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蛊族
在观席台上最朴素,最少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十几个身披黄皮长袍的境外人沉声低语着。
“阿婆,我已经将几十只幻色血蜈蚣蔓延到整个擂场之上了,没有人发现哦。”女孩操着一口外乡声音,将一只无色千眼蜈蚣递到老妇手中。
老妇接过蜈蚣后,嘴里小声念叨着咒语,自袍下暗自运功,只见其干枯左臂上慢慢浮现出一只红蓝相间的大蚕蛾图腾,旋即老妇缓缓闭上双眼。
擂场之上,江湫肉眼可见的落入下风,手中挥舞的落鳐大不如出。
张启乘胜追击,转动身形挥舞施展着诡异刀法。
就在这时,无色蜈蚣爬到距离张启数丈远时停下身来,张开嘴吸食着二人打斗时产生的气浪余波中残留的内力。
观席台上,老妇运转蛊术,手里的千色蜈蚣慢慢消散,老妇瞳孔中出现大蚕蛾图样。
一幕幕过往在老者脑海中浮现。
“哇——”婴儿的啼哭声。
蛊师拜祖祭祀台上小小的巴掌血印。
脊背上栩栩如生的天犄蛊皇图腾。
……
“二长老,他是蛊子吗?”为首的男人问道。
“跟那张令枫一样,蛊子的样貌气息对上了,蛊皇的对不上。”老妇回道。
“唉,又是个假的,这段时间又白忙活了!”女孩抱怨道。
老妇定在原地,从袖口中拿出蜘离洞主新制的血蛊图心想。
蜘离洞主一向严谨仔细,制作新血蛊图前后耗时十年之久,照理来说不应该出错。
虽然新制血蛊图比不上丢失的三张相传血蛊图,但这新制血蛊图上,蛊子的位置时隐时现,他们跟踪了许久,才推断蛊子是来到了这水州地域。
经过几位长老商议,分派出不同小队,老妇按照判断与直觉选择了这江南国域。
擂场上的男子武功路数和那张复相同,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蛊子无疑。
可他并不是,但新制血蛊图上蛊子最有可能出现的便是这江南地域。
“长老,我们走吗?”为首的男子问道。
“再等等吧。”老妇缓缓道。
她总觉得,蛊子近在咫尺。
陈长安早已经翻出血蛊图,望着黄皮地图上出现的蛊师图印,那只最大的天犄图印是张普生,就在天犄图印不远处的位置,遍布了十几只形态各异的虫印。
陈长安悄悄寻找着蛊族人身影,果然,就在左下方那一处角落里发现了十几个落地黄袍。
陈长安大惊失色,当即要带着张普生与小海离去。
“不能离开这片场地!”张普生小声道,语气却十分认真严肃。
“为何?”陈长安问道。
“自从陈济师祖将蛊族译文赠与我时我便开始修炼御蛊录,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这片场地布下了蛊术,一旦我们踏出这片场地,便会被他们感知内力气息。”
听罢,陈长安暗自运转内力于丹田中,以一种近乎微妙的方式将内力压缩成内息扩散出去。
通过天地使借用天地灵气修炼的方式,再加上五雷天心正法特殊的感知力,陈长安感知到这片场地的边缘有蛊虫气息。
果然,在观席台场地的边缘,布满了黑白相间的蚕蛹。
陈长安即刻收了功。
陈长安能感觉到,这伙蛊族人比那年遇险时强大不少,若是动起手来,他连自己全身而退都没有把握。
“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陈长安皱眉吐出一句话。
老妇对为首男人说道:“痋湮,来都来了,给那张复点教训吧。”
痋湮点点头对女孩开口:“妮子,让他知道我们来了。”
女孩点点头,黄皮袍之下双掌游动,运转蛊术。
擂场之上,几十只无色蜈蚣炸裂开来。
由衍生蛊幻化而来的张启心头一颤,犹如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那衍生蛊变得硕大,出现在张启身前,正注视着自己。
几十个回合过后。
擂场上的江湫见张启分神,终于是找到了机会,使落鳐剑法,一记浮鳐过海纵身一剑斩去破开张启攻势。
旋即聚集内力一剑刺下,使剑招仙鳐乱池振出内力扰乱张启周身气息。
张启慌忙回过神来,提刀抵挡。
