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爱，是另一种爱
丛林里，猛兽的数量越来越多，外出捕获的小型猎物越来越少。
黄昏时分，鹰巢常有老虎闯入，魏厨子，崔明哲因此丧命，鹰巢内部人心惶惶。女生区已没人居住，大家都聚集到男生区，餐吧空着的座位让人心生膈应，阴霾笼罩着鹰巢每一个角落。得亏这群鹰，大部分人才能幸免于难。
地窑门口不远的空地上，贺明渊铺开那张画看着，所有的思念凝聚在此。过去几天来，他时而笑，时而悲，能瞅上好久。忽然之间，头顶传来一声悲鸣，一只鹰坠落。随后，一架飞机在空中盘旋，又是一声悲鸣，另一只鹰也惨遭毒手。贺明渊收起画纸，藏在胸前，上前查看。
六个士兵从飞机上降落，贺明渊来不及退回地窑，被士兵控制。他们对鹰的尸体一顿操作，像是提取样本。
“放开我。”
“别废话，带我们去找你的同伴。”
经过房屋，幸好没人，此时，大部分人在果园附近的庄稼地，他尽量避开可能有人的地方，往鹰巢出口方向走。走两公里不到，被踢得跪在地上。“臭小子，别想唬弄我。”
“你们既然不信我，干什么还要我带路。”
士兵没有异议，让他继续带路，直升机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一路跟着。
他想把他们带入野兽频繁出没的地带，他记得那些复杂的路线和地图上标注的危险区域。半年前，经石涛和刘承豪费尽心思劝说，他获得每一次外出的机会，熟悉地形，绘制地图。如今，那些成果经他的手细细描绘，堆在地窑，已有半尺高。他就是靠着每天马不停蹄地绘制来忘却心中伤痛。做这份工作让他满怀希望，他盼着某一天能再见到肖恋。
不知走了多远，仍不见一个人影，士兵暴怒，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人呢？”
下巴剧烈疼痛，他强忍着说：“我没有同伴。”
枪口对准他，他意识到死亡正要逼近，想掏出胸口的画，再看一眼，士兵阻止他，控制他的双手在身后。一个士兵掏出那张画，在手里端详。“还说没有同伴，她在哪？”
“死了。”他的眼泪肆意洒落。
“你才死了，带走。”
他被带上飞机，远离鹰巢。
机舱内，有两个被抓的女人，其余全是身穿军装、荷枪实弹的士兵。
飞机快落地时，贺明渊瞥见超现代化的建筑和道路，他不敢想象自己已经远离鹰巢，来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耸立的高楼直插云宵，道路交错穿插于楼宇之间，大体形状似巨龙包围这眼望不到边的巨型建筑，飞机停在高处的广场上，底下房屋缈小得看不清。
“这，这是哪？”贺明渊惊得张口结舌。
两个女人同样觉得惊奇，不停环视着四周。
“放了他们，在这儿，能怎么逃呢？会迷路吧。”说话的应该是头，他在炫耀其所处的文明。
大家循着枪声的方向，找到两只鹰的尸体，正是地窑不远处，贺明渊不在，所有人开始寻他。持续三个时辰，无人寻到，只得作罢。
失去一个人，连带失去一群鹰，有鹰在鹰巢被枪杀，对群鹰来说，暂时离开此地更安全。
午饭时间，大家坐在餐吧，一场激烈的争乱展开，有些人主张离开鹰巢，有些人不愿意离开。刘承豪桌子一拍。“够了，我们去找肖恋。”他并不确定肖恋回到了原来的部落，而这样说，大家更相信他。
最熟悉地母星的人是石涛，他本应该是最清楚该怎么办的人，却默着。刘承豪到其身后，压着他肩膀，询问：“走，是最好的路吗？”
他答：“不坏。”
地图上画出了他们曾经过的湖，离湖不远的那片海，走过长长的海岸线，凭着曾经走过的记忆，刘承豪想象中是翻过几座山就会到雅诺部，走过那段路的赖行宇也认同他标注的路线。研究好路线，他们出发。
若走直路去海边，可能遇上蛇群，他们不得不绕一大个弯避开蛇群。
来到一大片广阔的地带，不少人想起来这是他们来到地母星的第一个落脚点，地图上标注的地名是最初，没错，就是这儿，他们最初落脚的地方。
“这家伙取个地各还蛮有诗意。”他本想说这么随便，想想还是积点口德，人都不在了。对他来说，失去贺明渊很可惜，他们是不清不楚的情敌关系，更是工作上的好伙伴。
“那当然得要诗意，他是艺术家。”赖行宇接上话。
队伍跟着他俩停下。
阳光温和，照在身上刚刚好，大家原地坐下歇息。
赖行宇闭上眼睛感受声音。
又是那佛陀的坐姿，真是在哪儿都不忘把自己当和尚，刘承豪对他这种做派看不顺眼，转而去忘被男生们护在中间的那群女生。他暗想，一定得保护好她们，本来女生就少，要没有她们，一个个都得打光棍。
刘承豪一直在数时间，大家歇得差不多，他发号施令，继续走。
