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章告白之夜（其二）
在岔路口与龙翔告别，继续直行500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不仅忘了给自行车上锁，还弄乱了昨天才整理好的房间。
他像暑假最后一天还在拼命补作业的学生一样卖力地翻找每一个衣柜，先把不合口味的衣裤放一边，然后对着衣柜前的落地镜重复以下步骤——穿上衣裤、脱掉、换一套、再脱、再换……周而复始，都是徒劳，因为他始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那一件。
他拿起手机，输入11位数字，再按下拨号键，响铃不到十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你找我？”
“对。”在知道对方是程豪的情况下，刘宝直接跳过客套的步骤，开门见山地说道：“帮我穿衣服。”
“你说什么？”
程豪感到莫名其妙，事实证明，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交情，也做不到对着手机心有灵犀。
“哎呀！说急了。”耳边传来刘宝焦急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你教我怎么穿衣服。”
“穿……衣服？”
程豪无语住了，他在考虑该不该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你想表达什么？”
“呃…就是……”刘宝捋了捋思路，“告诉我穿搭的秘诀。”
程豪家境富裕，吃穿不愁，衣品自然不会差，问他肯定比单独琢磨有用。
“这个的话，我也教不了你，穿衣风格都是因人而异。不过，你个子那么高，可以试试西服。”
“舞蹈服和西服差不多吧，再说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弄西服啊？”
“那就……试试卫衣卫裤吧，朴实无华更适合你。”
“卫裤有，但我没有卫衣。”
“夹克之类的也行，最好是黑色的，这样好搭配。”
“黑色的也没有，倒是有件灰白的。”
“棉袄呢？”
“你见过我穿棉袄吗？”
“那你干脆穿校服吧。”
说到最后，一向好脾气的程豪也没了耐心。
“这也不能怪我啊。”刘宝委屈极了，“我的衣服都是小学买的，不是尺码太小，就是太丑太土。没办法，只能穿校服了。”
“那你就穿校服吧，挂了，一会儿见。”
“等一下！”
程豪刚想挂断电话，却被刘宝叫住了。
“汤婷让我8点到，我看一下，嗯，现在是6点半，咱们7点出发，你在楼下等我哈。”
“知道了。”
“还有还有，记得带吉他。”
程豪转头看向某处，装着吉他的琴包孤零零的待在角落，拉链拉得死死的，还附着一层灰，看样子很久没打开过了。
“带吉他干什么？”
“活跃气氛咯，派对嘛，当然是越活跃越好，不是吗？”
“好吧，我会带的，一会儿见。”
“嗯，再见。”
嘟！
电话挂断，刘宝的事暂且放一边，先把镜头移到龙翔那边。
龙翔同样遇到了难题，但他不是在纠结该穿哪件，而是在思考送什么礼物。
都说真爱无价，但告白往往需要本钱，自己一没长相二没身材，没钱又没权，直接超出了“三无产品”的范畴，是个名副其实的“负二代”。这种情况还要空着手过去，失败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既然什么都不如别人，那就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两个月前，他在自家阳台扦插了一批月季，后面因为采光不足，气温骤降等原因，植株生长缓慢，只有零星两三朵半开的花苞。
几朵连花蕾都找不到的鲜花打动不了心仪的女孩，他决定转换一下思路。女孩们喜欢鲜花，也喜欢漂亮的饰品，二者兼顾不就行了？
龙翔没有手机，没法上网找人求助，当下只能去实体店碰碰运气了。网购物流再快，也做不到两个小时以内送货上门。
他走遍附近每一家店面，最终在一家文具店停脚，前前后后逛了十来分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店员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便开口问他：“挑礼物？”
龙翔点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晃了晃脑袋。
“如果你是买来当礼物的话，照着对方的喜好选就行。”
店员言之有理，龙翔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话说回来，他对林凤的了解知之甚少，只在与刘宝等人闲聊的过程中知晓了一些皮毛：父母都是少数民族，父亲是彝族人，母亲是苗族人，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曲比崇凤”。至于其它方面，像喜欢什么颜色、对哪些领域感兴趣、谈过几个男朋友，这些他无从得知。这么说的话，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男生应该了解她的喜好。对比一下，自己反倒是最没希望的那个。
即使毫无胜算，他也不愿将这份感情烂在肚子里，与其唯唯诺诺欺骗自己，不如主动出击。被拒绝就被拒绝，反正都是一劳永逸。
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心想反正没什么机会，不妨买个花钱少，被拒绝了也不心痛的礼物。
不同品质的饰品标价也不同，他大致看了一圈，价位在200到1000之间徘徊。对一个初中生，尤其是家境贫寒的初中生而言，这绝对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他注定与这些漂亮的饰品无缘。
龙翔仍不死心，又找了好几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展示柜的角落，一件特别的饰品将他吸引了过去。
不同于其它饰品，这件饰品没有标价，没有精美的图案，甚至连包装都没有。
“这个怎么卖？”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向店员询问价格。
“你说这个啊。”
店员打开展示柜，顺着手指的方向，找到了他口中的饰品。
那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做工精美，就是材质比较普通，项链的末端还挂着一个戒指，尺码较大，塞得下一个大拇指。
“这是上半年进的货，属于瑕疵品，包装弄丢了，一直卖不出去，换上新包装也没人买，需要的话，100买给你”
龙翔有些纠结，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但放到这个时候，最笼统的办法还是“加钱”。
他也想豪爽，可无奈钱包不答应。
“我没那么多钱啊，有没有比这便宜的？”
“没有诶，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难搞啊。”
当他转身离开，准备找下一家店的时候，店员叫住了他。
“送女朋友？”
“不完全对，要是成了，就是送给女朋友的。”
店员只是随便问问，谁知龙翔直言不讳，好在这个店员年纪不大，懂得换位思考，否则换成别人，多半会唠叨一句“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早恋”。
“带了多少钱？”
“我数数。”
他从衣服内兜套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他全身上下所有积蓄，还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共56块5，离标价100仅差一个四舍五入。
“就这样吧，剩下的我补上。”
“真的吗？”龙翔激动得差点叫出来，“56块卖给我？这可差了一倍啊。”
店员露出惶恐的神情，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对他说：“小声点，别让店长听见。”
“谢谢你。”
龙翔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一句微不足道的“谢谢”不足以表达对店员的感激。
“要不要帮你包装一下？”
“不用啦。”
他拒绝了店员的好意，接着把钱放在柜台上，拿上项链，头也不回地跑了。
“已经够麻烦你了，再见！”
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忽隐忽现，若有若无，好像从没来过这里。
下午6点43分，夕阳完全坠入地平线，街道旁的路灯逐一亮起，为两侧的楼房附上一层暗黄色的轮廓。它们见证了时间的流逝，以及少年们的成长。
两位少年蓄势待发，有关圣诞节的特别节目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