江湫不给其拆招机会,扔剑刺落张启左手弯刀,旋即侧身接住反震回来的落鳐剑,使飞絮身法环身一剑斩去。
干脆、利落。
张启用尽全力躲避,但落鳐剑还是在其左臂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二人也在这时分离数丈。
水州人早是喝声一片。
张启躬身捂住伤口,旋即抬头怒视江湫。
或许真正令他恼火的是衍生蛊这个身份。
江湫手持落鳐剑一撇,旋即缓缓道:“张殿主,刀剑无眼,比试时分神可是大忌。”
只是片刻,张启就恢复了那张冷漠姿态,只是一眼疑惑地望着江湫。
“殿主,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我知道你的姓氏。”
张启没有回答默认了他。
“方才我只是推测,不过此刻殿主的眼神替我证明了我的猜想。”
张启稳了稳身形,持刀的手缓缓放下示意江湫继续说下去。
“江湖传闻中原与漠野交界的十万大山中有一蛊族,称为虫疆。而他们世代供奉的天犄奇蛊是能号令天下万虫的蛊皇,而天犄奇蛊只有蛊子方才能唤醒,届时,天下蛊虫拜天犄为王,天下蛊师拜蛊子为王。”
“相传,在这乱世之中拥有了天犄蛊子便是拥有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甚至能占据一方领土,自封为王。”
恶鬼面具下,张启五官微微扭曲。
在几个月前他还未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时的他还以为这一切是属于他自己的。
“江湖传闻上代蛊子违背族规与中原一高手相爱,生下一名男童……有人说那名男童还留在十万大山,有人说男童早已经离开了这片大陆,还有人说那名高手为了自保带着男童回到中原加入了什么组织……”
“所以说,那蛊子如今到底身在何处呢?”
“到底哪种说法是正的呢”
“还是说,这些传闻都是真的,或者都是假的。”
“不过那中原高手姓张,这是我水州密探所查的事实。”
这些情报,当然不是寻常的江湖传闻,这些都是江湫从哥哥江海那里听来的,江海正是水州庙堂创办的第一宗门司监天的少主人,这些年的主要目的就是寻得这蛊子的下落。
这也是他如今身处北之极地的原因。
“而且依据当年十万大山里的探子所说,那男童比我大上一两岁……我看殿主与我也是年纪相仿,所以我便大胆猜测这传说中的蛊子是殿主咯。”
这些话一出,观席台上即刻传来一阵阵惊呼与窃窃私语声。不少江湖人士都听过这个传说,但他们只当那是一个传说罢了。
观席台上的蛊族老妇暗笑道:“这水州的小妮子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中原高手、加入组织、蛊子还留在十万大山……”张普生喃喃念叨。
他重复着江湫话语中的重要字眼。
陈长安余光中瞥见苦苦思索的张普生不知沉默不语。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不禁想到陈长安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这本功法你先好好练着,若是以后遇见另一个你要杀你,这本功法能救你的命。
又想到,方才擂场上戴着恶鬼面具的阎罗殿殿主给他的感觉。
张普生突然感到世界寂静一片,身体似乎没有重量一般空下去,旋即一个有些颠覆他十六年来认知的想法油然而生。
难道那人,就是这世上的另一个我?
随后,一个更加恐怖的想法在脑中产生。
那我?是真的蛊子吗?
距离擂场区域十几里地的一片竹林中,重明等人发现了建筑擂场工头,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重伤倒地的阎罗殿教徒嘴角不住地流血,但还是一脸嗤笑的望着重明一行。
“呵呵,此时此刻,你们水州的皇子们应该已经遭殃了!”
重明大惊失色。
“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