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孩童给的关爱欲
这么晚,宋玉薰又没回来,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肖恋再也坐不住,她想去找宋玉薰,可一个人又不敢去,她怕黑,更怕路上会受到陌生人的刁难。她只得去找贺明渊一起帮她找宋玉薰。现在才发现她连贺明渊住哪都不知道,因此她只能去鱼塘那里找一向热心的缪紫蓉,她和宋玉薰去鱼塘边洗过两次衣服,去鱼塘的路她是知道的,就是有点远,让她担忧、害怕,今晚月光还算明亮,给她壮了些胆。
缪紫蓉一个人住这儿,胆子挺大的。肖恋到了鱼塘,缪紫蓉还没睡,躺在三块石头垒成的石桌上,横一块,竖两块,中间是空的,白天她常常把头伸进去方形的空洞内,躺在地上晒太阳,她也不怕石块会突然倒掉,把她的脸砸得稀烂。
“缪紫蓉,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下宋玉薰。”肖恋声音怯怯的,她挺不习惯找人帮忙。
“今晚的天空好美啊,月明星稀,关键是这满天的白云,真是太美了,像棉花一样,要是能睡在上面那该多舒服!”缪紫蓉并不担心宋玉薰,她只觉得肖恋大惊小怪。
“我说请你帮忙找宋玉薰。”肖恋有点生气缪紫蓉不理她,语气显生硬。
“找她干嘛,到点了她就会回来,难道你没她就睡不了了。”一向热心助人的她,这会儿竟表现出不耐烦。
“我,我,我……宋玉薰,宋……”肖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想暴露自己一个人睡不了,更不想说宋玉薰可能会被欺负,那有损她的名声。
缪紫蓉惊愕,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肖恋半天结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坐起来。“走吧,奇怪了,跑这么远来找我,你怎么不找贺明渊,他可乐意了。”
肖恋郁闷,缪紫蓉这个人平时待人挺好的,怎么偏偏对她刻薄。她面露难色:“我不知道他住哪?”
缪紫蓉一听就开骂了。“人家对你那么痴情,对你可是好上了天,你怎么能连人家住哪都不知道,你都不会关心人的吗?真是一片痴心喂了狗。”缪紫蓉为贺明渊鸣不平,并觉得肖恋太高傲冷漠,对她的印象也就大打折扣,因此一开始就忍不住克一克肖恋。
肖恋被骂得无言以对,心情更是一团糟,想怼回去又迫于求着她而不能。她只能附和着:“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狼心狗肺,我也知道自己就这么讨人嫌,你也别说我了,找宋玉薰才是最重要的。”
走了一段路,缪紫蓉说:“我们先去找贺明渊,多一个人比较好找。”不是别人,就是要贺明渊,她还是热心助人,并助到点子上,她喜欢人与人之间那种关系圆满,并相当乐意为此做出努力。
“哦,好吧。”肖恋不冷不热,心里只想着早点找到宋玉薰。
到了贺明渊住的地方,他和赖行宇坐在屋前,同缪紫蓉一样,赏着夜空。
“那么美的云絮,如果触碰就会留恋吧。”这是赖行宇的声音,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言行举止怪异。没人知道他说的云絮暗指宋玉薰。
缪紫蓉对贺明渊说明来意,一旁的赖行宇立马搭腔。“不用找她,她在露天餐吧,现在或许一个人哭呢,你们去了,她反而哭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的肖恋还是要去,缪紫蓉、贺明渊也跟上。赖行宇拉住了贺明渊。“这种场合,你不适合。”贺明渊想是不适合,万一刘承豪又揪着他不放,还是少一事为妙,况且宋玉薰有她们俩就够了。
到了露天餐吧,二人听到宋玉薰真的在哭,她趴在桌上,说着:“赖行宇,你凭什么?赖行宇,你凭什么?”
“谁是赖行宇?”肖恋并不知道刚刚那人就是赖行宇。
“就刚刚那和尚。”
“刚刚我们有见到和尚吗?”
