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昭华的胆
二楼，闻人一鸣正侧身站在栏杆处。
明潇似有感悟般抬头望去，二人目光相碰。
众人跟随她的视线抬头。
是丞相大人，看样子他早就来了。
看着他的侧影，精致的五官再配上他颀长匀称的身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大厅的光线仿佛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了其他颜色。
似是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缓缓转过身，对众人温润一笑，视线就定在了明潇身上。
但开口的话却是对着陆展:
“陆医正的家教让本相佩服，做公主伴读还真是委屈了”
陆展大惊失色，丞相大人言下之意竟是有剥夺妹妹的伴读身份，如妹妹被逐出宫会遭人耻笑的，连同整个陆府都会名声大跌，妹妹再也进不了京中的贵女圈，还会被家族放弃更是嫁不到好人家。
他当即跪下求情:“大人，是下官的错，还请大人宽恕，下官一定严加管教”
陆夕看到闻人一鸣，心头一跳，浑身哆嗦的跟着跪下；他来多久了？自己刚才那副模样他肯定也看到了；她顿时心中涌出一股羞耻感，她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刚才的形象；她恨死明潇了，她压住恨意死死瞪着地板，她一定要整死她。
明潇懒得看了，她转身推门而去。
闻人一鸣回到府中，闲来无事，去了花园侍弄花草。
闫老找到他时，他正给院子里的兰花松土。
他不屑道:“我说你倒是很悠闲”
闻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着远处的高墙:“怎么，你又没赚到银子”
闫老撇了撇嘴:“我想赚明家四姑娘的银子，可惜她都不生病，我怎么赚她银子”
闻人一鸣失笑，那丫头身体壮得很，没那么容易生病。
闫老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在自己提到四姑娘居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快得他抓不住。
他心下有些担忧，试探道:“要不？你去把那姑娘给弄生病”
闻人一鸣脸色未变，内心有些不喜，把她弄生病，你可真敢想，但他没说什么。
闫老见他脸色未变，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打着哈哈道:“我还会给鸟看病呢，上次少卿大人养的鸟病了，我去给它治好的”
闻人一鸣，给鸟看病，陌寒渊养了鸟还生了病？
他有些不清醒的冒了一句:“什么病？”
闫老放声大笑:“装死的病”
闻人一鸣……
我就不该相信你个老不死的话。
仪辰殿，午膳时分，伴读们三三两两聚一起回玉簌斋用膳。
明潇和昭华走在最后面。
“四姑娘”，昭华叫了明潇一声。
“有事？”明潇停下脚步看着她。
昭华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喜欢陌少卿，四姑娘能否帮我？”
明潇不是第一次听昭华说喜欢陌寒渊了，但第一次见她如此慎重。
她乐了转身问她:
“需要我帮你什么？”
不等昭华答话她继续道:“要不我帮你摸他手，搂他腰，看他洗澡”
昭华呆呆的看着她，有些惊叹她的快人快语，只是她想要更多。
见昭华不说话，明潇不解了，扬起眉目看着她，难道她……
似是看懂她的疑问，昭华重重的点点头道:“没错，我想做他的妻子，我想嫁给她，我想做少卿夫人”
明潇:“这个有点难了，但如果你们被捉奸在床，那这事肯定能成”
昭华……
什么捉奸在床啊？这个词哪是这么用的呀？
她支支吾吾道:“这不太好吧！”
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
然而昭华高兴得太早了，明潇跟她说捉奸在床，实际上却是带她去偷看他洗澡。
她打听到陌寒渊今日会呆在宫里，歇在偏殿，而且还打听到他每晚子时会洗澡。
于是当夜子时前，她偷偷摸摸拽着昭华来到了仪辰殿偏殿。
莫离跟在她后面，一脸疑问，姑娘这是要干嘛？
昭华，现在吗？
明潇白了她一眼，不然呢？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皎洁明亮，充斥着圣洁的味道，混着清凉的晚风为今夜别添一份浪漫。
两人鬼鬼祟祟的摸到仪辰殿。
殿外廊下四角都点了宫灯，一派明亮的烛火。
仪辰殿的大门紧闭，就连院墙在夜色和宫灯下看上去也比往日更高。
看着高高的墙头，昭华犯难了，这怎么爬得上去。
她回头却看到四姑娘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梯子爬了上去。
“还不上来，发什么愣”？
明潇坐上墙头回头看她还在发呆开口问她。
这梯子是白天的时候她藏到树下的，既然偷看男人洗澡，她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来了”，昭华兴冲冲的爬上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她有些紧张。
明潇……
有这么兴奋吗？她也兴奋。
院中静悄悄的，连守夜的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陌寒渊的屋顶，轻轻揭开一片瓦栎。