“等一下。”赖行宇拦住他。“现在不能走，你听，是狼群的脚步声。
刘承豪怎么听都没听出类似脚步声的声音。
等不及他反应，石涛说：“大家都爬上树去。”赖行宇经常跟他一起并肩作战，他最信他的耳朵。见大家一动不动，他催：“快，必须在狼群到来之前爬上去。
不是所有人都会爬树，不会爬的，只能用绳子一个个吊上去。
11个女生全送上树，还有包括刘承豪在内，毫无战斗经验的6个男生也在树上，剩下10个人守在树下隐蔽处，以防万一，做必要战斗。这会儿，大家全听石涛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刘承豪纵然傲，也不敢拿生命开玩笑。
脚步声渐近，谁都不出声，静候狼群到来。
那些狼进入空地，四处嗅着，没人敢喘气。刘承豪下意识数，12头狼，数过之后，他数时间，数它们多久能离开，数到五分钟，这些家伙窜入林间，消失。
底下的战士们在石涛的带领下做出嘘的手势，示意还不能动，树上的大家以此手势回应。
果然，这群狡猾的狼又回来了，它们盯着树上狂吠，两个女生吓得尖叫。
刘承豪试图安抚尖叫的女生。“别怕，稳住，稳住，不能掉下去。”说这些似乎没用，一个女生吓得眼泪掉。他拿出弹弓，从牛仔上衣胸前的口袋取一石子，对准一头儿狼射去，一射即中，狼嚎两声，继续扑在树上，一下一下扑。“看，我能打中它，没什么可怕的。”害怕的女生顿时安静。
宋玉薰看清那个弹弓是肖恋带在身边那个，她不清楚为什么会到刘承豪手上。
战士们，趁着刘承豪不停打弹弓吸引狼群的注意力，淋汽油在火把上，点着，抽出随身携带的木棍或刀具，一步步向狼群逼近，这些狼纷纷逃窜。
队伍继续前进，到达海边歇脚，大家进入玻璃房内，准备在此过夜。
“想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母星上，还有这神乎的建筑，三角形，菱形的屋子，仄仄的，这不叫人难受吗？”刘承豪唠起来。
没人理他，他又来一句。“会不会有机关呢？”吓得不少人站起来。
“这并不是房子原来的形状，只要找到开关，就能使房子变形。”石涛悠悠地说。
刘承豪不敢相信。“这么神，那你变一个给看看。”
“我不知道开关在哪，我只是见过它变形。”
大多数人疲累，对此话题不感兴趣，任由二人胡说八道。房子还能变形？开玩笑。
“快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刘承豪鼓动他。
“我们曾经以为这是通往其他星球的通道，当大家看到房子上升下降重新组合，变为这副模样，里面的人消失，很多人相信从这里可以回到故乡，很愚蠢的想法，怎么可能，太荒谬了，消失的人八成是死了。”
“是不太可能，但，或许有地下城这种地方，地下或许会很安全，大家只要躲到地下，就不用再担惊受怕。”刘承豪饶有兴致地推断。
个别人的注意力被话语吸引。
在赖行宇看来，这里不过是一个避难所，房子变形可能是为躲避袭击，但那变形的力量如何生成，他着实想不通。
三个女生围着一本遗落在长凳上的大书翻着。
有一段五星历史的内容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梦月星周围有四个星球，分别为星辰星、大海星、湖泊星、山川星。如今，这五星统称为地母星群，梦月星改名为地母星，简称母星，其余四星依次改名为子星一、子星二……。“这么说，石涛说的星辰星真的是存在的？”张沐希说道。
杨小如撇撇嘴。“可能吗？我到现在都觉得我们只是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并没有离开地球，只是世界变得很不一样。”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白天被吓到哭的自己。她一直天真地以为爸爸妈妈一定不停地在找她，总有一天会找到她，接她回家。
“就你一个人这么想。”张沐希对她这种天真想法早已见怪不怪，她是所有女生中最小的妹妹，她对她百般照顾，包容她各种天真傻。
缪紫蓉凑过去。“看什么呢？”
杨小如挪开一点，给她让位。
“五星历史。”她念出来这几个字，粗略看看内容。“真的，假的？还是手写的，不会是谁瞎编的？给我，我去问问大石，他知道的最多了。”
这充分挑起所有人的兴趣，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本书。
