能力将世界改变成自己想象的那种样子……
不过，时风应该不会轻易改变世界的。
羽沫无法想象，为什么这等存在会那么的仁慈。就像在上一个世界里的时候，即使是那样都不愿出手改变……
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羽沫不明白，时风那样的存在，明明已经没有了限制，但是他们却给自己增添了一些限制，为什么？
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无法理解所以不能成为那样的存在？
时风那样的存在可以给自己限制，但是别人却无法用那些限制去约束他们。
在大人的眼中，这一切究竟是怎样的模样？羽沫不由得去体会那一种境界，但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