两个脑袋贴着挤在一起往下看。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烛火幽微，陌寒渊正提笔疾书。
他五官凌厉俊美，在烛光下柔和了些许。
一个侍卫上前:“大人，水来了，衣衫已放好”
陌寒渊头也不抬道:“好，先放着吧”
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进来，水里还冒着热气。
很明显是给少卿大人沐浴用的。
看到浴桶，明潇和昭华乐了，尤其是昭华笑得呲牙咧嘴。
侍卫走后没多久，陌寒渊也写好了，他放下笔收好书，跺步走近浴桶开始脱衣衫。
夏季的衣衫本就单薄，脱掉外袍里面就是亵衣亵裤。
明潇和昭华二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脱衣的陌寒渊，内心都在呐喊，快脱，快脱！
陌寒渊脱了外袍正准备再脱亵衣，蓦然觉得不对，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他停止脱衣的动作，目光如电的朝屋顶看去。
屋顶上，明潇动作奇快的盖上瓦栎。
心里大呼好险！这个陌少卿还真是警觉呢。
昭华正看得紧差点得被发现，吓得她捂住嘴，一手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其实不怪陌寒渊能察觉，除了他自身很灵敏外，明潇和昭华露出直勾勾的眼神也太露骨了，难怪会被他发现。
陌寒渊看了几下虽然没发现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朝屋顶多看了几眼，最后才继续脱着衣衫。
他一把脱掉亵衣，光露着上身只着亵裤往浴桶里走去。
明潇在屋顶上等了一会儿想着差不多了，掀掉瓦栎和昭华两人再次看了下去。
这一看，二人差点鼻血都冒了出来。
只见陌寒渊浑身上下只有腰间一条齐膝盖的亵裤，宽肩长腿，上身肌肉贲张，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眼看他已经跨进了浴桶里就要坐下，明潇眼疾手快一脚把昭华踢了下去。
昭华看得鼻血上涌冷不防被踹了一脚，她吓得半死。
“啊”，的一声尖叫。
惊慌之余她抓住了明潇的一只脚。
明潇没想到昭华这么蠢的，居然敢拽她，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她气也没有办法，没有内力的她只得眼睁睁的陪着她一起掉下去。
陌寒渊听到尖叫声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扯过外衫穿好。
抬眼就见两个姑娘一个抓一个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噗通”
“噗通”
两人一前一后落进了浴桶里。
还好浴桶足够大，装她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明潇抹了一把脸探出头来，她不去看陌寒渊，反而死死瞪着侧面的昭华。
昭华顶着湿露露的脸刚抬起头就对上她恶狠狠的眼神。
她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陌寒渊看着两个掉下来的姑娘，尤其是看到昭华时，那脸黑得不行。
侍卫景离急切推开门闯了进来:
“大人，出了什么事”
眼看他就要进到屛风内，陌寒渊大喝:
“我没事，你出去”
景离:“大人，刚刚……”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闯。
陌寒渊抄起一个杯子砸过去，暴怒道:
“还不滚出去”
声音震怒还带着颤抖。
景离一脸懵逼的滚了出去，一边还摸着脑袋，大人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呀？
陌寒渊的确不对，他已经气得脑浆子一抽一抽的疼，心里翻江倒海，心焦意乱，手有点微微发颤。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盯着明潇两眼泛红:“你最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潇和昭华把身子沉在浴桶里只露出两个脑袋，二人对着陌寒渊面面相觑。
屋顶上，莫离看着掉下去的两人，再看到立在一边上少卿大人，脑袋一转就知道咋回事了。
他气得不行，月灵芝这德行一定要让月瑶远离她。
他似乎忘了，花月瑶的好色程度比起月灵芝可不差。
屋内，昭华低下头，不敢看陌先生也不敢说话。
明潇偷看男人洗澡不是第一次，她看昭华怂得屁都不敢放，只得开口道:
“那个，少卿大人，你觉得我们这么说话合适吗？”
陌寒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动怒了，眼神冷静地从她脸上一点点逡巡过去:
“是不合适？还不走”
明潇，走？有没搞错？她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
在她眼里，只能她占人便宜，绝不能别人占她便宜。
见她不说话，陌寒渊眸子黑沉沉的扫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眼看他就要出到屏风，明潇急了:
“先生帮我们找两套衣衫来可好！”
陌寒渊转身盯着她，沉着脸道:“不好”
明潇……狗男人！
等他离开后，两人才从浴桶里爬出。
