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爷孙双簧
白发小孩看向跪在地上，双眼翻白，浑身触电般抽搐的男人，视线落在他脸上的刺青上。
商显一脚将游利野踹趴下，脸摁在地上，又往他嘴里塞一大块布团，直到游利野的脸变形，才罢手。
第五肆在一旁，模棱两可地解释道：“我这朋友，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犯迷糊了。听说平成村的周家，最擅长醒神，这就过来碰碰运气。”
白发小孩挡在门口，没有请他们入内的意思，仰头说道：“有病，看医生。”
他的声音听起来七老八十，但那张脸，却嫩得一个褶都没有。
第五肆探头往屋子里看，满地都是纸扎品，有纸扎的小人、纸扎的牲畜、纸扎的房子、车子，还有纸扎的电脑、游戏机，十分与时俱进。
白发小孩很警惕，见他张望，就用脚，将门勾了勾，只余他身形宽的门缝。
第五肆收回视线，语气变得非常恭敬，“敢问这位小老板，可是’纸人白‘的传人？”
白发小孩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几个来回，回答：“正是。”
第五肆自报姓名，“我是安隐镇第五家的传人。”
白发小孩忽然背过身去，看向屋内，约莫两分钟后，回身，问：“第五家许久不踏足平成村。”
他又瞥了眼地上抽得人事不知的刺青小伙子，问：“来治病？”
第五肆点头，话语真假掺半，“安隐镇的神庙，现在是我名下的一家民宿，做商业用途，却屡出凶煞，这次来平成村，是想购置一些丧葬用品，以作镇宅之用。”
白发小孩脸上的表情和煦很多，“你既然是第五家的人，就该知道平成村的规矩，非初三，不交易。”
第五肆连连点头，“规矩我懂，自当遵守，只是我这位刚入住不久的房客朋友……”
他蹲下身，作势要将地上弓成虾米状的游利野拉起来，衣袖一抖，悄悄滑出一块折成三角状的黄符，卡进游利野皮带扣内。
游利野猛地往门槛上一扑，双手双脚，就跟蛙泳似的，划开了，嘴里还呜呜哇哇怪叫着。
商显惊得一跳，第五肆这是什么手段！
她飞快松开游利野，同时悄悄拉开和第五肆之间的距离。
第五肆叹着气，一脸无可奈何，“唉，这是又犯病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医院也说不清个缘由。白小老板，你给掌掌眼，这有没有可能，是虚病？”
白发小孩低头弯腰，伸出两根短短的手指，将沉浸在游泳中的游利野，上上下下戳一遍，老气横秋地摇摇头。
商显问：“你这意思是，没救了？”
白发小孩站直身体，轻飘飘瞥她一眼，“周家人，早在十年前就绝户了。”
商显：“十年前。”
第五肆：“绝户。”
两人的关注重点不一样，又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惊愕。
周家绝户，正好是十年前。
也就是说，周巢是周家唯一的血脉。
第五肆追问：“那白小老板可知，周家是因何绝户？”
白发小孩并不奇怪他会多嘴问这一句，毕竟平成村吃的是死人饭，最重积累阴德。
如果一个家族覆灭，代表族内手艺不被阴司认可，这是比绝户，更致命的打击。
平成村这么些年来，也就只有周家，走到末路。
白发小孩侧了侧身，看了眼门后，然后才回答：“死于天道。”
死于天道……
第五肆颇为震惊，干这一行，最忌横死，既死于天道，必定做了有违天道之事，需偿因果。
他再三迟疑，还是问出口：“何故？”
白发小孩没有隐瞒，“他在舟浆县奸淫妇女，在警方的追缉过程中，失足跌下电缆井，当场死亡。”
第五肆长长叹息一声，“我太爷爷在世时，常赞周家祖传的醒神术诡谲深奥，十分了得。没想到……”
他话锋一转，又恭恭敬敬问：“白小老板，请问周家祖宅怎么走？我们既然来这一趟，自该上门祭拜，替故去的长者，以慰周家旧识亡灵。”
白发小孩指了个方向，“第三家，废弃屋子便是。”
第五肆对商显使了个眼色，一起将地上浑浑噩噩的道具人·游利野架起，道过谢，往外走。
商显快要走出院门时，忽然回过头，问道：“白小老板，请问，十五年前死的周家人，叫什么名字？”
第五肆一怔，也转过头来，看向白发小孩。
白发小孩面露疑惑，看向屋内。
商显单手叉腰，气势汹汹喊道：“我身为女性，最为不耻欺辱女性之人。麻烦白小老板告知姓名，待会我们老板祭祀时，非得略过他去不可！”
第五肆眼角抽了抽，那白发小孩却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声清脆悦耳，显得十分稚气。
他飞快捂住嘴巴，轻咳两声，恢复沧桑沉哑的声音，回复：“周巢。”
果真是周巢。
商显想不通，一个强奸犯为什么能和蔺云扯上关系。
白发小孩看起来不到十岁，照理，他应该没有见过周巢。
可这小家伙，眼神飘飘忽忽，几次欲言又止。
第五肆和商显静静凝望着他，许久，没有迎来有关周巢的详细下文。
气氛很尴尬。
两人点头致谢，继续架着游利野往外拖。
第五肆等出了“纸人白”家的院子，离去百米远，才一手刀，砍在游利野的脖颈后方，将人彻底劈晕。
商显问：“那屋中是谁？”
第五肆略一琢磨，“应该是白家的当家人，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原因，他似乎不方便见客。”
“所以那小孩的作用，是实时传声筒？”
“倒也不然。或许是想培养小朋友的待客能力。”
“你小时候，你太爷爷也推你在前面，独当一面吗？”
“没有，我太爷爷向来将我捆在大后方，以绝后顾之忧。”
商显噗呲一笑，又压低声音喃喃：“那小孩的嘴，不严实，要是能单独约出来就好了。”
白发小孩开口的每一句话，都要看看屋里人的反应。
他的那张小嘴张张合合，完全只是为配合屋里的声音。
爷孙俩唱双簧嘛这不是！
可越是压抑，越是放肆。
那小孩儿肯定藏着一肚子的秘密。
商显蠢蠢欲动，她想将小家伙绑过来，畅所欲聊一番。
正午的阳台白晃晃的。
周家老宅，位于“回”字布局的西面拐角，十分僻静。
两人呼哧带喘的，将一百七八十斤重的游利野，扛到周家废弃的老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