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舞会（二）
“交手机？去年不是没有这个规定吗？”赵江暖不舍地把手机递给舞台厅门口的老师。
“喏，通知在那里贴着呢，有些同学就是趁着这个舞会光明正大玩手机，已经违背了学校举办校园晚会的初衷，所以今年更改了规定。”负责的老师耐心解释。
“好吧，谢谢老师。”蒋妍妍也可惜道。
盛栀把自己的手机装在贴着名字的透明塑料袋中交了上去，从随身背着的棉柔花苞状水桶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数码相机，“没事，我带了相机的，如果你们要的话可以拿去用。”
“还是你想的周到！”赵江暖开心地挽着盛栀和蒋妍妍走了进去。
“哇哦，今年排场比去年还大一些，甜品点心的数量和种类都更多了，荟英不愧是洛城最有钱的学校！”赵江暖满意点头。
舞厅里开着充足的暖气，盛栀便把大衣脱下来挂在手臂上，“找个地方坐着吧。”
三人找了个相对僻静一些的角落坐下，却不知周围穿着各式礼服的同学都在暗暗看着这边，无他，这学期开学以来盛栀基本都是穿校服，已经许久未见她精心打扮了，如今她不过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却生生把全场的目光吸引过去。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众人正说话时，主持人站上了舞台，寒暄几句便开始报幕，今夜一共有八个节目，最后就是全场一起的大舞会。
“啧啧啧，今天晚上沈晶意真是大出风头，一支西式拉丁舞一支古典民族舞，太拼了。”赵江暖不得不赞赏道。
“她好厉害。”盛栀也鼓掌附和。
“哈哈哈哈江暖的意思是让你小心一点，沈晶意肯定是为了褚神准备的，你要有点危机意识。”蒋妍妍推推她手肘，“不过话说褚神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坐在舞厅边缘，好像在出神，根本看都没看节目一眼，他这是怎么了啊？”她好奇地问。
盛栀无奈，“我不知道啊，我跟褚池现在真的没有什么！”
“嗯嗯嗯我相信。”赵江暖随意敷衍。
盛栀觉得怎么跟她们解释都没用，叹口气便放弃了，她去取了一小碟水果，“待会全场舞会开始的时候好像很热闹，听说还有新鲜玩意儿，我们到时候去看看吧。”
“好啊！”赵江暖作为三人小队里消息最灵通的人，早就听说这次舞会有趣味互动，她从进场就开始期待了。
舒缓的小提琴音乐在大厅内奏响，盛栀三人凑到舞台附近，看见身穿一件清雅旗袍的盛安安拿出了一只莲花绣球，“我待会会把这只绣球抛向全场同学，音乐声停时，拿到绣球的嘉宾将会得到我们舞台最瞩目的位置。”她示意大家看向舞台中央，那里缓缓升起了一朵水晶睡莲，花瓣次第绽放，在科技的光影作用下，花瓣之间还流动着幽兰流光，显得神秘又梦幻。“除此之外，该嘉宾还能向在场的另一位嘉宾发出邀请，二人一同享受这一朵幽莲冰台。”
赵江暖惊讶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盛开的莲花，“乖乖，这玩意儿很贵吧，学校这次真舍得花钱啊。”
“我听文艺部的同学说是盛安安写的策划，学校老师十分满意，直接采纳了她的建议。”蒋妍妍感叹。
盛栀也十分佩服，“不错，想必今年的舞会一定能给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而且这是我们高中最后一次舞会活动了，高三不能参加。”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吧。”盛安安闭上眼睛，将绣球随手一抛。
绣球随着音符变换不断跃动，想要的抱在怀里不愿松手，不想要的四处奔跑逃避，盛栀就是不想要队伍中的一员，绣球落在她手上时，她反射弧难得在线地往旁边赵江暖手中一递，“啊栀栀你给我干嘛！”她虽然感叹那朵莲台的美丽，可并不代表她想站上去啊！她又叫喊着塞到了蒋妍妍怀里，想找盛栀算账时，就发现她已经跑远几步了，还对着她轻眨了下眼，她刚追上去，身后又传来蒋妍妍的指责之声，“赵江暖！你给我等着！”蒋妍妍把绣球随便往远处一抛就提起裙子追她。
舞厅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间，不时流露出或喜悦或惊吓或愤怒的呼喊，浅粉色绣球在灯光下高低跳跃，钢琴与小提琴的合音或低沉或高昂。
“当！”随着乐声戛然而止，在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时，窗外一道闪亮的雷鸣劈过，灯光忽的熄灭，浓郁的暗色瞬间就席卷了整个舞厅，雨声突兀地清晰起来，大团大团撞在清脆的玻璃上。
“啊！怎么回事！”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盛栀此刻正在舞厅靠右的吧台边缘，她试着让自己心跳稳定下来，摸索着朝记忆中晦明交替之际无人占领的角落走去。她并不记得原话里出现过停电事故，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按照原剧本走，所以这里本该有的剧情点缺失，就要通过别的事件来形成新的看点。她小心迈步，就怕发生意外。
盛栀计算着自己的步数，临要到时，迎面有人急急走来，她被那人的肩撞到，往侧面踉跄了下，感受到自己手边有衣物，她连忙抓住那块棉质布料。正想道歉，便闻到了熟悉的洗衣粉香，她知道这衣物的主人是谁了，整场舞会，除了褚池，没人就这么随意穿了一件白衬衣。