昭华一脸可惜道:“先生那身材我还没看够呢？”
明潇……
“京城大家闺秀就你这样的”
昭华摇摇头道:“大家闺秀，端庄又贤惠，这不是指我，这些都是指公主，柳昭昭，秦湘她们，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明潇啧啧声叹，看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好色上都是一样的。
昭华甩了甩湿透的裙摆无限可惜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回去吗？”
看样子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明潇抖着身上的湿衣:“能怎么办，要不把先生的床褥裹回去，我保证明天你就可以进大牢了”
她一边说一边拧湿透的裙摆。
半天没听到昭华的声音，她顿觉奇怪，抬头朝她看去。
这一看，惊了她一跳。
只见昭华抱着胸，两眼放光的盯着她。
尤其是她现在头上滴着水，头发耷拉在肩膀上，脸上也好多水，衣裙紧贴在身上，像个水鬼。
“你被水鬼上身了，要吓人到外面去”， 她口气不好道。
昭华抹了一把脸，眼睛定在她胸脯上:
“啧啧，你这脸配上这身段，还有这肤色，丞相不馋你，他眼瞎了”
她这么说着话，视线在她胸上，屁股上，腰上不停扫视，甚至还拿手在她身上比划着。
明潇:“你自己又不是没有”
昭华:“有，没你大，没你翘”
明潇……
等她们吹干衣衫，皱巴巴的一身来到前屋时已是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后了。
陌寒渊坐在椅子上，听到声音转了过来。
两位姑娘一身衣裙皱皱巴巴，头发还没全干，散散的披在脑后，由于被水泡过，脸上极素雅干净，没有一丝粉黛，有种凌乱的美感。
他面无表情:“两位想好了，怎么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即便很生气，他也没让人过来，很明显他在保全她们的名声。
昭华抖了一下，语气瑟缩道:“先生，我们走错路了，你可相信？”
明潇……
不是商量好了吗？咋不按编好的话本演出？
走错路爬到屋顶上去了，睁睁说瞎话呢。
她睁大眼睛不说话。
陌寒渊:“依本官看，郡主适合退学回家”
昭华，退学，这怎么行？退学了她还怎么接近他？不行，绝对不行。
她求救般的看向明潇。
明潇上前轻轻行了一个礼:“先生有所不知，昭郡主梦游了，我担心她又不能打醒她，只得陪着她，不知怎么就跑到先生屋顶上去了”
陌寒渊……
昭华哭笑不得，这瞎编的话哪能蒙骗铁面无私的少卿大人。
但此刻她只能小鸡啄米般道:“是的，先生，是学生梦游症犯了，走错了路”
陌寒渊额间青筋微起，脸色阴沉。
明潇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管了，这地方得赶紧离开。
她起身行礼:
“夜深了打扰到先生休息，学生这就离开”
说完她转身就走，快到门口时，陌寒渊发话了:
“既是梦游，那就从这里出去吧！”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大开的窗门。
明潇大喜，几步跳跃从窗上翻了出去。
还好，这窗外的院子比较僻静，又是夜深人静之时，没人看到她。
她翻出去后许久不见昭华跟上来，只得回头去找她。
看到跳出去的四姑娘，昭华目瞪口呆，这窗台有半人多高啊，她没那功夫怎么跳得出去。
她转头看着少卿大人，头脑一阵阵发晕。
因为少卿大人正沉沉的盯着她，眼神甚是凶狠。
她寒毛一竖，抖了半天没敢动。
最后心里尽管有些害怕，她还是硬着头皮道:
“先生，可否……可否借点力给学生”
陌寒渊……
明潇从窗户上探出头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简直佩服她，她言下之意是想让先生抱她吗？她真敢想，敢说。
她对昭华竖起了大拇指，语出惊人道:
“不想走，还想看先生身子？”
看着出现在窗台的四姑娘，昭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的话，急得她两眼一抹黑差点摔倒。
明潇两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可怜昭华被她拖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觉得陌寒渊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明潇，胆不是挺大的吗？
第二天，仪辰殿里一片吵闹声。
文妙妙凑到明潇耳边:
“听说了吗？少卿大人的屋顶坏了，被砸出一个大洞”
明潇淡定点头。
“你说是什么东西砸的，那么大个洞都可以掉两个人下去了”
秦湘凑上来小声道:“听说瓦栎掉了一堆，今早就在安排人修砌，还好没伤着少卿大人”
文妙妙忽然道:
“不会是人砸的吧！要不然，万一先生在洗澡，且不被看光光了”
尽管她声音不大，可也不小，整个仪辰殿的人都看向她。
她不好意思的捂着嘴不敢再说了。
昭华惊得咳嗽，她端起茶一口饮尽掩饰内心的不安。
明潇睥了她一眼道:“嗯，有可能，说不定是个女流氓，毕竟先生长得好看，估计都已经被看光了”
昭华尽量保持镇定，可内心已经掀起了数个风浪。
等陌寒渊上课时，他一如既往的认真授课，似乎昨夜之事未曾出现过。
见此，昭华大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