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竟敢疑我?
不说感谢也就算了!她怎么还怀疑到他头上来了!
“还敢狡辩!”
张越戈气不打一出来,泛红的眼睛迸泻匪夷所思。
“大人,那书信真的很重要!我、我已经半年没见过母亲了,我担心她在府里出事!您都知道的,大夫人和楚灵韵,她们——”
她急得就要哭出来,泪珠凝在红红的眼眶里反复打转。
张越戈推敲着她的话,终是缓了缓面色。
可还不待他开口,她问询的话就又将他逼上了怒火边,刹那就让他黑了脸。
“我担心她出事——如果您对那些回信有眉目的话,求您别瞒着我!”
身前的女孩儿一副哭相,薄若蝉翼的纱衣下透着颤抖的雪白肌肤,说出的话却能将他千刀万剐。
张越戈深深拧眉,凌厉的眉梢随着怒气的飙升而上挑,宽大衣袖下的手掌也攥了拳。
“你竟敢疑我?”
他心脏抽痛,布了血丝的眼中倒映着宛若破碎的她。
“我为你忙前忙后整整两月!眼下,你竟因区区书信来质问我?”
“楚玉瓷,你有没有心!?”
男人宽阔的后背笼着阴影覆了上来,就黑漆漆地压在她头顶,张越戈一把拽住她无处可躲的双肩,指尖的力道似是要将她骨头捏碎。
同样是双目通红的她也不轻易退让,鼓足勇气仰着下颚与他相视,眉心搐动。
“您的确为奴婢费心!每夜都能熬到奴婢跪完才睡下,当真是忙前忙后!”
她近乎是挑衅地看着他:“可奴婢的心,早在入府的那天就被您亲手蹂躏碎了!”
张越戈眼底的火气愈发怖人,唇角的笑带了浓浓的讥讽。
“是我错了。”
楚玉瓷一怔。
他低声呢喃,形似梦呓。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太大期望的……”
“在你撕毁婚书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彻头彻尾地变了。”
“我从前竟还觉得你是遭恶人骗——没想到,竟是因为是我把你想得太过完美。”
扣在自己肩头的手逐渐抽了力,她而后便见张越戈深谧的目光在她脸颊上环了一圈,身子也断然退开了。
大难临头的预感在她心脏上敲着密集的鼓点,楚玉瓷被他一双墨眸看得心慌。
张越戈一抬眉梢,字句铿锵有力。
“敢疑我,对主子不敬。林氏的书信,你就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了!”
楚玉瓷愤懑咬牙,扣在一起的指节都充了血,小脸煞白。
他捏着她的命门,随时随地都能将她一击毙命!
“醒了就滚回东厢去。”他嫌她一眼,如一记狠击砸在她身上,“别脏了我的卧房。”
她无声息地掀开几层被子下了床,照规矩朝他行了礼。
“是。”
楚玉瓷躬下腰:“奴婢多谢大人收留。”
张越戈缓缓地看着她打颤的双肩消失在转角,难以回神地垂了垂眸,心头才硬化的柔软又开始泛滥作祟。
他把林影叫了过来,面上汇着一层散不去的灰暗。
“暗查全府。”
这偌大的丞相府,他就不信还找不出陷害他的这个人了!
张越戈将木柜边上了锁的箱子打开,从一叠叠整齐码放的宣纸中挑了一张字迹整齐的出来。
“照着这个字迹找,明日之前给我结果。”
“是。”
林影心知他是又和楚姑娘吵架了,满心忧愁地接过了那张纸。
室外的冷风顷刻席卷了她身上的暖流,楚玉瓷从屋内离去,冻得大脑白了一刹。
总之,求他是无用的了……
得尽快想到破解之法才对!绝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她故作镇定地向东厢走去,远在门口就发现一队队下人正从院子内往外搬东西,其中有盆栽和挂画,甚至还有精美的纱帘。
“哎,早些时候费心布置好的又得挪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办法,没准儿又是那位惹得大人不开心了呗……”
她扶着石墙进了院,那些交头接耳的抱怨声便全部咽回了肚子里,视线也躲闪着略过了她。
下人们将面上那些看起来贵气的陈设一个不留地拎了出去,先前还淡雅别致的小院顷刻便与旧院无异,每一处都散发着寒酸。
楚玉瓷不以为意,在确认基础设施都还完好无损后,便把收拾好的东西按需摆了出来。
她过得如何,本就无所谓了。
能从狱里保一条命回来,已经算是上天可怜她了。
在东厢住下的第一晚,楚玉瓷整夜被梦魇缠身,睡得并不好,她迷迷瞪瞪睁着眼,愣是熬到了旭日东升。
她穿戴好衣物,思绪充斥着那支离破碎的噩梦,脑袋也断断续续地胀痛着。
同两排侍女站在暖香阁门前,她一如从前那些个早晨一般,推门入了室,进行着司空见惯的侍候。
可今日从头到脚都很是不同——
“王妃姐姐不必做这种事了。”罗红胭揉了揉太阳穴,“快请坐吧。”
黄莺和青柠在对面座位十指相扣着,神情惶然。
楚玉瓷虽说察觉到了怪异,但也还是应声坐下了,与寻常一样祈祷着快些结束,进而开始无止境地放空。
不想,她愣了许久,连三人的欢声笑语都听不见。
楚玉瓷谨慎地抬眸,却发现自己正被她们用惊恐的眼神反复打量着,仿若下一秒,她就会扑上去把她们吃得连骨头不剩似的。
“我、我那里有上好的梨花软酥,是厨房昨日新做出来的!你……你要不要吃?”
青柠先一步发了话,问的却是她。
楚玉瓷一僵,不知所以。
“我那里还有别的!你若是想吃,都拿走便是!”
她万般疑惑,但也只能胡乱应承下来。
青柠诚惶诚恐,今晨才见了血的恐惧在心头弥漫,手里的茶盏都一个不稳摔碎在地。
放在原木宝盒里的那一双断手还汩汩地淌着血,指甲泛着惹人心惊的青紫,而左手手背的那四颗黑痣直接便让她看出来了手的主人,吓得她当场就昏阙过去……
“各位夫人,这是庖房新制的早茶。”
侍女们端着茶碗鱼贯而入,楚玉瓷一眼就看见了领头的小翠。
她宽大的袖口掩了手腕处的缺口,嘴唇乌青,面色白里透紫,和楚玉瓷对视了不过一瞬就腿软地跌倒在地。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楚姑娘,饶了奴婢吧!”
小翠止不住地认错,紫红伤疤遍布的额头又开始淌血。
罗红胭连忙令人把她带了出去,大气不敢喘的青柠和黄莺瑟瑟发抖。
楚玉瓷倒吸一口凉气,在她挥臂挣扎间看见了她手腕上缠着的褐红色绷带,还隐隐探见了模糊血红下的森森白骨。
——她没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