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操控的人生是灵魂的地狱
为避免遇上野兽,一直沿着有人类行迹的路面走,行至一树木粗壮、繁茂处,小路两旁的树下布满蓝色风铃草,阳光自叶间泄下,闪闪地铺开在花坪与小径,光影渲染出浓浓诗意。这是肖恋第一次见到真的风铃草,她在纸上凝视最多的花。她记住了风铃草的花语,温柔的爱、远方的祝福,是那本素描画册里写的,她骨子里对人性格中的温柔有一种挚爱,才会对与之相关的东西痴迷。
“等一下。”肖恋让马停下,去取风铃草。生怕弄坏根,她用一根枯树枝小心地撬。
“这什么东西?”司徒皓问,语气略生硬。
“风铃草,我想拿回去种在鹰巢。”
“女生都喜欢花,你还不知道,不懂浪漫。”刘承豪早看出来司徒皓对肖恋的感情,故意针对司徒皓。
司徒皓生气,把刘承豪推下马。
刘承豪呼痛,不是很痛也要叫得大声,这演得夸张,只有自己一人相信是很痛的。“这么粗暴,无礼。”
赖行宇眼瞅着肖恋一个人在那儿使力气,司徒皓也不知道献殷勤,这个人显然缺乏共情能力,以自我为中心,不怪刘承豪说他不懂浪漫,听他问的语气,分明是对她喜欢的东西视如敝履,不过就是野花,入不了他眼,有何可赏。被那样的人喜欢,其实挺可怜的。他下马,去帮肖恋。
一会儿功夫,就取得一束根部完好无损的风铃草,他不顾司徒皓会生气,递给肖恋。“看,这些更好,够不够。”
“够了。”肖恋那一抹笑在司徒皓看来过分亲昵。对这个身着脏黄色t裇,顶着太极头,皮肤黝黑,外表完全是混混模样的男生,她居然不会生疏地说谢谢。司徒皓仍记得她对他说谢时生疏的语气,对比之下,他心里极不舒服。
刘承豪看司徒皓那酸了的脸,心里别提多痛快,唇角现一抹狐狸笑。不得不说,司徒皓疑心病不是一般重。
肖恋对上那司徒皓仿佛置气于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仿佛被他围困住的窒息感。一想到可能无法挣脱的命运,自身如同断裂般泄气。
赖行宇对突然变得垂头丧气的肖恋不是很能理解,只是司徒皓的一个眼神就把她打压成这般。她眼神空茫,像个提线木偶,走向马匹。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司徒皓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错,她刚刚笑错了。他对她有恩,不喜欢他想逃开他,做不到无情无义,回应他的感情只有愧,惭愧于自己没法喜欢上处处关照她的司徒皓。
司徒皓从喜欢到开始厌烦她这种愧。他跳下马,上了肖恋已经坐上去的马,抢了她的缰绳,驾驭着马往前飞奔起来。那两个人他再不想管,就任他们自生自灭。
司徒皓不能体会她被愧意压到想哭的那种滋味。他生气,只有生气,恨不得跑死这匹小马。坐在他身前的肖恋噤声屏气,似乎坐在身后的是一头凶恶的狮子,不敢惹到它一根毛。有时,她自己也很讨厌这种性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有愧呢?每每想说服自己抛却愧,却发现无论找什么言语来劝慰自己都抛不掉。
刘承豪坐在地上乐呵呵地笑。一边笑,一边问。“姓赖的,你刚刚也是故意惹司徒皓生气吗?想不到你比我还黑心。”
“哦,是。赖行宇话音短促,表现出对此一问的不屑,懒得为自己辨白。他摸摸马头,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背,凭着自己的悟性和眼观学到的,很快就稳住这匹脾气不是很好的马。
“行啊,有两下子。”刘承豪跟着上了马背。看过石涛那张地图的他明白这森林里可危险得很,到处有野兽,虽然想显摆一下自己也是有能耐掌控这匹马的,还是算了,万一出点事儿,马溜了那可不太妙。再说,又不认识路,得赶上他们。
跑了一段,刘承豪问:“我们没走错吧。”
赖行宇回:“错不了,我听得到那匹马的声音。”
“能不能信你?我怎么没听到。”
赖行宇不再理会,专心感觉远去的蹄声。
“司徒皓,停一下,你不能丢下他们,没有你,他们会死的。”感到他身上的怒气渐消,大约是能冷静的时候,肖恋终于能放开声音劝说。
“我本来就讨厌他们,凭什么要我管他们的死活。”
“那要我怎样,你才会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他们?”说了这话之后,她止不住后悔。
司徒皓猛地停住,冷笑。“你是圣母吗?为了别人的性命愿意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不是,是因为生命很重要。”声音小得没底气。即使心里真这么觉得,也被司徒皓强硬的语势逼得怯,不敢陈词慷慨,想说很多,而只有这么一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跟一头狮子相处,轻易不能惹。
“为什么你有时候说话像是怕我一样,对你来说,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了我你拼过命,对我关照有加,我说不出很多让你伤心的话,有时跟你讲道理也觉得是不敬,于是就控制自己不要讲,很多话不能说,只能藏在心里,说出去的话有时也会一遍遍回想哪里有说错了,我对你就是这么小心翼翼,没有办法坦诚。”说出来一些,她有一点轻松。
“跟我相处让你很有压力,对不对?”
