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囚徒
时间来到早上7点钟，整个屋子依旧黑漆漆的。
没有窗户，三面墙一面门，像是个小杂间。
林默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也很庆幸自己被单独关押。
此时的她已经进入空间洗过澡、给伤口涂了药，吃了两顿营养餐，睡饱了觉，正躺在一张铁艺单人床上眯着。
墙角的架子上有个脸盆、毛巾和香皂，地上有个尿盆，旁边放着一卷卫生纸。
屋里没有异味，尿盆也是干净的，此前应该没人住在这里。
对面男囚室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个别人已经醒了，撒尿的动静听的很清晰。
关在里面的人是谁？
为什么没被杀死？
闭上眼睛，她就能想起自己中了致幻药后的那场幻境。
幻境中，她再次回到重生前的那一刻。
浴缸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似乎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自己，让她无处可逃
隐隐约约看见了那个身穿白大褂的持刀男子，金色眼镜框散发着金属光泽。
就是这个人，将她活体解剖而她却如同中了梦魇，动也不能动。
“萧尘！”
“救我！”
绝望和恐惧中，她瞬间想起这个名字。
然而，令她更加绝望的是，当那个持刀的凶徒走近，五官由模糊变的清晰时，竟变成了萧尘的样子。
他诡异的看着她笑：
“我也想拥有你的特异功能。”
“让我们把你的脑子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奇迹构造，好不好？哈哈哈。”
那笑声令她毛骨悚然，比起惊恐，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铺天盖地的愤怒。
她大喊着：
“萧尘，你敢背叛我，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手里凭空多出一把刀，已经被愤怒冲昏理智的她翻身而起，与萧尘打在一起
“呼～”
林默深深吐纳一口气。
必须承认，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害怕悲剧重演，害怕遭人背叛。
所以，她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被伤害。
如果不是萧尘拿刀刺伤她，她一定会与他打到你死我活不可。
“萧尘也中了致幻药，他能唤醒我，说明在这之前他已经摆脱了幻境。”
“他的幻境是什么？他内心恐惧、愤恨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他能自主摆脱幻境，而我却不行呢？”
林默暗暗想道。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猛然回过神来。
有东西从门缝扔进来，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杂音。
林默扭头一看，是个铝碗，就是有的人家用来盛菜的那种。
结实、耐用。
“嘿嘿，吃饭了。”
愣子傻乎乎的笑着，将一块巴掌大的压缩饼干扔给她，又扔了半瓶矿泉水。
“梆”一声关上门，转身把对面屋的门打开一个拳头大的宽度，凶巴巴的喊道：
“喂！都起来！”
“吃饭了！”
几块压缩饼干扔进去，又扔了两瓶矿泉水。
门外有铁锁，林默悄悄将门推开，能从拳头大的豁口中看到，里面的人正争着抢着要喝水。
愣子用力关上门，林默也将门悄悄关上。
待他走远，林默打开门，将半瓶矿泉水砸向对面。
“吱呀”一声，门缓缓开了，一个方脸眼镜男冒出头来。
林默指了指地面：“给你喝。”
眼镜男伸手够那半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
“谢谢！”
后面的人都围过来张望，这才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关进去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林默将压缩饼干也扔过去：“给你吃。”
眼镜男似乎很通人情世故：
“谢谢人美心善的小妹妹！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
“你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外面的洪水都退了吗？”
林默：“外面雨停了，洪水还没退，我和同伙来偷东西，被他们抓住了，同伙跑了。你们呢？”
眼镜男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仓储库的员工。”
“我叫李胜，是分区主管。”
“这是王雪松、高岩、小金子。”
“他们三个是库里的水电工、维修工。”
林默：“这么大个仓储库，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呢？”
李胜失落道：
“都死了。”
“陈伟经理说，暴风雨天气只是一时的，早晚会过去，让我们都守在库里。”
“没想到，一连下了十多天啊，我们出也出不去，只能在这里等着。”
“家人也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说着，他哽咽起来。
林默面色平静的继续问道：
“那些人来多久了，仓库其他人全都被杀死了吗？”
李胜抹了抹眼角的泪：
“他们来了得有几十天了，把对他们没用的人全杀了，说是浪费粮食。”
“我虽然是分区主管，但我是电力专业毕业的，懂一些那方面的东西。”
“他们三个都是专职干维修的技术工人，这才有了活命的机会。”
身后一个叫“小金子”的年轻男孩，透过门缝插话道：
“我们仓储库姓韩的女经理也活着呢。”
韩丽娜，陈伟的情人。
李胜怒斥道：
“呸！姓韩的贱人踩着我们攀高枝，让那伙人把我们都关起来。”
“吃喝拉撒全都在这间屋子里，还把窗户用钢板给封死了！”
“我们真是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林默抬头看了眼走廊暗黄的灯光，问道：
“他们有多少人？”
敢在狂风暴雨中来到这里，这伙盗墓贼当真厉害。
李胜答道：
“有十个人，其中三人是当家的。”
“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其他人都称呼他们：马大爷、黄二爷、胡三爷。”
“马大爷，也就是大当家的，身边总跟着一男一女。”
“男的叫闷葫芦，不爱说话，但出手特别狠。”
“女的叫花小乐，爱说爱笑，也心狠手辣。”
“我们的同事，都是被他俩用弓箭射死的。”
这时，小金子插话道：
“对对，太吓人了！”
