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上药
七个人在教务处门口靠着墙壁站成一排。
盛栀低着头，她身上的指甲印还在泛着疼，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身前，她想着郑雁估计是看她不是盛家亲生的小姐，便想着找回场子，“江暖，妍妍，对不起，今天是我连累了你们。”她带着鼻音道。
“好了栀栀，我们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要说这些了，分明就是有些人嫉妒你而已。”赵江暖低声回应。
蒋妍妍也点头，“没错，反正我们也不算太吃亏，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哎哟你们还搁这互相安慰起来了啊，要不是今天你们班来了人，老子早就教训完你们了。”郑雁违纪惯了，就算是处分她也不怕。
“你要教训谁？”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道凛寒之声，褚池先前在物理竞赛组，回来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当即便赶了过来。他只冷冷瞟了郑雁一眼，直接拉住盛栀手腕，“去医务室。”
“可是赵老师……”盛栀连忙扯住他。
“不管她。”褚池心底的怒意渐渐升腾，他怨自己没能及时出现保护她，看着她身上暴露出来的醒目鲜红，内心深处的暴戾冲出桎梏，电光火石之间，理智终究占据上风，他要先带盛栀处理伤口。
“诶，褚池……”盛栀拗他不过，被他拉着离开了。
“哎哟又是你这小姑娘，我都记住你了。”李医生边感叹边给盛栀上药。
“嘶！”盛栀的伤口在药水刺激下猛地发作起来，疼得她泪花闪烁。
“李医生，您轻一点。”褚池忍不住开口。
李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泪意朦胧的盛栀，起身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那干脆你给她上得了，上次这女娃中暑也是你守着的吧，你来，我正好乐得休息。”说完他便直接离开了。
褚池坐到盛栀身前的座位上，重新拿棉签蘸好药水，“我尽量轻一点。”他小心细致地帮她把伤口消毒，再涂上药膏，边轻吹着气希望能减轻涂药时造成的痛意，看着她藕臂上的指甲痕，他眸色更深，内心已经在想如何让郑雁付出比这痛百倍的代价，手上动作却灵巧轻柔至极。
这样温柔的他却让盛栀眼眶更热了，她默默流着泪，心里决定如果自己能躲过原结局，便不再纠结原话，她要做他的女朋友。
湿热的泪零星滴落在褚池的手臂上，绽出一朵玲珑的水晶花，以为她是伤口疼，他低了声音哄道：“快涂完了，我再给你吹一吹，栀栀别哭。”
盛栀再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哭声隔着胸膛穿进他脑中，带着回响。
褚池无措地拍着她瘦弱的肩背，心里对郑雁又恨上几分，“你说你难受的时候喜欢吃糖，我们先上药，等上完药我就去给你买好不好？”
“嗯，嗝，要，要买一大包，嗝。”盛栀哭得狠了，泪嗝根本压不住，她又觉得自己可笑了起来，简直是又惨又好笑，又把头往褚池怀里钻了钻，现在的她一定很狼狈，她不想让褚池看见。
褚池心底为她这动作彻底软成一汪水，“那我们先上药好不好？”他试着扶住盛栀肩膀，想把她从怀里扶起。
盛栀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乖乖涂药，李医生配的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非常舒服，可她还是不大愿意被褚池看见这副狼狈的模样，只低着头顺着他的力道从他怀里离开。
褚池心里有了猜测，“无论栀栀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他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替她理顺凌乱无序的杂发，把发丝挽至耳后，开始给她脸上的红痕涂药。
“男人的嘴惯会骗人，我才不信。”盛栀嘟着唇故意呛声。
“嗯，所以我会用行动证明，以后你会相信的。”他也不恼，反而认真地回答了质疑。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镇定消肿功效的药膏，散发出好闻的薄荷清香，褚池问她道：“身上还有没有伤？不许骗我。”
盛栀看他一眼，撩起衣角低声道：“腰上应该也青了一块。”
后腰左侧的确青了一片，其中心还染上了丹朱，褚池默默又挖了一勺药，小心涂在伤患处，仔细揉开，“撞到台子上了吗？”
“嗯，她把我推到了卫生间的台子上。”盛栀说完，想到褚池的性格，又不放心道：“我爸妈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她肯定会挨处分，加上她以前做的那些事，说不定还会让她直接转学，褚池，你可别做什么，不要被那种人带入危险里。”
褚池神色未有异样，“我知道了。”心里却不会这么放过郑雁，他天生便是一个冷漠之人，郑雁敢伤害她，他绝不会轻轻揭过。想起之前盛栀被锁在器材室的事，事后他又特意找保安看了监控，可惜那个时间点正是体育课下课时间，附近来来去去的人非常多，偏偏器材室门口并未装监控，他只得暂时作罢，这次不同，郑雁既犯到他手上，就不要怪他狠心。
上完药后褚池兑现承诺带着她去小卖部买了一大包水果糖，盛栀跟着他往教学楼走，“我家里现在应该已经在教务处办公室了。”
“我跟你一起去。”褚池点头。
“可是马上要上下午第一节课了，你要不还是回去上课吧，反正这件事本来也与你无关。”刚刚他就这么把自己带走，明晃晃地挑战了赵嘉的权威，她担心会牵连到他。
“我刚刚拉走你的时候这件事就与我有关了。”褚池看她一眼，了然道：“没关系，她不会说什么的，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现在高三，更是成绩第一了。”
