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飞来横祸
第二天一早，第五肆和商显以散心为由，驱车离开安隐镇，往山脚下的柏树村驶去。
他们后面跟着三辆车。
其中一辆是榴莲糕的拍摄团队，另外两辆都是民宿里闲的没事，过来凑热闹的房客。
里面有第五肆的颜粉，自然也有他的黑粉。
四辆车一路上开开停停，闹闹哄哄。
对比之前两次暗查，这一次显得特别张扬。
可即便如此，商显的存在感，依旧很弱。
每个人都能看见她，可却怎么也记不住她的脸。
小皮卡停在柏树村外。
第五肆先下车。
商显戴好鸭舌帽，围巾往上一拉，脸就能遮得七七八八。
柏树村里有个雪糕厂。
因此，在外打工的人少，基本是忙时进厂，闲时务农。
商显和第五肆一路走过去，发现村子里挺热闹，家家户户都是两层小砖房。
第五肆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引到雪糕厂。
雪糕厂的门卫室外面支着小摊，批发特价雪糕。
小年轻们可不怕冷，一个个围过去，七嘴八舌地挑选起来。
第五肆对商显眨眨眼，两人脚步一转，朝着另外一条岔道走去。
榴莲糕的拍摄团队，默默跟在后面。
商显问：“没问题吗？”
第五肆：“没问题，他们能帮上大忙。”
王家垮塌的老房子，就在村西头。
两人一路往西，却好似漫无目的在溜达。
第五肆看见一位老奶奶，正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纳鞋底。
他缓步走过去，喊道：“苗翠阿婆，还记得我吗？山顶上的小二十。”
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又转身，对商显介绍，“这是桂桂家的三姨婆婆，早些年从我们安隐镇，嫁来的柏树村。”
商显立即喊道：“苗翠阿婆好！”
苗翠阿婆将针线在头顶上磨了磨，盯着第五肆好半晌，才恍然想起，“哦，记得记得，第五家的小子！你的头发……”
老人家印象里的第五肆，可是有堪比鸡窝的一头蓬乱卷发，这会儿倒是缩水了一样。
第五肆挠挠头，抓起一旁的小凳子，背着光坐下，“阿婆，好久不见啊。您老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苗翠阿婆冲屋里喊道，“贵福媳妇，倒两杯茶水过来。”
“哎，好勒妈，马上就来！”屋里传来一声爽快的应答。
第五肆抛出话题，“苗翠阿婆，自从去年王家出事，见过您一面，这都大半年没见过您了。对了，王家那三位小朋友，现在还好吧？”
“还好还好！”苗翠阿婆拍拍第五肆的手背，感激道：“多亏你当时帮着联系律师，不然那黑心肝的，哪能赔偿这么多钱啊，没那赔偿款，这三孩子，可不得饿死累死啊！”
苗翠阿婆想起隔壁老王家的惨剧，连连叹气，“多好的一家人啊，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就这么没了。”
贵福媳妇用盘子托着两个一次性纸杯出来，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一边递茶，一边吐槽：“要不说歹竹出好笋呢！老王头那么不要脸的老赌棍，竟能生下我文辉哥这么好的人，唉，真是可惜了，指定是老王头造的孽，连累了文辉哥！”
苗翠阿婆一鞋垫子，拍在贵福媳妇脑门上，“你胡咧咧个啥！还你文辉哥，你文辉哥！咋地，当年说亲没成，你这心里怨愤呢！”
贵福媳妇脸色一僵，“哪能呢妈！贵福多老实体贴的人啊，我怎么可能怨愤啊！我这不是可惜王文辉嘛！你说咱这十里八村的，哪户年轻后生，能有他出息啊！那什么年代啊，文盲一抓一大把，咱这几片山，小学读毕业的都少。人文辉哥，可是那年代的大学生啊！唉……”
贵福媳妇想起死去的人，连连叹气。
苗翠阿婆的脸色也多有悲戚，“文辉啊，是个好孩子，就是运道差了些……”
商显好奇问：“他怎么了？”
第五肆解释：“听说文辉叔有腿疾。”
“还腿疾，就你们第五家说话，文绉绉的。”贵福媳妇又转身，抓些花生过来，塞进放纸杯的盘子里，叹着气，回忆往事，“说来也是倒霉。文辉哥不是考上大学了嘛，王大爷什么货色啊，除了偷吃偷喝，就是酗酒赌博，能有什么钱送文辉哥去念书。所以文辉哥就自己想辙，坟林那片林子，属于王家，里面有几根香樟木不错，他就想进山砍个树，卖点钱，谁能想，树倒下来的方向，估算错了，直接把我文辉哥，给砸下面了！”
贵福媳妇挤了挤，贴着苗翠阿婆一起坐在门槛上，继续说：“好在文辉哥命大，没被当场砸死，碰见有人进山捡柴，发现他压在下面，叫都叫不醒，这才吆喝人，送去的医院。后来啊，文辉哥就残了，下半身没了直觉，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年，家里的那点底子掏空了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
贵福媳妇剥开花生，一边吃，一边说：“还是我素云婶子嫁进王家，细心又温柔的照顾，我那可怜的文辉哥，才慢慢能撑着拐杖站起来。这养到后面啊，瘸是有些瘸，但好歹拄着拐棍，满村子走是没问题的。可怜我素云婶子，一起被砸死了，这好人咋那样命短哩！要我说，就是这王家老头子造下的大孽，克亲！”
苗翠阿婆又给了贵福媳妇一鞋底子，“你这张嘴怎么长的？还闲说长辈不是了？”
贵妇媳妇揉揉脑门，嘟囔道：“妈你在家，不也老是骂王老头不是好货嘛！”
“我、我……”苗翠阿婆气得又扬起鞋垫子，贵福媳妇被吓得往屋子里蹿去。
商显和第五肆跟苗翠阿婆道别，继续往前走。
在看见拐弯处，有个大叔，正靠着墙壁抽旱烟。
两人相视一眼，特别自然地聊起天来——
“那叫王文辉的人，真是可怜啊。你说考上大学吧，结果就残了；这好不容易娶上媳妇生了娃，日子越过越好，结果又遇上这飞来横祸。”
“确实，真叫人惋惜。”
“就不知道留下的三个孩子，这往后孤苦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俩从大叔跟前擦身而过，听见那大叔冷哼一声，“能怎么过，肯定比我们这些庄稼户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