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遥远乌云
卡罗感觉自己脸部痒痒的,两颊处的汗毛像是感受到了静电。
道格拉斯先是望了望房间的左面——是一堵墙,又看了看地板——很漂亮的地毯,最后身体向后一靠,瘫坐在椅子上。
“费利德·冯·艾特格伦斯到底是怎么死的?”
“调查清楚费利德阁下之死的全部真相,不是我们的任务吗,道格拉斯阁下?”普朗德上尉笑道。
“他死在哪里?”
“没人和你说过吗?费利德死在巴切尔哥。”
“卡罗,你还记得巴切尔哥是什么地方吗?”
卡罗没想到道格拉斯会突然问自己,还是将自己所有的相关知识说了出来:
“巴切尔哥,是一个位于两大陆交界处的独立城邦,因为处在塞特提拉位于的塞柯大陆和新泽位于的始大陆中间,常年饱受战争的摧残,那处交界处又被称为‘战争咽喉’。
巴切尔哥则是‘战争咽喉’中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在第一次新塞战争中,那里曾爆发了超过五场大规模战役。因其曾是兽人王国的堡垒城市,以易受难攻著称。
在第一次新塞战争的和约中,明确规定了巴切尔哥的独立城邦地位。”
“很好,费利德为什么会在巴切尔哥?”
普朗德上尉一脸茫然,两人一起看向桌子后的将军。老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眼神漠然地看了眼前方,说道:
“费利德在艾特格伦斯外国语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塞特提拉外交部工作,这明明是他喜欢的。他在大概两个月前,得知新泽在巴切尔哥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就主动报名了外交部的行动,担任塞特提拉驻巴切尔哥工作的特使。
两天前,我们得到消息,他在巴切尔哥的酒店中被杀了。”
“等等,两天前?曾有人告诉我你们自家的侦探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所以才找的我。如果你们两天前才得知的死讯,根本就没有时间让自家侦探去调查。”
道格拉斯想起了早上维利的话,后者说艾特格伦斯家的侦探没有调查出结果,故而找到了自己。
“没错,我们还没有派自己侦探去巴切尔哥,目前……也没这个准备。我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将军神情不定,一会看看前方,一会又看回道格拉斯,断断续续地说道。
道格拉斯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挠了挠头。
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最悲观的预料,他只觉得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正在聚集,一大片的遥远乌云。但他又不能不管,因为他感觉如果放任事态发展的话,一切就会按照别人设定好的剧本,走向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结局——可能的,第二次新塞战争。
第一次新塞战争几乎摧毁了整个人类世界,而在今天,军事工艺经过了近百年的进步,这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更别提上次战争时还被深埋地下的奇变了,没有人比道格拉斯更了解奇变的恐怖力量。
这时,卡罗发现将军背后的墙上刻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黑色的岩石雕刻出世界上的大陆、海洋和山脉。它的做工和设计都十分精细,每个国家之间的边境线都画得清清楚楚,这是艾特格伦斯大学地理系的教授们共同完成的杰作。
一眼望去,世界的主体就是两块巨大的大陆,而它们的中间,还有着巴掌大小的连接处——那就是“战争咽喉”,城邦巴切尔哥的所在地,也就是费利德葬身的地方。
而现在,遥远的乌云开始聚集了。
“这有什么关系,将军您虽然声名远播,但塞特提拉境外的问题对您来说应该还是稍显麻烦,所以您才没有派出自己的侦探。当然,我明白您大可以派出一小支军队彻底解决此事,而您也可以选择我们,正如道格拉斯阁下所说——专业的人。”
这位普朗德上尉对于自己完全被孤立于话题外表现得很着急,甚至有些恼火,但也不好直接显露出来。他看起来相当想证明自己,与将军的会面以及此次任务将成为他光辉前途的第一步。
可道格拉斯完全没有将普朗德上尉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原先他并不想搅和塞特提拉顶层的政治浑水,才顺水推舟地推举了这位骄傲又可笑的上尉。但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道格拉斯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最初的使者除了费利德的死讯外,应该还带来了最初步的情报吧,就例如杀死的他的凶器,或是更简单的,杀死他的凶手?”
哪怕是在塞特提拉境外,能做到杀死一位将军家族的成员也是非常难的事情,也就更难做得毫无痕迹。在完成刺杀行动后,使用的凶器、乃至实施行动的凶手都是可能留存的初步线索,这些信息一定会连同死讯一起上报给将军。
至于刺杀行动的幕后指使,以及幕后指使的全部目的,才是将军所需要委托调查的部分。
老人垂目轻叹了一口气。
“杀死费利德的凶手,目前能确定她与新泽有关。”
连普朗德也吃了一惊,瞪大双眼看向眼前位高权重的无奈老人,他也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但您也知道,艾特格伦斯家一直以主和派的身份自居,艾特格伦斯家的人不喜欢战争。在第一次新塞战争时,就是老艾特格伦斯将军领导塞特提拉的八位将军结束了王室的统治,也就结束了战争。自此以后,我们还特别建立了外国语大学,艾特格伦斯人大批进入外交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相信费利德当初主动要参加巴切尔哥的行动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一方面确实要当心新泽过度扩大自身在‘战争咽喉’地区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就是要防止塞特提拉的那些战争疯子。
所以说,我并不觉得新泽人会对费利德下手。当然也有一种最坏的可能性——新泽人已经准备好开战了。在几十年后,他们还是要来夺回曾属于他们的,‘战争咽喉’及以西的领土。”
说完,老人用浑浊的双眼直直注视着道格拉斯暗金色的瞳孔:
“请您相信,我从没害怕过战争,也不觉得塞特提拉会输。”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但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就不得不前往巴切尔哥。
“那么问题来了,我能否相信您呢,道格拉斯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