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愚者的欲望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或许是因为身处总督府的势力范围，而不是范德蒙酒店，桃乐丝不再刻意地掩盖自己的外貌特征，而是换了一件柔顺清凉的白色连衣裙。靠在扶手上，少女看起来很享受微风拂过肌肤的感觉。
“霍恩没有被你们逮到，还成功把菲伊带走了。我本以为你昨天下午就会来找我，害得我白等了半天。”
昨天下午卡罗全在想着怎么跟道格拉斯解释，又参与了佣兵团的搜寻行动，现在想想确实是够蠢的，内疚的情绪完全干扰了他的思考。
桃乐丝这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卡罗感到很恼火，明明少女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却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她不可能知道这么多，至少不清楚奇变的存在。
卡罗感觉桃乐丝只是知道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霍恩的目标，这应该是霍恩亲口告诉她的。可为什么霍恩要把他的目标告诉桃乐丝呢？难道霍恩背后的势力与桃乐丝是结盟关系？
“看来霍恩在逃走以后又和你联系了，怎么，是你藏匿了他？”
“我可不敢藏匿他，你们动员了巴切尔哥的所有势力只为寻找他一人，佣兵团、商会连总督府也不得不配合，我又怎么会有权力在这个节骨眼上藏匿他？事到如今，我已经帮不了他了。”
少女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惋惜，她还想继续帮助霍恩，只是确实无能为力，可正是这点触怒了卡罗。
“帮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一个杀人凶手！不，他比杀人凶手还要恶劣！是他杀死了费利德·冯·艾特格伦斯，又将这个天大的屎盆子扣在了菲伊的头上，让她成为了那个无法挽回的牺牲品！”
这回轮到桃乐丝沉默了，她能看出卡罗没有说谎。
“是霍恩杀了费利德……怎么会？”
看来霍恩只告诉了桃乐丝杀死费利德的另有其人，而没有告诉他就是自己杀死的费利德。
“哦，原来他没有告诉你，他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也是他杀了菲娜？”
卡罗的这句话并没有使桃乐丝的内心产生波动，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菲娜的死活一样。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而你，就是他的帮凶……”
“够了！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费利德的死活，更别提是谁杀了他了。你们这些人类的互相残杀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你们都去死！”
桃乐丝话语中对于人类的恨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除此以外，卡罗还注意到了少女泛红的眼角，要不是他的内心已经被愤怒占据，他此刻或许会心有怜惜。
桃乐丝的这份恨意确实震撼到了卡罗，可他并不明白这恨意的来源。这或许就是兽人对人类的普遍立场？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更好理解，大部分的人类又是否在乎兽人的死活？当然也有其它的可能，这恨意的背后也许隐藏着一个同样悲惨的故事。
可如果细细想来，如果桃乐丝不在乎人类的死活，她又为什么说自己希望菲伊活下来？卡罗不认为她是在说谎。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都冷静下来后，还是卡罗先开的口。
“你说你从昨天就在这等我了，你也想见我？”
“没错，如果不闯入内城区，巴切尔哥能找到的与总督府有关的地方只有这里。”
“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要‘睡魔’的解药。”
昨天正是桃乐丝亲手将“睡魔”的解药交给了卡罗，现在又想要要回去？
“这解药是总督府制作的，再做一份不就行了？”
“你以为秘药的解药是什么东西，哪这么好制作？制作‘睡魔’的解药至少要两天的时间，如果等新的解药做好，菲伊就再也醒不来了。”
如果从费利德死的那天菲伊就被灌下了“睡魔”，那到现在的确有很多天了。
“等等，这解药是你需要还是霍恩需要？不……”
或许霍恩带走菲伊是为了报答桃乐丝的帮助呢？他把菲伊劫走，然后带到了桃乐丝的身边。
“是霍恩需要，菲伊还在他的身边。”
“这……那你昨天还把解药给我。”
“谁知道你们的安保这么弱，霍恩孤身一人就可以闯进去，顺道还把菲伊带了出来。连霍恩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让我把解药交给了你。”
霍恩本来确实是死定了，要不是他还有某个帮手……啊，就是自己啊。
“你的估算没有问题，本来霍恩是插翅难逃，只不过我犯了蠢。”
“你把他放走的？”
“不是，但也差不多，道格拉斯要杀菲伊的时候我按住了他，给了霍恩逃跑的机会。”
“哼哼，你不是说你的这位老师不会滥杀无辜吗？”
“这……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道格拉斯确实不会滥杀无辜，可菲伊已经成为了注定的牺牲品。想到这，卡罗难免感到痛苦，他又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菲伊依旧难逃一死，昨天他所做的挣扎不过是拖延时间。
这样看来，桃乐丝好像也没那么可恶，至少她有可能救下菲伊。
“好了，我相信你。”
等抬起头，卡罗发现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已然没了之前的那份敌意。
“你之前曾说自己对半兽人并不了解，其实我对人类也不怎么了解。此刻我倒是很好奇，你又是为什么阻止了你的老师？”
“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为什么总是因为别人的命运而痛苦？
“我……我最讨厌看见美好的事物被毁灭。”
讨厌看见美好的事物被毁灭，这就是卡罗一直以来的欲望，独属于他这个愚者的欲望。
桃乐丝完全没想到卡罗会这么说，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少女淡红色的瞳孔微微颤动，不过在卡罗发现前，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可以把‘睡魔’的解药交出来，但相对的，我必须见到霍恩。”
菲伊要尽快地服下解药，而霍恩又与菲伊在一起，通过这种关系，卡罗就可以找到霍恩。
“成交。”
桃乐丝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卡罗还以为她会做些要求，例如只让自己一人参与，这样或许道格拉斯就找不到霍恩，菲伊也就得救了。
可她并没有，好像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睡魔”的解药就行了。
卡罗有这样的预感：霍恩一定会有一场大行动，可他究竟要做什么？
巴切尔哥的清晨，红色的太阳自黑色城墙后升起，橙红色的阳光刺入牛奶般的天空。
对于这座城市而言，此刻才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通宵的游者此时选择了入睡，宿醉的酒徒依然没有醒来，劳工们也还未完全走出寂静的夜。
一阵风吹来，桃乐丝那如梦似幻般的侧脸与远处的晨光融为了一体。
“你到底为什么想救菲伊？”
少女沉溺于景色中，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