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丞相大人的障眼法
市井之上,围观人群一早便见礼亲王府送礼的架势,现下更是人头攒动,赞叹纷纷。
两人最后寒喧几句,丞相府便正式叩门送客。
“小姐,这张丞相究竟是何意呐?”
韩敬芸在云珠的搀扶下登了马车,一张脸化作铁青之色。
死了一个云嬷嬷,她们在府内的内应就少了一位,简直得不偿失!
“兄长多月前就从内线那里得了消息,也同我讲过张越戈有心爱之人,画像就挂在书房。”
云珠惊道:“您见到画像了?”
“那贱人分明就近在眼前!哪用得着费力去书房一睹芳容?”
“您是说……是那楚玉瓷?”
听罢,她气急,一双眼喷火。
“不是她还能是谁!?”
此言一出,云珠立刻被打通了全身经络,什么都懂了:“小姐,我们是让他用障眼法给耍了!”
韩敬芸美目惊怖,顿若天雷滚过,俏丽的容颜迸泻出浓到极致的恨。
何止是她们啊,整个丞相府乃至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马车猛然颠簸,云珠晃了下身形,身边的她却纹丝不颤:“你回府后去寻一趟张太医,多给他一些好处。”
太医院的张臣,医术高超,是陛下亲封的首席御医,向来只为皇亲国戚诊治。
“小姐……”
韩敬芸微昂下颚,傲然独立:“然后再让兄长给内线传消息。”
丞相府夫人的位置,就算落不到她韩敬芸头上,也坚决不能转手推给那下过狱的贱人!
······
“最后一箱了!”
“三、二、一!起——”
下人们气喘吁吁地折腾着,历经了一个时辰,终于把那五个大箱子搬进了东厢的院子。
楚玉瓷给了碎银作为谢礼,在众人散去后坐在台阶上发愣。
而怔怔出神间,张越戈已然踏着脚步稳于她跟前。
“一出手就给出一月的月俸,你倒是大方。”
她火速抬头,匆匆撞上他意味不明的眼,连忙起身行了礼。
“……起来吧。”张越戈盻着她空荡荡的墨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宽大衣袍拂过她身子,推门步入了她的屋。
得令,楚玉瓷起身,低着眼眸追了进去。
屋内炭火已熄,房间也形似冰窟一般,他呼吸一乱,凛了眉头。
张越戈一睹她简陋却不失温馨的厢房,随手摆弄了两下她支在立架上的阮梅屏风。
楚玉瓷不动声色地叩上门,惦念着他和她交谈甚欢的模样,眼底突突地浮动着不安,指尖泛了白。
他又把玩起她安置在窗檐上的白釉瓶,看着被她养在瓶里的花,神色浅然。
“这水仙倒是开得极好。”
她不明所以,对他今日的怪异行为接不上一句话。
许久,对面的人暴躁起来,唇角一斜:“从前在楚府内学的插花,可还记得?”
“回大人,奴婢记得。”
“敬芸临行前为我折了两枝蜡梅,你一会儿去我房内制个瓶花。”
“是……”
她心头又猛跳两下,他和韩敬芸的关系,竟已亲昵到如此地步了吗?!
想必过不了几月,她就要经过陛下的圣旨,踏入丞相府,光明正大地做丞相夫人了吧?
楚玉瓷心有闷气,被逼直狭角,颤巍着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人,那枚珠花……”
张越戈窥她一眼,不在意地拨弄着水仙软白的花瓣。
“怎么?”
“您可还愿将那珠花赐给奴婢戴着?”她水眸流转,小心地试探着,“韩公子给的金钗,到底是不合奴婢的身份。”
“你不嫌我这珠钗俗气?”
他话里藏刀,叫嚣着的气焰被压抑在那双寒眸中。
楚玉瓷行至他跟前,不尽乖觉:“是大人赐的东西,便好过这世间万千。”
张越戈不受控地眯了下眸子。
“能言善辩。”
他凛凛地吐出恶话:“撒谎都不会先收收这幅虚伪的表情吗?”
“……奴婢并非虚伪。”她抬着眼眸探他,略略鼓了鼓柔软的腮,“奴婢是真心诚意求您!”
张越戈背身倚着墙面,他逆着光,侧了下脑袋。
那线条分明的下颚被点亮了边缘,似是刃出剑鞘,浅露锋芒。
“您若是不赐给奴婢珠花,奴婢便没有什么得体的发饰能戴了……”她婉言,“韩公子赐的那几大箱物件,奴婢不敢动用,还望您准了奴婢的请求。”
张越戈调笑:“你今天向我提出的请求已经够多了,要是我不准呢?”
“可奴婢是您的人。”
楚玉瓷韵了韵眸心的温婉,迎着他身后的光照,举着倾城靓丽的小脸同他相视。
她眨了眨水亮的眸光,纤翘的睫羽轻扇,朱唇色泽饱满,逼着面前人生出了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滚了滚喉结,筋脉里的血液张狂地翻腾着:“……那又如何?”
“奴婢不想让您嫌了贫穷,也不想让外人说府里寒酸。”她吐字清晰,嗓音却是黏软,“难不成,您是盼着奴婢戴上他赐的金钗,在府内招摇过市吗?”
“……”
……她和他撒娇?
怎的,今日这是开窍了?
张越戈眼角散了一丝温和,唇角不自知地勾了起来。
片刻后,他又难忍调侃地开了口,哑着声嘲她。
“前厅之时,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床笫之事公然拉出来讲,倒也真是不嫌羞耻。那韩小姐尚且是未出闺阁的女子——”
“可奴婢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她无辜地抿唇,截了他的话,服软道:“韩公子既然问了,奴婢只得实话实说。况且,上月奴婢做错事,您罚了奴婢也确实不假啊。”
张越戈无言地盖下了眼帘,一掩眼中明火。
他摁住内心波动,面不改色:“收了我的珠花,然后打算如何?”
“奴婢会天天佩戴,好生珍惜。”
“若是韩公子下次来,问及你珠花之事,你又当如何化解?”
“奴婢会舍命护着,再不让他有摘下的机会!”
张越戈便再不迟疑。
他眼晕轻笑,从前襟的锦囊里取出了那枚珠花,再度交由到了她手中。
楚玉瓷捧手接过,终是疏解了胸腔闷气。
她眼疾手快地将其佩戴在发髻中央,还冲他抛去一抹勾魂摄魄的妩媚,苦恼地问了一句。
“奴婢戴得……可还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