肖恋点点头,不出声是怕声音会更加能暴露内心。
她在躲他的视线,司徒皓不想她这么躲下去,希望她能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举起她的身体转过来,两人在马背上相对而坐。
肖恋受惊,腋下的痒感在他放下之后还不消失。她讨厌他对她这样,但责备不了。怕伤害他,更怕伤了之后他生气,他生气像是在惩罚她一样,他生她的气,让她有种罪恶感。
“看着我。”
她对视不了,皱着眉,感觉到似乎能穿透她的眼神,局促不安着,一合一开的眼睑跟着呼吸一起紧张,目不视物才能保持镇定。
司徒皓看出来她这又是怕他的样子。很想生气,但生不了气,她这个样子多像是一个做错事心里认了千万遍错嘴上永远说不出道歉的小孩在等着责骂。
“你说,对我说你藏在心里的话。”司徒皓躬着身子才能对上她的视线。
“你有时候一定很想骂我但又骂不了,我没事,你骂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搞成现在这样全因为我,很多事情我没说清楚。”
“你在说什么?说清楚一点,现在这样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司徒皓咄咄逼人的气息扑在她胸口。
她这时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渐渐整理出语句。
是互相都不舒服的关系。遇见司徒皓,才知道被喜欢是一件多么负累的事。从前,觉得能被一个人喜欢就是天大的好事。如今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跟想象中一样美好。在这样的感情中,愧不能言,愧不能退,做不到勉强自己爱上他,试着勉强的时候感觉快要不认识自己,自我折磨着。
可说不出来这些,说这些就像是拔狮子的毛。她讨厌自己在司徒皓面前渐渐懦弱的性格,深吸一口气,说:“你生气的时候像一头狮子,我不敢说。”
“我绝不生气,你说。”
“我做不到勉强自己爱上你。”她定定望着他,面容有一丝冰冷。
“我不会让你勉强,我相信我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爱上我。”
“司徒皓,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对你生不出那种感情,跟你在一起做情侣间会做的那些事,让我觉得很奇怪。”她意识到自己又在撒谎,她就是不喜欢他而故意找委婉的借口。
他把她紧紧勒在怀里,硌得她难受。“不是这样,不是,你难道还想着贺明渊那傻小子吗?他有什么能耐,只有我能很好地保护你,一般人都只会选择我,为什么你要选他?就因为你们之间先开始的?你心里早就有他,所以才装不下我。”
屏住的呼吸放松,她狠了狠心。“是。”不是也要说是。
他松开她,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他可以忍受她不爱他,忍不了她爱着别人。
她扶着马鞍,惊讶地看着还在生气的他说对不起,强忍着不掉眼泪,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掉眼泪,被打了感到委屈才掉眼泪,她安慰自己一点都不委屈,事情会变成这样,全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处理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司徒皓感到自尊心严重受损。肖恋看得出来他脸上更多的不是失望,是愤怒。他愤怒是比生气对她更严重的打压,她不想再软下去,不想说更多违心话。放任自己想什么就说出来让他知道。
“一个人,难道不应当学会尊重他人的意愿吗?”肖恋不想说时以你开头,觉得不敬也是,更显得自己忘恩负义。说时尽量低着头,看起来还是没胆量针锋相对。
一言不发,纵然没有言语可反驳,司徒皓不认这个理。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投降不了的女人。她这么说只是让他更生气而已,他听不进心里。
他太自信,大家都公认他优秀的个人魅力。阳光,外向,会玩,不冷场,不少年龄相仿的异性喜欢他,没有他追不到的。没人教过他学会放弃。