“没啊,你没看人家那和尚打扮吗?胸前挂着佛珠,剪个太极头,可怪异了,你竟然不注意看,这人不光举止怪异,名字也是随便改,他原来叫赖俊彦。”
“你怎么知道?一般要改名字不会特意告诉谁吧?”
“也没特意,跟他聊天的时候,他无意间说的。”
“缪女侠真是跟什么人都聊得来。”肖恋故意像大家一样叫她缪女侠,以搏得她的好感,也是为了感谢她能陪她跑这一趟。
二人想法一致,让宋玉薰好好哭一场,不想打扰她。
可宋玉薰从头至尾都在重复一句话:赖行宇,你凭什么?像是脑袋烧坏了一般。这就使二人忧心至不得不上前查看。
肖恋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很,前不久下了雨,她硬是不穿那件只穿过一次的米白色加绒卫衣,她穿的紫荆花外套本来就薄,还不拉拉链,受凉了,有点感冒,还没痊愈,如今又暴露在这凉夜里,加之哀伤至极,不发烧才怪。
肖恋叫着她的名字,她也不答应,就只是哭,眼睛也不睁开,肖恋从未见过这么脆弱的宋玉薰,搞不明白一个赖行宇,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把宋玉薰弄成这副凄惨形状。
肖恋脱了白色运动服外套给她穿上,太小了,拉链都拉不上。缪紫蓉和肖恋想搀着她走,可她根本就不走。
肖恋在缪紫蓉的帮助下,把她扶到自己背上,太沉了,走了不到10米,被压得跪在地上。
“早说了,我来。”缪紫蓉背起宋玉薰走得很轻松。“缪女侠可不是浪得虚名,就你这小身板,我三两下摔翻在地。”
缪紫蓉跟她说话就是硌,不过此一言却是硌得暖。
“谢谢!”她那么感动的表情把缪紫蓉整得挺不好意思,缪紫蓉就这样,不习惯别人说谢谢,喜欢谢谢以外更有意义的回报,比如说她帮助过的人变得更好了,或者也像她一样乐于助人,那对她来说绝对是最有意义的回报。
给宋玉薰服了药躺下,缪紫蓉就要走,她不习惯肖恋一脸感激,甚至还有打扰到她感到歉意的样子。哪知肖恋不让走。
“你不走行吗?我怕我一个人处理不了突发状况。”肖恋从未单独照顾过一个人,总觉得怕照顾不好,她望着床头那忽明忽暗的烛火,愈发觉得这夜凄凉死寂。
走到门口的缪紫蓉爽快地留下来,有人需要她,她心里就是得意,只是在肖恋这么傲冷的人面前,她才不表现她的得意,她反而要趁机灭一灭她的傲冷气焰。
“想不到你这么傲慢,也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肖恋自从今晚跟她相遇,就一直被打压,这会儿情绪更是跌落到谷底,忍不住要发泄。她气得喘着。“缪紫蓉你一向那么热心宽厚,为何偏偏对我有偏见,我哪里惹到你了?”眼前的缪紫蓉太强势,肖恋就算发泄也只是低着头,自有一种哀状,刀锋并不向着缪紫蓉。
缪紫蓉抱着胳膊。“没有啊,就觉得你太欺负人了,我只是为有些人打抱不平,你以为你冰清玉洁吗?别人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肖恋被击得失势至语塞,用指甲抠着手背,就像被刀子插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只顾疼痛而还不了手。
宋玉薰恍惚中听到这些,心烦意乱,身体更加不适,变得愈发脆弱,她抓着着衬衫的领口,咬着,又放了,说:“爸,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
一旁的二人大眼瞪小眼,一向隐忍的宋玉薰,一定是伤到了极点,才会如此肆意伤悲。而她说没有保护好的究竟是什么,她抓衬衫领口的这个动作明显会让缪肖二人误会。
“一定是赖行宇,硬要装个和尚,没想到人面兽心。”缪紫蓉愤慨。
肖恋听到这急得眼泪要掉。“不可能吧,不能是这样。”
缪紫蓉哪里坐得住。“我去找他。”
宋玉薰难受,解释不了,良久才从她嘴里逼出两个字。“不是。”她抓着肖恋的手。“不是,不是,不,是这样,不要找他,回来。”
