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爆炸时光
到了三点时，她的视力才慢慢恢复。眼前的田野里笼罩的白雾在慢慢消散，千年鱼这才确认自己已脱险。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它还是不禁后怕。要是不是挖到了水井提前从地窖里出来，要是没阿富汗的相助，自己早就死了。
天亮后一切全平静，他们穿过回猪场查看情况。他们沿着逃跑时趟出来的那条路，沿途见经过毒气的摧残，到处是没了脑袋的动物和昆虫的尸体，甚至连野草也病恹恹的，但奇怪的是玉米却好好的。
“没想到那毒雾还是除草杀虫剂呢。”阿富汗调侃说，“我看呀，那个钟就是成了精的农药喷雾器。”
可是千年鱼笑不出来。
猪场里的情形惨不忍睹，院子里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大部分是猪，也有慕西林。原来放置怪钟那儿的混凝土已成了粉末，再下面则是些松土。
那台机器遁地而逃了。
千年鱼把慕西林的尸体扔进他的老家——那口如今灌满水的地窖，然后就赶紧离开了。
白天的光亮不是光，夜晚的光才叫光。
夜晚又来了，漆黑的校园像原始森林一样深邃，只在树影的空隙当中射过来一些光亮，千年鱼很喜欢光亮，因为今晚有一节他喜欢的语文课。
他可是最喜欢语文课的，因为夜晚上课，尤其是上语文课，那就更梦幻了。
宿舍里的人吃过晚饭，全拿着课本往一号楼走去。千年鱼也一样，等他来到教室时，班长正站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更换灯管。更换过的灯管明显比其他灯光要亮，简直有点刺眼。
“亮的很呀！”千年鱼感叹。
“亮吧？好好学习啊”班长说！
“这么亮的灯光，吃火锅最美了！”千年鱼说。
这回答莫名其妙，班长笑着走开了。其实千年鱼的意思是说这么亮的灯光让他回忆起小时大年三十。过去用电紧张，所以临近进过年的那一个月晚上，农村总是停电，一直持续到除夕夜才恢复正常，除夕夜不用停电，就能在电灯下吃好吃的了。
这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最近的回忆是中学。同学们一天14个小时共聚室，他那段青葱岁月似乎又回来了。
同学们身穿各色的衣服陆续进来。他们各不相同，千年鱼又不敢对他们具有爱怜。为啥？因为爱有力量。这种力量会无意识的要求别人朝自己心目中形象发生改变，这不公平！
所以他就享受这时光吧！不要谈爱了。
这时宿舍其他五个人也进来了。他们总是很奇怪，每次出宿舍很早，可到教室的时间总是晚于他，也不知道中间都去干什么了。还是说，人多了就是麻烦。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方火轮怀里抱着一个塑料袋包的东西，不用想就知道，那就是那盆该死的花。ktv那一夜，千年鱼本来都快把它铲除了，可是没想到这玩意儿生命力还挺顽强，硬是又活了过来。
这玩意已开出了第二种花。红色的，香气浓烈，搞得人晚上老是做噩梦。说实话，千年鱼可真有点怕这玩意儿。一方面希望他不要在找他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处心积虑的除掉他。
他们几个人来到南边靠窗而坐。在窗口旁边，蓝贝壳和周班可已等在此候。为了避免引起太多注意，或者想让花多呼吸新鲜空气，方火轮就把他放在窗户外沿上，与教室隔着一层玻璃。这样既能随时看见它，又不会太惹眼。把花盆放好以后，他就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蓝贝壳也在玩手机。她的手机是白色的，屏幕却五彩斑斓。这教室位于一楼，透过窗户，窗外花园一片漆黑。因为挨着，挨近女生宿舍和茶炉，里面没什么树木，除了草坪就是剑麻。
现在能看到的只是草地上的点点矮夜灯。
铃声还没响，老师就拿着课本老步蹒跚的走上讲台。这老师岁数可真是不小了。同一个世界，但对每个人来说却是不同的旅途节点。如今时间已处在他人生的末端，他用他逝去的光阴换来了满身的知识。在文学这一点上，千年鱼可是对他一点也不能轻视。如果寻真理是一个旅程的话，那么这位先生一定比他更接近终点。这位老师头发已花白，可却还算浓密，还用心的修剪成了平头。
上台后他明显有点木讷，也不知道今晚为他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面对这明亮的灯光，他好像也是吓了一跳。
“好亮的灯呀！这玩意儿不会爆炸吧！”老师说。
因为他的眼神本来就不好，现在面对着明亮的灯光，眼前白蒙蒙一片。
今晚讲的课文是南北朝诗人庾信的《哀江南赋》
这文章写的可真不赖。千年鱼认真听了一会儿，然后这老师的老毛病就犯了。也不知是不是这灯光太亮，这老教授又开始原地打转，一句话重复来，重复去，一个词语提问提问这，提问提问那。好好的文章被他搞得支离破碎。
“这么磕磕绊绊的，八辈子都讲不完
千年鱼也是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最后就直接头往书上一埋就不听了。可越是在这时，越是展现老师功力的时候。就在千年鱼跑神这一小段时间里，这老师却一跃千里，等他再回过神，他就已把这文章讲了一大半。
千年鱼不禁怀疑，这老师上辈子是不是个贼呀，专门趁人不注意时下狠手。
他不得不又开始认真听讲，可这时老师又开始原地打转起来，让人苦不堪言。就在这，千年鱼往方火轮那边一看，见他和窗台上的那盆花都没了影子，任他苦苦搜索，怎么也找不到。
教室里忽然一阵骚动，有东西在桌子下面乱窜。随着其移动，相应位置的人就像波浪起伏。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老师问。
“好像是有一只流浪狗，跑进教室了！”
“狗！”老教授伸了伸脖子，可什么也没看到。“找个人把他抱出去不就行了！”
“我来！”
千年鱼自告奋勇站起身。可就在这时，那只大白狗噌的一下从后门跑了出去。眼看着狗出去，教室又恢复平静，可千年鱼却满腹狐疑。刚才那只大白狗跑出屋子时，他好像看到那并不是一只狗，弓腰驼背的，像是一只白猴子。
“那家伙，该不会就是方火轮吧！”千年鱼心想。
他的心在也不能平静，不停的向外张望着。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草坪上出现了一个白影，很像那只白狗。千年鱼屏住呼吸的看着，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这家伙始终没脱离千年鱼的视线，就在那草地上来回走动，也不知在干什么。花园边缘的小路上有人走动，可是谁都对此视而不见。大概过了又十分钟，千年鱼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是清楚的记得，那草地刚才是有两盏灯的，可是现在连一盏灯都没了。
“它不会是把那些灯泡当做蘑菇给拔了吧！”
那只白狗反倒比刚才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