肖恋继续说:“我也知道,我可能也就那样了,因为你也不帮我,正合你意,可能我说什么都没用,但不是就不要说了,我想说,想说好久了,心里难受,没人理解我,说了你可能也无法理解我,我只是想你能听,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委屈藏在心里快生出病来,可能你觉得我不快乐也没关系,只要呆在你身边就行,你坚信自己那一套,一定会让我发自内心笑。你就那样,凡事都自信得没退路,我想说在对我的事情上,这行不通,我每天每天睡不好,我才十七岁,我很焦虑,想得累,想不通二十几岁的事情,对我来说,结婚、婚后的生活是二十几岁的事情,何况是跟一个不是我心确定的人。”说是说了,她还担心着说的这些会成为笑柄。司徒皓无法理解,所以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中间没有停顿,想哭忍住不哭的语气,再愚钝的人都听得出来是真心话。这些话暂时赶走司徒皓的愤怒,但他还是没抓住这一长串话语的核心、要义。“你只是年纪还小,等你慢慢长大,你就会明白余生应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一生,十几岁和二十几岁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到二十几岁的年龄你就会明白,司徒皓这种类型的才是你喜欢的,别不相信,我已经得到过验证,二十几岁的女性大多喜欢我这样的。”
肖恋很无语,他根本不会听一个人的心事,他对别人抱有很强的说服欲,就是爱显摆。听他说这些,让她愈加烦闷。
他看她那苦巴巴的表情是不赞成他说的,似在埋怨他她说这么多他都无法体会她的心情。
她默默地转过身,握住缰绳,掉头。司徒皓没法消气,这是漠视,让他极度受挫,他握拳握出响声。
听到那响声,肖恋觉得心里更苦了。控着缰绳,她看向路边的风景,试图转换一下自己的心情。静得只有马蹄声的森林有点阴暗可怖,她看那些细碎的光点像森林里的星星,星星闪着,安定、抚慰她的心。一旦去想命运,就会被绝望深掘。她决定此刻起的一个月时间内不再想,她要快乐。被操控的人生是灵魂的地狱,如果终将坠入地狱,她要在最后的时间里,用所有魔法让自己快乐。
经过熟悉的湖,司徒皓停下。“先在这儿吃顿鱼,顺便歇一晚,照这样的速度,一天的时间到不了鹰巢。”
四人先后下马,往半山的树下去歇脚。
歇不到十分钟,司徒皓发话:“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下水抓鱼。”
刘承豪应身而起,慢悠悠地脱衣服裤子。
赖行宇坐定不动。“我不会游泳。”
司徒皓误会他就是想缠着肖恋,故意呛他:“不会游泳得学,在这种地方,男子汉居然不会游泳,那就得饿死。”语毕,他干脆利落地剥掉身上的衣物。
刘承豪笑。“假和尚,想不到你平时那么精巧能干,竟然连游泳都不会。”
肖恋看他俩分明是合起来欺负赖行宇,又是想打抱不平,但又想到司徒皓这个笨蛋铁定要误会,便闭口不言。
赖行宇气定神闲。“我学。”
肖恋见他下水,坐不住了。这哪是能学游泳的地方,尽管是水性极好的司徒皓也差点在这片湖中丧命。“不会游泳根本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不需要听他们的。”
“没事儿,我想学,以前就想学,可一直没条件。”
他不听劝,还在往水深处走。
“赖行宇,你听我的,你上来,这片湖水很危险,不是能学游泳的。”
肖恋说话时语气尽是焦急,赖行宇信以为真,他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听你的。”
辛苦了好久,刘承豪一条鱼都没抓到,他只是会游泳,潜水捕鱼还从来没试过,没想到这么困难。他上岸休息,再没心思抓鱼。
司徒皓拎着一条鱼,扔给水边的赖行宇,自己就地坐下休息。赖行宇弄起鱼来很熟练,像是专门练过。肖恋找到些枯树枝放在树下阴凉处,躺着,闭着眼休息。
“没有别的吃的吗?”刘承豪对于午餐只有鱼很有意见,暗暗责怪他们没有准备路上吃的东西。
司徒皓直言:“没有,走的时候备好的,落下了,没装。”
“心可真大,要没这鱼,得饿死人。”一转头,他催赖行宇。“喂,你好了没?”