可缪紫蓉已经走远,肖恋到门口喊:“缪女侠,缪女侠。”喊得大声,仍听不到回应。
肖恋回来守着宋玉薰,虽然知道不是那样的事,还是忧心忡忡。她不是会主动询问对方,安慰对方那么温柔又体贴的人,若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她会应付不来,可现在,面对脆弱到毫无防备的宋玉薰,她觉得她应该问,更是得把自己拼命想了解她关心她的心呈上,这样才能把宋玉薰从悲痛欲绝的巨暗深海中拉回。
她握着宋玉薰的手,一时不知言语该如何拼凑,她迟疑地拨开戳到宋玉薰眼睛的流海,来到地母星以后,她的流海就没剪过,已经长得遮眼。
“赖,赖行宇,一定是他说了些什么怪言怪语,缪紫蓉说了他这个人就是怪,你别放在心上。”
宋玉薰头一次领略到这样的肖恋,渴望关心她人的她却表现得自己都觉得差劲,宋玉薰觉得这样的她并不差劲,其实很可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就是容易被这样的孩子气治愈。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想安慰到你。”宋玉薰听得她声音里的自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这与贺明渊无错而向她认错的姿态有相似之处,只是贺明渊更像是个稳重的大人。这样的肖恋反而激发着被安慰者的关爱欲,但就是这种关爱欲让受伤的人能够瞬间强大,意识到自己本质上就是那么强韧,难以击垮。宋玉薰睁开了眼睛,她忍着,咬着唇,也忍不住漾在唇边的微笑。
肖恋被这一笑击中,更要以为她刚刚的表现真的真的太差劲了,她沮丧地把头埋在她手边。“我真的好想安慰你,我不想你哭着我却擦不了你的眼泪,我,我不会对人好,不会照顾人,我就是这么差劲,我们在一起,你一定觉得很受伤,对不对,都是你百般周到地为我想,我能做的却什么都没有。”这一情状down到爆。
宋玉薰摸着她那可爱的卷毛狗一样的头发,不出声地笑着。
肖恋倾诉了自己拼命想要关心的心事之后,才想起好好分析她刚才遇见的笑。她疑着,难道已经好了吗?她抬起头来,看见不断用唇来抵挡笑意的宋玉薰。
肖恋深感被欺骗,不过这样的欺骗让她感受到了这样差劲的自己被接纳,便能容忍和不自责这样的自己。
“宋玉薰,你耍我。”肖恋把自己已变得老长的卷发拨到眼前,以遮住被耍弄后的赧状。
宋玉薰收住了笑意,难受着还硬要强撑着回应。“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你的头发该剪一剪了,明天我们一起剪吧。”
肖恋打着哈欠,进到被窝,她的睡相一直就是孩童般的蜷腿状,此刻她意识到了这样中间会有风,宋玉薰会冷。她也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啊,可一想到同性恋那个可恶的词语就让她望而却步,宋玉薰会为她的举动不安吧,可能还会心伤不已,因为她厚颜无耻地利用她的温柔。被子本来就薄,为了让宋玉薰感到更暖和一些,肖恋绷直腿,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中间的缝隙,没有挨得很紧,她也感受到了宋玉薰发着高烧的热度,感受到身体这么欠佳的宋玉薰刚才仍强撑着回应她,肖恋就感动得忍不住眼眶灼热。睡安稳后的她才想起内衣没有脱,也不想起来脱让风寒到宋玉薰。宋玉薰也没脱,她不脱内衣睡觉有些日子了。宋玉薰察觉到肖恋对她的体贴,她要回应她,虽也有同性恋这个词在阻制着她,不过她能勇敢直至坦然,她抓起肖恋的手置在腰间,这就给了肖恋勇气进一步紧挨她的背。两人享受着友情的畅然愉悦,安心入眠,忘了吹灭床头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