缪紫蓉手指那一段文字给石涛看。“大石，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星辰星是存在的，这我以前就说过，我从那里来。”石涛一如从前坚定。
“那就是真的，梦月星这名字，美，搞不懂为什么改成地母星？”缪紫蓉把书还给张沐希。
“名字具有政治意义，母星可以统治子星，潜移默化地让人们有一种归属感，所有人都在母星的统治之下，所以，其他再美的名字都被取谛。”
石涛这番解释，听得大家心服口服。
肖恋在楼前一片空地上练习射箭，司徒皓在一旁指导，他撤掉了完卫的士兵，四周没一个人影。
大家抵达燕云部时，就是这番景象，静得徒生荒凉感。
“卷发小女生。”即使是来投靠的，刘承豪也改不掉那惯用的称呼。
肖恋转过脸来，箭射在半途。靶上一只箭都没有，司徒皓说拉弓射箭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杀敌，她试射过后才知。
有几个女生前呼后应地喊她名字，其中包括宋玉薰、缪紫蓉，她们惊喜上脸。——真好，她在这儿，她好好的，好安心。
她们来了，又一次见到她们，她有点不敢相信她们会来找她，空气中，她笑出甜的味道，放下手上的弓在地上弹起，下落，她冲过去，女生们抱成一团，王一楠不情愿地抱上去，只有自己不抱，很奇怪，不自在。
她们想找到亲人、找到依靠般，把她围拥在中间，不想放开她。这么多人抱着她，瞬间把她到燕云部后没朋友的孤独释放。
“我想你们，好想你们。”几滴泪溢出眼眶，在梦月星上，她没有父母亲人，她的这些朋友们就像她的家人。
司徒皓慢悠悠地走过来，陪男生们看着这群女生两眼泪汪汪。
缪紫蓉在最里圈，抱住她整个身体，头靠在她肩上，抬起头笑着，认真问：“你过的好吗？”
“嗯，好。”
“说真的。”背后的宋玉薰提醒道。
“没有你们，能好吗？”肖恋反问，怪她们不早点来找她。
“那就是不好，没关系，我们都来陪你了，保证你以后不孤单。”缪紫蓉放开她，外围的女生跟着放。
没见到贺明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那些面孔，他还是不在，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她不能在司徒皓面前单刀直入地问贺明渊的情况，还没问，她就隐隐难过着。
“是不是少了几个人？”只是这么问刘承豪，都表现得她很不自然。
“是，魏厨子，崔明哲，还有贺明渊，贺明渊跟光头医生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刘承豪知道她想知道贺明渊的情况，故意这么说。
她心里哭，挤出一抹意为我很好的笑，笑得很悲伤，抵挡不住眼泪。
“你这家伙，就光哭不行吗？光哭才会好。”宋玉薰揽着她的头扶在肩上，肖恋嚎哭着，声音听起来像是需要用尽力气般才能哭出来，哭消耗着她的身体，哭得她手指发麻。
司徒皓始终明白她爱的人是谁，她这会儿哭，他也不觉得奇怪。相信她对他说的那些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她和贺明渊背着他约会，是他为她圆的最大的谎。他才是最狡猾的大boss，他本可以带着贺明渊一起走，让相爱的人结婚，反正只要跟她结婚的不是燕云就行。
这场情感争夺战，没动别人一根手指头，他赢了，可看到她为别人哭得那么伤心，他赢得不开心。他唯一欣慰的是，因为他爱她，她要求自己爱他，她爱一个人时，即使心里有着忘不掉的人，还是全身心地爱了他，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她的爱，没有一丝恨，纯粹的爱。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见他。一天一天，止不住想他，想起那些画面，她的心慢慢融化。那些美好瞬间，使她不再愤怒，不再为自我而悲，让她彻彻底底喜欢上自己，让她去爱别人，找回那颗至诚至挚的心。
刘承豪还有心思开玩笑。“宋玉薰，要是我死了，你这么哭我，我在地下都会笑，等我死了，你也这么哭吧，我不爱你了，再也不爱了，我就这点要求。”他这是很不情愿地同意她和赖行宇的感情。他有自知之明，他不值得被爱，他早就认识到自己从前的所做所为实属道德伦丧。此刻，他深切感受到自己爱着她，不爱，是另一种爱，没有私心的爱。从第一天遇见，直到今天，他爱她有两年的时间，不算久，这份爱，却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