司徒皓白他一眼,是蔑。
“还没,弄好的你可以先拿去烤。”赖行宇对于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一副把自己当功臣姿态的刘承豪有点看不下去,故意冷脸相迎。
“卷发小女生,鱼好了,拿去烤。”刘承豪这会儿觉得累,懒得动,习惯性支使别人,那语气没人听了会乐意。他大可以话说得好听一点,她算是有恩于他,他很想在这个女生面前变成一个好相处的人,可突然地变好,他不习惯,不全因面上过不去而说不出好话。
司徒皓鼻孔出气,这还是他见过最为讨人厌的人,假若自己再少些修养,拳头早已打他脸上。
肖恋一语不发,起身行动缓慢,是因旅途劳顿。
身上的水干得差不多,司徒皓到树下穿好衣服,跟肖恋一起烤鱼。他想起从前的时光,那时候,他烤着鱼,她抱着腿,下巴支在膝上的可爱模样,那时候的她对他可没这么抗拒,会在一旁指指点点,不同于现在的目不敢视。他猜她是被他那一巴掌吓到了,这孩子其实胆儿小得很,总给人一种假装不怕的感觉。他自己也有被自己吓到,他竟然会打他爱的,放在心上疼过的人。
“我今天不应该打人,我一时生气,你别放在心上。”司徒皓挪了挪,靠近了些。
“没关系,我爸也这么打过我,我承受力很强,没那么弱。”哪里是真的没关系,关系可大了,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因那一巴掌紧绷的气氛她才强装没事儿,她受不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紧张,也怕处理不好。
刘赖二人坐得离他们有些距离,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能听得清两人说些什么。
刘承豪看出来肖恋怕对视司徒皓,目光一直在躲避,偶尔迎上,马上又躲开,但那不是在鹰巢那会儿她常会在男生面前表现出来的害羞,更像是怕做错事的躲藏。他很少注目观察一个人,中午在她脸上看到的红印子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赖行宇听出来肖恋是逞强,轻快的语气有破绽,那破绽是她感到无助的所在。他再聪敏,也只能体察人心的内景,参不透这无助的缘由。
“父亲打女儿的脸那肯定是很严重的事,你爸为什么打你?”司徒皓抓到话题,来了兴致。
“早恋。”她顿了顿。“是该打,就不该早恋,像我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才是。”她才想起来这就是爸爸保护她的方式,爸爸不是没有保护过她,只不过他的方式错了,没能阻止她错下去。
“这么说,你是后悔早恋了?”
“后悔。”她难为情地笑了。
“青春无悔,有什么好后悔的?”
“后悔没听他的话,后悔自以为是的恋情,人还是理智一点要好,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
“我想你后悔一定是初恋的结果不太好。”
“嗯。”
“那一定是关系闹得很僵喽。也不必在意,小年轻,脾气倔,不能好好分手也很正常,同班同学的话,到毕业都不说一句话的也有。”司徒皓拐着弯,试图打探她前男友的背景。
她只是笑笑,不再多言,多话让她感觉处境会发展到难堪。
“同班吗?你前男友。”
“没同班。”她故意撒谎,不想他深挖下去。
“这还好,不然得多尴尬。”
“哎,假和尚,你说他们算是关系好吗?白天被打,现在就能和好。”刘承豪暗地里希望他们能凑成一对,这有一种对贺明渊报了仇的快感。
“你管他们好不好呢?你这不多事吗?”赖行宇反感他不怀好意的笑容。
出发前,肖恋叮嘱司徒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两人被赐婚的事。司徒皓犟道:“我就是要别人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不要再惹他发怒,她对他有满腹怨言也只能似求般要他可怜她。“你能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在鹰巢,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贺明渊之间有点儿那种意思,但我们并没有,可我也怕被人说闲话。”
司徒皓勉强答应,才会在今晚被逼同两个男生睡在一个被窝下,被窝是从前他和肖恋在这里用过的,放在帐篷内被渗透进来的雨水浸过,发霉。