“黄二爷身边也有俩跟班，一个叫麻子，一个叫愣子，就是刚才给咱们送饭的那个愣头小子。”
“胡三爷身边也有俩跟班，一个叫大烟袋，一个叫黑虎子，杀人不眨眼呐！”
“还有个胖子，都叫他白胖子，不是当家的，也不是跟班，好像是个做饭的。”
李胜继续说道：
“我们看见的就是他们这些人，所以算起来总共十个吧。”
林默点点头：
“他们是盗墓贼，一般来说团伙人数都是单数。”
“所以，肯定不只这十人，其他人没准死在了狂风暴雨里。”
李胜好奇的看着她：
“他们真是盗墓贼？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小金子又插话道：
“胜哥，我就说嘛，他们是盗墓贼，你偏不信。”
李胜瞪了他一眼，再次看向林默，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林默平静的说道：
“服饰、身手、刀箭上的纹路，还有他们口中说什么搬山道人、发丘将军，这都是盗墓一行的行话。”
“如果我猜的没错，马大爷应该是名掌眼，负责探寻古墓、策划盗墓。”
“黄二爷和胡三爷两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摸金校尉，负责寻找宝藏。”
“除了掌眼、摸金校尉，还得有发丘将军，就是在古墓中寻找机关陷阱的人。”
“搬山道人就是负责运输文物和宝藏的角色。”
“这伙盗墓贼手段高超，还有迷幻药，落在他们手里，只能听天由命。”
“那个韩经理呢，她在谁身边？”
问起韩丽娜，那几人明显都很气愤。
小金子怒斥道：
“她原本跟我们陈经理有一腿，这回又跟了那个胡三爷，成天好吃好喝的，真是不要脸。”
在他后面的男人接着骂道：
“那个贱女人，平日里总欺负我们。”
“我是公司的维修工，签了正式合同的。”
“她动不动就叫我去她家、她什么什么朋友家修水管、通下水”
“人家是经理，我就是一工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忍气吞声。”
又有一个男人接着抱怨道：
“我比他还惨。”
“我是个电工，自从她来到这边后，竟然把我当成司机、搬运工一样使唤。”
“她的住处离公司也就十多分钟的脚程，还得让我早晚接送，猪鼻子插大葱，真他妈能装蒜！”
“天天事事儿的，说我车没刷干净，还不让我抽烟，说是有股味道，真该她的，臭婊子！”
“一有领导来视察，她就溜须拍马、身前身后的伺候着。”
“让我们充人数、当接待，列队拉横幅，欢迎领导视察。”
“等领导走了，转身就给我们脸色看。那架势，啧啧，整个洛城都装不下她了。”
小金子继续插话道：
“别说你们了，就连胜哥都得给她当小支使。”
“又是取快递，又是拆快递的。”
“胜哥再怎么说也是分区主管，整天看她脸色，捧她臭脚，动不动就挨一顿骂。”
李胜叹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赚钱养家，没办法啊。”
“为了我儿子和女儿，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但愿他们都还活着等我回去团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低垂，眼泪落在地上。
当那几个人都沉浸在悲愤和无奈中时，林默敏锐的听见了皮鞋声响。
“噓～”
她轻轻关上门。
不多时，三个男人站在了门口。
打开锁头，门开了，是与她打斗的黑虎子，背后还有麻子和愣子。
林默冷哼一声，还真是看得起她，派了三个男人来。
黑虎子走进去，弯腰摸了摸床铺：
“连个床垫子都没有，也忒薄了。”
紧接着，一屁股坐在林默身旁，讨好似的看着她道：
“下午俺给你搬个床垫子过来，再给你弄条毛毯，晚上凉嗖，可别感冒了。”
见林默眼睫低垂没有吱声，黑虎子问愣子：“早上给饭了吗？吃的啥？”
愣子皱眉：“我给了，不都是压缩饼干，还有半瓶水吗？”
黑虎子状似不高兴的数落道：
“你个龟孙子！”
“谁让你给她吃那些破玩意。”
转而又讨好似的对林默说道：
“待会儿俺给你煮两袋方便面，两个荷包蛋，两根香肠吃吃噢。”
“外面停电又停水，估摸你好些天没吃过热乎面条了吧？是不是都忘记方便面是啥味道嘞？”
“莫得关系，俺会照应好你。”
林默的手揣进了衣兜里，指甲嵌进掌心，内心极为鄙夷，脸上却笑着道：
“嗯，谢谢黑虎哥。”
见她终于给自己一个好脸色，黑虎子很高兴，笑的更灿烂了，几颗发黑的牙齿格外醒目。
林默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又糙又蠢的德性，双手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泣。
“哎，这是咋了嘛？”
“这一听说有热乎乎的方便面吃，怕不是感动哭了吧？”
“那都是小意思，这仓库里有的是方便面、面包、牛奶啥的，够你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别哭别哭，等过几天，俺给你搞点预制菜吃吃，那个东西不得了，香死个人嘞！”
林默啜泣道：
“我不信你说的。”
“我是个小偷，你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黑虎子听她这么说，反倒是松了口气：
“嗐！你这可是瞎操心嘞。”
“俺们大当家的说了，你身手好、模样好，只要愿意加入，俺们就当多一个家人嘞。”
“再说了，俺稀罕你，只要你能相中俺，俺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能让谁把你伤了。”
闻言，林默心头一顿。
黑虎子这番话虽说在情理之中，却来的太过突然。
这伙盗墓贼实力不可小觑，没准是在以退为进，假意获取她的信任，实则要套她的信息呢。
接下来，黑虎子的一句话，验证了林默的猜想：
“只要你愿意投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投诚？”林默抬起头问道。
“对，就是把你的同伙是谁、什么组织，一并如实交代，保证你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黑虎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之后，他指了指麻子和愣子：
“他们俩，原本也是小偷，被俺们抓到后劝他们投诚，你瞧，俺们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嘞。”
麻子：“是，是。”
愣子：“坦白从宽，坦白从宽。嘿嘿。”
林默立即反应过来，他们惦记的不是萧尘，而是大荒山的那批军火。
她想了想，道：
“黑虎哥，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我愿意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