盛栀瞬间便明白了，以褚池的成绩，绝对是高考状元的有力获取者，而这件事又与赵嘉的业绩息息相关，哪怕是为了自己，她也不会过多苛责，顶多教育两句，并不会有实质性的惩罚，这就是人尽皆知的隐性规则。她心里不免有些酸意，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一类人自出生起天赋便注定与他人不同，更不必说褚池还有后天的努力，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的成绩提上来，“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享受享受这种待遇。”
“会有的，你现在就已经是荟英进步最明显的学生了。”褚池笑道。
“哦，是以后可以拿出来作为鼓励的现实材料是吧。”盛栀哭笑不得，从一个反面教材一跃变成励志教材，确实也不是大概率事件。
“不是你不行，是方法没对。”褚池煞有介事道。
“嗯嗯，是褚老师教得好哈哈哈哈。”盛栀笑了两声，脸侧又开始痛，她忙止住笑喊了声痛。
“你今天别上课了，让叔叔阿姨带你去医院看一下，然后回家休息。”褚池实在心疼。
盛栀也点了头，就她现在这个状态也学不好，不如好好休息养伤。
两人走到教务处门口，褚池率先敲了门，“回来了啊？褚池，你今后不可再像今天这样直接把人拉走了。”赵嘉一见他们，开口便道。
“知道了赵老师。”褚池点头，站到一旁。
周蓉心疼地上前拉住盛栀，“走，妈带你去医院。”
“可是这里……”
“你爸会处理。”周蓉打断她，又对褚池道谢：“小褚啊，今天谢谢你先带栀栀去上药，改天阿姨再好好谢你，我先带栀栀回去。”
“不用谢，阿姨您先带她去看伤吧，虽已经上了药，但最好还是去看一下。”褚池礼貌道。
周蓉点头，又对赵老师简单说了两句，“江暖和妍妍也跟我们一起吧，女孩子皮肤娇嫩，现在又是夏天，为了避免伤口发炎得赶紧处理才是。”
赵母和蒋母对视一眼，见盛栢朝她们点头，便放了心，没再看赵嘉有些僵硬的脸色，答应了周蓉。
周蓉直接带着她们三个去了洛城第一医院，再次处理完伤口之后已经临近傍晚了，盛栀抵抗力弱，医生还单独给盛栀开了三副中药，每日一次喝三天，以免发炎。周蓉又带着她们去养生餐馆吃晚饭，“你们现在可不能吃那些重口味的东西，这家店虽是养生馆，饭菜却做得很好。”她怕赵江暖和蒋妍妍不喜欢，向她们解释。
盛栀也接话道：“对，我来吃过，真的很好吃。”
“没事的阿姨，我们不挑，谢谢阿姨带我们出来。”赵江暖连忙道。
蒋妍妍也点头，“吃清淡一些也好，这天气本来就容易上火，最适合养生了，谢谢阿姨。”
“不用客气，今天的事，多亏你们帮了栀栀，不然我真的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周蓉心里后怕得很，她听说过校园霸凌的可怕，完全不敢想象若是盛栀遇见那样的事该受多少伤，“而且事情我们已经问明白了，还是栀栀牵连了你们，如今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等你们高考完，我和你们盛叔叔提供资金支持，支持你们三个去旅游，栀栀能交到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们都特别开心。”
“哇，那你和爸爸要说话算话！我们可就大胆选了！”盛栀立即点头。
蒋妍妍也不推辞，这是周蓉真心实意的感谢，再客气就生疏了，“那我先提前谢谢叔叔阿姨。”
“哈哈哈哈谢谢叔叔阿姨，本来我们也在说毕业后要一起去旅行的。”赵江暖也很开心，又道：“其实郑雁恨上栀栀最开始的原因是栀栀以前在我被她们欺负的时候帮了我。”
“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栀栀做得对，江暖，你被她们欺负并不是你的错，也不要把她们那些污言秽语放在心上，你会走出自己的人生，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好。”周蓉也很心疼赵江暖，被郑雁霸凌了近一年 ，幸而她的性格还没有被那些人影响。
赵江暖含泪点头，她一定会走得比郑雁好千倍万倍，郑雁有一个富商父亲又怎么样，人生终究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
用完餐后，周蓉先开车把赵江暖和蒋妍妍送回去，才带着盛栀回到家里，“今天一班的同学也帮了你们，过几天我点好甜点，统一给班里送过去，就当是一点心意。”
“嗯嗯，幸好张彤她们来得快，不然我的确要吃亏。”盛栀也承认。
“别人要打你，那肯定是要打回去的，忍气吞声、以德报怨这种事我们可不做，看来我得琢磨着给你报个班什么的，万一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打得无还手之力。”周蓉说做就做，拿出手机就开始联系女子教练。
“哎呀妈妈，我现在哪有时间学啊！”盛栀无奈道。
“我没想让你高三还学这个，我先帮你问着，你们六月份考完试，七月份再去学，正好在大学开学前学点保护技巧。”周蓉还不至于被一时之气冲昏头脑。
“妈，其实就我这体力，学了也基本白搭，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技巧都是无用功。”盛栀也不想给她泼冷水，但这是事实。
周蓉摸摸她的发，“会变好的，其实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也没有再出现一降温就感冒的情况，上次你去北京的时候，你哥不是约了时间带你去文先生那里看了吗，文先生后来也跟我们说你如今脉象相比从前明显有力了，只要继续调养，自然会慢慢好转的。”
“真的吗？”盛栀有些惊喜，上次把完脉，文先生并没对她说什么，只让她继续坚持下去，能得到如今的改善她已经知足了，她的身体竟然还有机会变得更好，这一刻，所有的事都不重要，连伤口的痛意都纷纷消散，她真心地感到快乐。
“嗯，所以我们要坚持下去。”周蓉心中酸涩，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见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周末小褚来给你上课的时候，我再让徐姨多做两个滋补的汤，你们两个都好好补补，我看着小褚挺关心你的，你也要好好对人家。”
盛栀心说她已经对他够好了，面上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一定认真听课，不给他捣乱。”
“嗯嗯，洗漱完早点休息。”周蓉送她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