夜晚有虫子叫唤,远看三个男生在外面已入眠,肖恋一个人在帐篷里睡不着,能够回鹰巢是好事,但也有她忧心的事,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贺明渊和司徒皓,这两个将会在鹰巢可能时常同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司徒皓,她不太想和贺明渊走得太近,想起白天那一巴掌,她心有余悸,她能感觉到司徒皓很危险,一旦有些事情她做得不如他的意,他容易冲动伤害到她,她很怕他会伤害她。而这一个月内,她想更多地与贺明渊相处,不要有遗憾,更想要远离司徒皓。男生真的很麻烦,然而想让自己不去想他们做不到。她现在就是在逼自己想清楚如何面对,明天就会到鹰巢,她有点怕见到贺明渊,但心里真切地很想见他。很无助,不想问题由自己硬着头皮来解决,她心底奢望有个人帮她顶着。
翻来覆去的声音惊动司徒皓,他本就不老实,盘算着待身边的两人入睡就钻进帐篷去,这会儿,二人睡得像猪一样,他放着一百个心,朝帐篷走去。
月光下,肖恋皱着眉,都这个时候还不能好好休息,叫人怜惜,司徒皓没有钻进被窝,只是在她旁边躺下。对她,他也会小心翼翼,怕她会不舒服。在她身边,闻着她的气息,他也能感到幸福,他遏制住了自己很想抱上去的冲动。
颈后的空气是热的,肖恋知觉他就在身旁,闭上眼睛装睡。此时,她很脆弱,她失望司徒皓不能听她的,不能体会她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面对两性关系时内心惊慌焦灼的困顿,她一动不动,强忍着,眼泪打下去的声音还是让司徒皓察觉到了。他翻身起来查看,肖恋还在装睡,溢出眼角的一滴泪翻过鼻梁。
“肖恋。”司徒皓轻晃她的肩,没反应,她就当身边没人,就当自己没醒着,是在做梦,做梦的话,眼泪想流多少都行,醒来被问,回答不记得就能敷衍过去,这么一想,鼻梁处,眼泪一滴接一滴滑过。
“睡着了吗?”司徒皓明知她没睡着而故意问。
还在装,司徒皓故意提高嗓门:“爱,哭,鬼,爱……。”
肖恋赶紧地捂住他的嘴,他又在笑,笑她拿她没办法。
她轻悄悄地说:“我没哭。”
被捂着嘴的他还要说:“爱哭的女生也挺可爱的,干嘛不承认。”
怎样都阻止不了他发声,肖恋放手。“你小点儿声,不行吗?吵到人睡觉了。”
“你要是让我睡这里,我就能小声说话。”
“你说的哦,说话算话?”
“算。”
“那你先睡,睡下去就不能再动,绝对不能动。”
“切,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司徒皓躺平。“我不动了,你可以睡了。”
肖恋抱着被子往外走。
“你耍我。”司徒皓坐直。
“说了不许动。”肖恋一边盯着他,一边后退。
司徒皓坏笑着,起来抢被子。“想用这种小把戏玩我,你当我老实人呢。”
二人使劲拽着被子谁都不肯放。肖恋连着被子被拽进帐篷,仍不松手。
外面睡的两人睁着眼往帐篷这边看热闹。
司徒皓把被子一截一截地往自己这边收,肖恋徒劳地使力。
两人靠得很近,肖恋仍不放手,死死地拽着,无辜的眼神让司徒皓一时摸不着头脑。
对司徒皓来说,这是男女之间颇有情趣的游戏,可肖恋没进入到这场游戏中,似乎这种游戏严重伤害到她。一个人在玩,另一个人不玩,不玩的那个人就是无趣,肖恋挺多时候在表现这种无趣,司徒皓不喜欢她这样。
那种眼神让司徒皓觉得自己过分,他先放的手。“你要一直这么抓着,也不行,得睡觉,你要是让我生病,得照顾我,我先睡了,你看着办。”司徒皓原地躺下,在她转身之前,闭上眼睛。
他没想到她真能抱着被子转身离开,他望着她走,心里暗骂她没良心、自私鬼。
走不远,她回头,司徒皓正好看着她,她立马又转身。她是想确认司徒皓闭着眼睛睡去,不想他总要观察她,她压不住他眼神中火焰般的气势,就是太攻,让她浑身如有芒刺,不舒服。
看这一回头,司徒皓打赌被子一定会回到他身上,他安心睡下,一点儿也不操心会被冻生病。
果然,等到他打起呼噜,她抱着被子过来,盖在他身上,头靠在他脚边,睡进被窝。
司徒皓打呼噜是装的,心里不禁感慨她也有这么好骗的时候。
渐渐,听得到她的睡息,司徒皓原本有些许困意,全被打消。他就想要在外人面前昭示她是他的,不要一人睡一边这么生疏,他轻手轻脚地动作,在她面前侧卧,从前的时光再一次温柔地抚摸到他心灵,她的睡颜依旧那么好看,只是这睡相与从前不同,少了更多安全感,被子裹得严实,连嘴唇都盖住。
见她的手慢慢松开,他把被子往下扯,藏她的手在被内,再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拉,轻轻覆盖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