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雾镇
气氛正剑拔弩张之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潮五感极其敏锐，立刻便手腕一扭祭出了冠华剑。
两人视线顺着剑尖向前，目光触及发声地时一齐怔了怔。
只见原本栽种着小苗的那片土地上空空荡荡，绿苗则完全不知所踪了。
“沙沙”“沙沙”
掘土声在地下此起彼伏地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姜潮与姜温愿对视一眼，谨慎地上前将小苗扎根过的孔洞围了起来，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约莫一炷香之后，地下的声音似乎是累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再响起。
没有任何预兆，一只纤白的手掌突然破土而出，而后艰难地向四周摸索着，似乎是卡住了。
两人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把人挖出来。
“呼。”
魏流光脑袋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忙不迭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两位，好久不见。”看着身边忙碌的两个人，她面无表情却又语气熟络地道。
姜潮旁若无睹地继续动作，倒是姜温愿微笑着回应了一句：“好久不见，师姐。”
此后便是好一阵的沉默，直到魏流光的身体终于不再被土地死死地禁锢住，她才得以双手并用地把自己拔出来。
“咳咳。”九转莲子化形出的衣物没有缝上避尘咒印，因此沾满了尘土，魏流光被自己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出声。
她刚从土坑里爬出来，腿便一软，险些跌了回去。
姜温愿赶忙扶住她坐到躺椅上。
“你终于醒了，师姐。”他欣喜地看着魏流光道。
“我昏睡了多久？”魏流光问他。
“三十年。”
“怎么会这么久？”她拧眉道。
姜潮张了张嘴，口边的话却被姜温愿堵了回去，“应该是因为灵气匮乏吧。”
魏流光抬手捏了个诀，无形的灵气还未聚集到她的指尖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连灵气需求最低的祛尘诀都用不了。”
她放下手，重新看向姜温愿道：“应该是地面上的灵气不足以使九转莲子化形，但即便长在地下，化形的速度还是远远慢过预期。”
姜温愿哑然，所幸魏流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她问道：“灵气如此匮乏，门内可有应对之策？”
“大家如今使用法术都靠吸取灵石中的灵气，至于修炼则完全停滞了。”
姜温愿叹了口气，继续道：“库存的灵石虽然多，但也经不起过大的消耗，现在灵石只能优先供给内门弟子使用，掌门与长老们的份额也都分给内门弟子了。”
魏流光沉默不语，她摊开手掌，仔细感受着周身魔气的存在。
紫色的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渗漏在地面上，如动荡的水波般不停地变幻着。
她面色凝重，浑身透出的冰寒仿佛要把自己封冻在冰层之中。
半晌。
她收回手向姜潮与姜温愿道：“魔气浓度上升的速度很快，最多明年，修仙界中的灵气就会枯竭，掌门师兄，阿愿，我现在就要下山去北方雾镇，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
姜温愿担忧地道：“这么匆忙。”
魏流光认真地看着他说：“形势不乐观，越早行动胜算便越大。”
她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放心，我不会再出事。”
姜温愿像一只被安抚住的幼犬，十分乖巧地应声道：“那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魏流光极细微地勾了一下唇角，“好。”
她侧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姜潮道：“掌门师兄可有话要嘱托我的？”
姜潮听出了她话中的揶揄，也不与她呛声，只道：“万事小心。”
“嗯。”魏流光应道。
“我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一切照常便是，切莫被人看出了端倪。”
天边云层翻涌，忽明忽暗的紫光照在姜家兄弟已不再稚气的面容上。
魏流光抬手凝聚剑气。
“照夜，剑来。”
照夜剑极速地划破魔气笼罩的苍穹，昏暗幽深的天空像被一刀裁开的幕布，金色的阳光从裂缝中透出来，又很快被聚拢起的魔气所掩盖。
魏流光指挥剑气如使用灵力一般得心应手，照夜在她的驭使下发出一声轻鸣，随后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御剑飞离了云中山。
一天一夜后她抵达了雾镇。
雾镇曾经是一个占地面积不算大的凡人聚居地，边缘常年围绕着看不到尽头的白雾。
这并不是个例，实际上，修仙界的边缘自万年前就包围着浓厚的白色雾气。
白雾刚出现时，作为仙门之首的太微宗一马当先地派出了一支探索小队试图收集这种雾气，然而队中的修士刚一靠近白雾范围，便被其中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其他宗门也陆陆续续派人调查过这个异样，结果无一例外与太微宗小队一个下场。
被吸入白雾的修士再也没有出来，从此无人敢再靠近这片区域。
原本修仙者以为只要与雾气井水不犯河水就不会有问题，百年后却发现，雾气一直在以一种令人难以觉察的速度向内侵蚀着修仙界，并且已经吞并了一个小型城镇。
这个消息对修士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甚至有人传播起修仙界即将迎来末日的论调。
为此几大宗门商定将雾气周边的所有区域改名为“雾”，以防修仙者们闯入其中。
魏流光的师尊剑玄仙尊白予微，近百年前就陨落于雾镇之中，如今这座雾镇早已被白雾完全吞并，另一座雾镇已经诞生了。
很巧的是，这座新生的雾镇就是魏流光要去的北方雾镇。
雾镇逐渐近了，魏流光隐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前方的天空越来越阴沉，视线触及刻着“雾镇”两字的石牌坊时，魏流光心中警铃大作，仿佛只要靠近这个死寂的小镇便会发生不祥之事。
她不再前进，谨慎地选了一处生满荒草的空地落下，随后闭目凝神，在识海中默默呼唤道：“卞唱。”
似有似无的凤鸣声在她脑海里响起。
魏流光跟随着声音的指引缓缓接近雾镇，眼看就快踏入雾镇范围，她仍不急不躁地继续向前走，最后在距离石牌坊三步的位置被一堵空气墙挡住，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