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吃死人饭
商显的电脑屏幕上，是蔺云留在餍狱的遗书。
第一页，只是有三个字——致商显。
第二页，是一张名单，十一个名字，其中穆水水死于意外，奇然死于疾病，栗宗望失踪。
剩下的八个名字，陈皑、李锦伦、周巢、钟爱、魏成星、袁峰、林可可、伊达，商显都很陌生。
她与蔺云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从没有提起过这些名字。
而且这八个名字已经销户。
商显的笔尖，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画了圈。
周巢，生前住在平成村，距离安隐镇仅仅七十公里，他是位手艺人。
商显调出地图，按照户籍档案里能查到的地址信息，依着距离一一标记，最远超过两千公里，最近只有平成村。
她将标记好的地图发送给第五肆，配文：死人的事，我不擅长。
一分钟后，第五肆回言：走一走吗？
商显想了想，问：方便吗？
第五肆回答：方便。民宿初九开业，定位转型，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平成村在白事一行里极有名头。
商显不解，发文字追问：白事？
第五肆解答：全村都是“吃死人饭”的手艺人，擅长各种手工制作的祭祀用品，十分精美。
商显的笔尖点在“十分精美”四个字上，问：你去过？
第五肆没有立即回复，久到商显都已经忘记这茬，开始整理别的资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是第五肆的回复——心驰神往。
商显和第五肆约在次日一早出发。
因为来回不到两小时，所以不准备在镇外过夜。
两人各挎一个单肩包，遛弯似的出了门。
第五肆的小皮卡停在安隐镇河边的一片荒地中。
商显远远一望，连续啧啧啧个不停。
墨绿色的小皮卡，隐藏在半人高的荒草里，洗得锃光瓦亮，唯一遗憾的是，车体略有缺失。
商显眼眸微眯，抱着胳膊提示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第五肆，第三层，你介不介意，我从你的四肢开始下刀？”
小皮卡的四个轮子全没了，被卸得空空荡荡。
第五肆走近一看，货箱里还留着一堆一堆的牛粪。
他是多遭人记恨，辛苦对方废这么大劲，又是塞牛粪，又是卸轱辘的！
不过，这确实不是个好兆头。
第五肆垂眸，看向蹲在地上，勘查痕迹的商显，对第三层餍狱的期待值再降一格。
周围的足迹很混乱，瞧鞋印的大小和深浅，多半是一群八岁到十四五岁的熊孩子。
附近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这事儿报到苟忠福那里去，得来的结果肯定是一大群家长，指桑骂槐的道歉，以及派出所出面的和稀泥。
商显问：“怎么办？吃个哑巴亏，认了？”
“认？岂不是纵容。”第五肆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些冷意，“孩子嘛，难辨是非，我身为长辈，理应诲人不倦。”
他从单肩包里取出一根拇指大的线轴，上面缠着近乎透明的白色蚕丝。
商显往后撤退十来步，看见他脚下踏出一个十分古老的阵型，以皮卡车为中心，将蚕丝绕在阵型四周，然后又折了一段柳树枝，剥皮抽芯，点上朱砂，插入阵型的出入口。
第五肆收手往回走。
商显问：“你这糊弄鬼的玩意，能有用？”
第五肆反怼：“miss shang倒是见多识广。”
商显点头接受他中肯的评价，“略有研究，不过干不过对方的热武器，我就放弃了。”
第五肆轻笑出声，语气里自带的欢快和蔑视，多少让商显觉得她像个鼠目寸光的傻子。
“第五老板，你就这一辆能上高速的车？”
“对。”
“堂堂一个坐拥千亩地产的老板，就没一辆撑场面的车？”
“没有。打道回府吧。明早再出发。”
两个人都是松弛又懒散的性格，一路踢踢踏踏，真就跟遛弯一样。
游利野等在巷子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伸手喊道：“嗨！老板、老板娘，出门吗？我载你们一程啊！”
商显盯着他改装过的越野车，很有兴趣，“你借车给我们？”
游利野摇头，“我给你们当司机。你们去哪儿玩？捎带上我呗！我保证安安静静，绝对不打扰你俩蜜里调情。”
商显看向第五肆，另有暗示：“安安静静的司机，可还行？”
第五肆略作沈疑，“行。”
两人道谢，爽快地上了游利野的车，并且给出详细的目的地。
游利野有些惊愕，呆愣半晌，才心情复杂地坐回驾驶座。
他总觉得今天这一出，顺利得叫他心梗。
七十公里盘山路。
越野车顺利到达平成村。
村头立着路障，旁边就是公用停车场，再往前，只能下车步行。
游利野一下车就问：“这村是不是有疫病，怎么死这么多人？”
从村头往里望，家家户户都挂着白灯笼，花圈纸钱铺一路，看起来确实像送葬队伍刚刚经过一样。
第五肆看在他辛苦开车的份上，大发慈心提醒：“祸出口出。”
游利野不以为意。
商显则是谨慎地跟在第五肆后面，踩着他的脚步，进入平成村。
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呈“回”字型分布，正中央是一口古井。
古井曾经是平成村的祭祀口，现在已经荒废填埋，成为全村的产品展示区。
每月初三，平成村会举办一次集市，交易白事用品。
不过货物往来没有商贩，只有一些特殊行业的人。
今天是初一，家家户户忙得不行。
第五肆寻到一户没有上锁的人家，轻轻敲了敲虚掩的房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第五肆没有回答，又敲了三下门。
游利野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不回话？”
商显和第五肆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他默默地捂住了嘴巴。
第五肆第三次敲门。
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房门拉开，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白发小孩，站在门板后。
他一开口，声音苍老沉哑，“你们，找谁？”
商显的手指悄悄在游利野的腰窝上一捅，再趁其哀嚎出声时，一脚踹上他膝盖窝！
下一秒，游利野双膝跪地，浑身抽搐个不停。
第五肆面不改色地坦言道：“您好，请问擅长醒神的周家人，住哪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