“褚池？”她就着手里的布料往左移动几步站到他身前。
柔软的声音打断了褚池原本想要直接赶人的躁意，“嗯。”他简单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努力把周围人的吵闹声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否则时间一久，他怕控制不了自己心里逐渐升腾的躁意。
盛栀察觉到自己抓住了那件大衣的腰带，她移动手指抓上褚池的手臂，见他没有抗拒，得寸进尺地收紧了五指，她就怕被人再撞一次。不过一瞬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褚池的手臂肌肉似乎在微微颤抖，她试着向他凑近几分，感受到他同样不稳定的呼吸，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她想到那晚的褚池也是这样，情绪非常不稳定，看着四周不见五指的黑暗，窗外电闪雷鸣，厅内人心惶惶叫声不断，不断有老师在维持秩序请大家尽量不要走动，盛栀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原话里从来没描写过的猜测，或许，褚池很讨厌黑暗的环境，这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她想起自己包里装着的糖果，抓黑拿出一颗，撕掉包装，估算完两人的身高差距，摸着把糖塞到褚池口中，“褚池，我有点怕，我一怕就想吃点甜的，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酸甜的柠檬味软糖闯入自己的口腔，褚池愣了一瞬，听着她劝诱的话，他心里无声反驳，分明是她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在想办法帮他，却又顾忌着怕他不接受而只能谎称自己是害怕，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连表达关心都怕伤害到他的自尊。他手指动了动，向上牵住盛栀的手，“我记得路，侧门就在这附近，我们出去吧，这里面太闷了。”
盛栀也觉得有些难受，本来排气设备一直开着，所以哪怕上百人在里面开着暖气都没问题，但现在电力系统一崩溃，没过多久，空气就潮湿闷热起来。她点点头，又意识到他现在应该看不见，忙道：“好。”
褚池牵着她凭着记忆顺利走到侧门口，刚刚扔绣球时大家都围在舞台中央，这一块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守门的老师因为停电也紧急去联系应急设备了，两人顺利地开门离开了舞厅。
一出门就是一个露台，冷空气猛地顺着盛栀的领口灌了进去，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褚池的手臂，“好冷啊，而且雨好大，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褚池清晰地感受到贴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软，脸上有些发热，“这边上有楼梯，我们顺着楼梯去五楼，进入室内就好了，或者你如果还是想回厅内也行，我带你回去。”
盛栀想到厅内污浊的空气，她肯定待不了两分钟就会觉得胸闷，可惜她的外套进门之后就寄放到储物柜里面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她忙点头：“好，那我们去五楼。”
褚池把她拉到里侧，替她挡下飞扬的雨水，盛栀当然感受到了他细致的照顾，想让他尽量少淋一些冰雨，只能靠在他怀里，两人贴着墙壁缓慢地上着台阶。
进入五楼，门外的风雨声被成功截断，盛栀跺了跺脚，“怎么会突然停电啊，主要手机之前交给老师了，不然还能打开手电筒。”
“估计是暴雨引起的紧急断电，不用多久就会恢复的。”褚池听着她的声音，第一次觉得黑暗似乎也不能影响他什么。
“希望快一点，舞会应该不会再继续了，我好直接回家。”盛栀搓手道。
“来电之后应该就会让大家回家或者回宿舍了。”褚池安慰她，正想脱下大衣递给她时，意识到衣裳上已经沾了雨水，又把手放了下来。
盛栀摇了摇他的手臂，“我还是有点怕，我们来吃糖吧！我包里应该还有七八颗。”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把软糖，放了大半在褚池手中。
褚池剥开糖纸，青柠气息在晦色空气中弥漫，缓缓拂去缠绕在他心上的烦闷，“你晚上回去之后记得喝姜汤。”
“唉，但是姜汤好难喝啊！不过我会喝的，不然我明天一准得感冒。你也是啊，记得喝姜汤。”他们两人如此和平相处的时刻真是不多，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跟他起冲突。
正说着话，头顶的电灯闪烁几下，晦明再度变换，光再次战胜影，盛栀闭了闭眼，以适应这突然的明亮，“好了！走吧，回舞厅拿东西！”
褚池点头，两人顺着室内的楼梯回到舞厅，盛栀在大门口拿回自己的手机和外套，跟褚池道别后便去厅内找赵江暖和蒋妍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