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你悔改吗？”
“不改。”
话音刚落，魏流光便从山门被击飞到凌虚殿高大的墙壁上。
她在半空中咳出一口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
龟裂的纹路布满了这座宫殿，它颤颤巍巍地摇晃了几下，终于化作无数碎片轰然倒塌。
源源不断的碎石以千钧之力从高空坠落下来。
魏流光挣扎着起身支撑起剑气为殿中弟子抵挡下密密麻麻的巨石，强大的冲击力使鲜血从她嘴角不断地流出，这些血滴在她胸前连成一条线，顺着聚灵玉地面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
不知过去多久，巨大的碎石终于全部被她抵挡了下来。
她脱力地向前倒去。
“师姐！”弟子们惊叫着想要上前扶住她，却被裴孤玉伸手挥出的魔气牢牢压倒在了地面上。
魏流光双膝着地，执剑的手竭尽全力支撑住了身体，剑身在她手中不停地战栗着。
裴孤玉眉眼弯弯地望着她挣扎的样子。
他信步向前，一息便跨过了通往御清峰的三万级台阶，如游览美景般悠闲地漫步在断壁残垣里。
他红艳的唇勾起一抹令人见之胆寒的冷笑，语气轻柔地开口道：“魏粼，你真是执拗，我给过你很多机会，既然你不领情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魏流光却已经料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随你吧。”魏流光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裴孤玉垂首冷漠地看着魏流光，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只即便垂死还要对他挑衅的蝼蚁。
他伸手抬起魏流光的下巴让她直视他，“你不想看我，我却非要你在死前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去死吧。”他缓缓弯下腰，附在她耳边低语道。
同门弟子的哀嚎声与魔族猖獗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最终都被自己身体内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掩盖。
魏流光看到自己心口的血如红梅般绽放在裴孤玉惨白的脸上。
她的视线很缓慢地上移，最后定格在她眼前的，只剩暗紫色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黑色袍角。
“阿雪。”她想要抬手，身体却像灌满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眼前的景色由外向内变得模糊。
随后，无知的、混沌的黑幕就在她眼前卒然落下了。
三十年春去秋来，紫色的天空仿佛亘古不变的法则，没有一刻透出过光亮。
姜潮一动不动地瘫在躺椅上，一只看不出本色的破旧小水壶倒在他的脚边。
不远处的半空中，一朵小小的乌云正勤勤恳恳地下着毛毛雨。
他正百无聊赖地数着雨点，一股异乎寻常的气味突然顺着空气飘到了他的鼻端。
“好臭，什么东西！”姜潮用手虚掩着口鼻坐起身四下逡巡了一番，目光挪到上山的道路时不由地顿住了。
一个高耸的马尾正自天与山的交界处缓缓上升，清晨淡紫色的曦光摇摇晃晃地为它镶上了一层蓬松的绒毛。
姜潮见状慢吞吞地抬手收回乌云，他拔出安装在上面的灵石，随后不情愿地起身提起小水壶，有一滴没一滴地给面前的土地浇水。
细细一看，一株极细小的绿苗正十分顽强地立在那里。
“哈，如今不做剑修真是干什么都费劲。”
姜温愿人未到声便先至，他嗓音清澈，虽然不掩疲惫却充满了活力。
很快他便艰难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好累。”他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抬起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他的面容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接近五十岁才结丹，看起来却比二十多岁就结丹的姜潮要年轻的多。
姜温愿只略微休息了一下，缓过气后便转身“砰”地一声拖上了个颜色诡异的麻袋来。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姜温愿你搞什么，多大了还往家里捡垃圾！”姜潮被这股味道熏得面色发白，恨不能现在就躲到山下去。
“肥料。”姜温愿得意地双手叉腰，“我做了半个月呢。”
姜潮纳闷道：“你做肥料干什么？灵草都长不起来还……”
“你不会是想把这个东西用在阿粼身上吧？”姜潮说着说着突然面色惊恐道。
姜温愿不遮不掩地点头承认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姜潮只能给出这么一句评语。
姜温愿不赞同地道：“只要师姐能早日醒来，无论方法有多离谱都不重要。”
说着他就拖起肥料朝小苗走去，姜潮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一个箭步挡住姜温愿道：“你来真的啊！等一下，咱们再商量商量啊！”
姜温愿无奈地放下麻袋道：“那师兄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师姐早点苏醒？”
姜潮被他问得一梗，只能道：“我也不知道，咱们这三十年来照顾九转莲子也算尽心尽力，这样她都不苏醒，或许……或许阿粼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也说不定。”
姜温愿根本不信他的话。
“师兄，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想唤醒师姐。”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姜温愿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
姜潮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温愿。
姜温愿见他这幅模样，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提前收回法器，我就不知道你没有用神水浇灌九转莲子吗？”
“之前我还觉得师姐迟迟不苏醒是因为灵气匮乏，直到最近才发现……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的计划能够成功？还是说你就非要拿修仙界的命换师姐的命，你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吗？！”
姜潮攥紧了拳头道：“我不能告诉你原因，至于阿粼，只要有一丝救她的希望，我就一定会把握住。”
姜温愿听了他的话满眼失望地道：“看来你根本没有拿我当自己人。”
“不是这样的，我……”姜潮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温愿堵了回去。
“可惜你得逞不了，自从发现你的情况，我便每日都从镜离秘境中收集了神水来浇灌九转莲子，不出意外的话，师姐很快就会醒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得胜之后的畅快之感。
“你！”姜潮愤怒地抓住姜温愿的领口低吼出声。
姜温愿一言不发地与他对峙着，他的嘴唇抿得苍白，一步也不肯向他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