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屠夫
“咚”
沉闷而诡异的心跳声传来，低沉的声音压迫着他的耳膜和胸腔。
“立刻封锁全城，任何人不得进入，任何人不得离开！”他向副官大吼着。
“咚”
血色的的夕阳笼罩了整座城市，猩红的血溅满了每一条街道。
“放火！烧死它们！”
“军长，我们的兄弟也在里面啊！”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不能让他们跑出来，放火！”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只能确定这些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猩红就像瘟疫一般，还在蔓延，他没有勇气直视那一双双血红的双眼，野兽般的嘶吼声充斥着整座城，还有莫名的心跳声一起，仿佛要把他压成血泥。
“咚”又是心跳声，像无休无止的洪钟一般，要把人逼疯在那无穷的余音里。
一个妇女跌跌撞撞地从他面前跑过，但紧接着她的长发被一把揪住。士兵往后猛地一拽，她跌倒在早已掺满血污的泥地里。紧接着，长剑刺穿了她的胸膛，而她无力地哭喊着，却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来挣扎。
那个士兵拔出了剑，背对着他，垂头的背影显得似乎很茫然。那人突然回过头看向他，他愣住了，那张脸苍白无比，被稀疏的乱发所遮盖，脸上的血迹透露着疯狂。那双眼睛无神地盯着他，他分明在那人，他的士兵的眼瞳里看见一星血色。
“咚”
烈火正在逐渐吞噬整个神殿，在火光中，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形体，那就是心跳声的来源。一颗硕大无比的心脏，占据了整个大堂。它的血管如同蛛丝一般，支撑着它矗立在神殿中。
“咚”心脏跳动着，血液不断地涌出，似乎要淹没整座城市。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也是，大脑一片空白。一根燃着火的大梁从穹顶跌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他们前面，整座神殿已经快要垮塌。站在最前方的那个士兵缓缓转过身，皮肤如同干尸一般，整个人像是一棵枯木，失去了所有养分。他的双眼也是猩红的，散发着血光。
一行血泪从他眼角划下，他全身无助地颤抖着，对着他无力地动着嘴唇：
“军长救救我”
“咚”那个心跳声逐渐和他自己的心跳声相吻合，保持着一个频率开始搏动。他眼里的世界只剩下了血色，头脑混乱到已经无法思考。
一股又一股鲜血在他面前喷溅着。
哪来的嘶吼声，是谁在咆哮，是谁在挥刀？是他自己吗？
他摇晃着身躯，一步，一步，趟过满是血污的大路，无处不在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全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无力，为什么头疼欲裂，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裂他，冲出来。它在他体内咆哮，他能感觉到。
一个人也没有了，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血色天地间，头顶的太阳和云都变成猩红色，为天地投下一层令人癫狂的光辉。
他的视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抬起污浊的双眼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在一片草地上，一群黑色衣服金色面具的人手持利刃，将他围在中间。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握紧了手中的一截东西。残存的一缕意识让他知道，这是自己已经卷刃的，残破不堪的佩剑。
正前方出现一个红色的人影，但跟他世界中的血红不同，那是赤红，让他感到不适。
那人抬起手中一把长长的刀，指向天空，一轮太阳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后，火红的太阳圆盘散射出灼热的光，让他感到剧痛无比，像是身处炼狱。
他向那人咆哮，一只巨大的血色鬼手在他身后的空中出现。
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
突然间，一道红光冲向他的面门，他反应过来时，眼中已经只剩下天空。他倒在地上，身体的灼热随着眼中的血色一并开始褪去。那个人，身穿铠甲的赤红色的人，出现在他眼前，俯视着他。
这张脸，他好像很熟悉。
————
水龙敬倚着石砖墙坐在黑暗牢房的角落里，一股惨淡的光线透过他头顶上的小方窗和铁栏杆，把一个菱形的光片投射在他面前。同时透过窗子的，还有外面窸窣不断的雨声。
他在无数的雨滴声中辨认出一束，那是他右上方十二米处的房檐上每隔三秒滴下的水滴，砸在右上方十米处的一个窗台上时发出的声音。
他低头闭着眼，数着水滴的次数。当数到三千七百零五滴时，他睁开了眼，注视着面前铁栏杆外漆黑一团的走廊。
几分钟后，一束灯光刺破黑暗，两个人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他从脚步声中认出了一名负责管理顶层牢房的督军，另一人是生人，跟在提着马灯的督军身后。
“为什么不点上这里的灯？”生人问。
“烛火会扰乱这个牢房里的奥术场。对付这个人，我们必须万分小心。”督军说。
那两人走到了水龙敬的牢笼前。生人从督军手中接过灯笼，督军转身离开了。
水龙敬抬头，在灯火照耀下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盯着那人看了许久，那人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阁下，不是人吧？”水龙敬说。
那人没有回答，借灯火端洋着衣衫褴褛的水龙敬。目光在水龙敬双手、双脚和脖子上的镣铐上停留了一番。
水龙敬终于想起了什么，说：“我想起来了，你叫梁崇道，姬羽黑的养父。是不是？”
“没错。”
“久仰久仰，那么……慧皇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帝国大术师兼辉耀会教主私下拜访臭名昭著的水龙敬，有趣。有何贵干？”
梁崇道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水龙敬的脸黑了下来，，站起身走到铁栏杆前，对着他的脸说：
“请回吧，比起杀人，我更宁愿死在这，被酷刑折磨到死都可以。”
“我要你帮我杀了剑圣。”
“谁？”水龙敬愣住了“哪个剑圣？”
“祓厄剑圣，姬羽黑，你的徒弟。”
铁栏杆上传来一声闷响，水龙敬双手握住栏杆，盯着梁崇道，说：
“你在说什么？”
梁崇道面不改色，缓缓说：“他现在在巡天会手上。”
水龙敬整个人仿佛受到重击，无神的双眼突然迸发出杀气。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反而来找我这个‘赤坎城的屠夫’”他很久之后才说出这句话。
“水龙敬，我知道你和第七军团在赤坎城发生了什么。我要向你和你的军团致敬。如果不是你们，整个帝国可能都已经覆灭了。但不能有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股力量不能被任何人所知，被任何人利用，这点你最清楚不过。”
水龙敬愣住了，泪水突然从他的双眼中涌现，他面无表情地流着泪。
“姬羽黑被巡天会蛊惑了。在前天，我在押送他回王都的路上被巡天会袭击，他们劫走了姬羽黑，我被他们重创了，现在这副躯体只是行尸走肉，撑不了多久。我用了禁术，才能勉强维持这点生命。现在有能力找到姬羽黑的只有你。”
水龙敬脸色铁青，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紊乱。
“非杀了他不可吗？”
“我不知道他被蛊惑到何种程度。他已经被我废了，用不了奥能，但巡天会可能会给他更强大的力量。你自己看着办，如果可以，把他活着抓回来。但什么时候不该犹豫，你也应该很清楚。”
水龙敬咬紧了牙关，一股恐怖的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身上的镣铐一个接一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崩断，一点猩红从他眼瞳中浮现。
“巡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