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肖云生微抬眼帘瞥了林爱国一眼。
林爱国一个激灵，懊恼的拍了拍亮脑门，“嗐，我不打听，不打听，这不是习惯了，嘴一瓢就说出口了，同志您的意思是这事可以商量？“心中已经认定这就是县委派来的探子，目的昭然若揭，可惜再英勇的汉子也难逃金钱的诱惑，只要用东西能摆平的事就不叫事。
肖云生：“这就要看林主任的诚意了。”
林爱国点头：“了解！了解！只是领导应该知道的，咱就一小工人，虽说家里存了点积攒下来的票，但也不是很多……”
肖云生身后传来噼啪一声，木棍应声断裂。
林爱国瞳孔微缩，抬头就见花絮絮拿着折断的树干，一脸无辜的摆了摆手，“您说，您继续说。”
林爱国：“……”这还让他怎么说。
肖云生也一脸愕然，不过他表情太淡，情绪转变只在一瞬，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花絮絮的这一手不仅吓住了林爱国，也把他吓了一跳。
惊讶过后，肖云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难怪花絮絮坚持非要带着树干，她说的“竹笋炒肉”他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
花絮絮丢掉树干，故作不解道：“林主任刚刚说了什么？什么东西不多？不知道这树干和大腿比，哪个更结实呢？”
林爱国现在是敢怒不敢言，他本以为自己的小舅子已经够无赖了，可这女人比他小舅子还会威胁人。这叫什么？□□裸的威胁。不就是要票吗？他给。林爱国就不信了，收了他的东西这两人还能全身而退。。
肖云生再加一把火：“林主任的儿子马上就要入职化工厂了吧，不知道化工厂的厂长知不知道林华功的这些光辉事迹？”
林爱国有这层关系却直挂了一个副职，想来厂里的一把手与他并不对付，至少不是一路人。
林爱国的脸色又黑了一度，伸手又点燃了一根烟。
肖云生抬了抬眸子看了看天色，他多得是时间等着林爱国服软，只怕林爱国等不了了。
两根烟功夫，眼看着就要下工了，林爱国的态度终于开放软。不就是认怂，他林爱国最不怕的就是装孙子。但今天的账他是记下了。
“两位同志，虽然不知道我家混小子怎么得罪了你们，既然他做错事了，我这当爹的只能代他赔罪。两位报个价，只要我林爱国能拿出来的，绝不二话。”
眼看着儿子就要成为正式工了，化工厂的待遇是镇上最好的，他给儿子安排的又是油水最多的采购部，现在拿出去的一点东西，林爱国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前提是面前的两个人要识趣，不然他林爱国可不是一个怕女人的软蛋。
肖云生懂了林爱国话里的意思，他对现在的物价了解的不多，转头询问花絮絮的意思。
花絮絮想了想，报出一个让林爱国肉痛，却又不难接受的赔偿单。
”十尺布票，5斤肉票，5张工业券，煤油票也要2张，外加100块钱。”花絮絮最看重的是工业券，这东西只有工人有，他们农村人可没这东西。
林爱国低头沉思片刻，这些东西他都有，甚至家里还不少，“东西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我也好教训他。”
打听不到两人身份，林爱国想从别的地方探听消息。
花絮絮笑了：“林主任怎么就死性不改呢？没事，我们找你儿子也是一样的。”说完还用脚踢了踢被她丢在一旁已经折断的树干。
傻子才会自报家门。
林爱国嘴角一抽，只能暂时认了这个亏，反正两人的脸他是记下了，他就不信查不出他们的身份。
虽说林爱国表演成分居多，但是看他一脸肉痛的拿出这些东西，花絮絮还是感慨良多。
“这化工厂可真有钱啊！”这么多的票据和钱一下子就拿出来。“家里的铁锅也该换一口了。”梁霞想要换口锅，想了两年也没实现。
肖云生见她如此开心，勾了勾嘴角。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走到半道上，花絮絮突然停住。
“后面有人。”
拜几个月的集训所赐，身后远远坠着的尾巴肖云生一早就发现了，他没想到花絮絮也这么灵敏。
花絮絮往肖云生的方向靠近一些，两人之间只隔了拳头宽的距离，为了不被后面的人听见自己说的话，花絮絮又把头往肖云生的耳边靠了靠。“应该是林爱国的人，只是这人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躲在树后的肥胖的身躯早已经暴露大半，林爱国让这么个人跟着他们，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侧，肖云生不自在的蜷紧手指，他说：“林爱国不足为惧。但是钱和票想要他花的甘愿，看的是我们身后的人有多大的排场。”
自己身后有没有靠山，肖云生清楚，花絮絮也清楚。
肖云生：“等会甩掉人后，我们去看看刘成吧。”
花絮絮略一思索就明白肖云生的意思。可是……
“放心，我会问过刘成的意见，而且林爱国不敢动刘成。”
花絮絮点头，“行，只是这礼得备厚一些。”这等于救了他们家两次了。
这是肖云生第一次见这个时代的商铺，门头上是几个方正大字写着“滨河县供销社”，里面的东西奇怪的让他压根叫不出名字，方形的柜台后面站着两个女人，为首的那位似乎是掌柜，做事麻利，收钱收票毫不拖泥带水，只是态度算不上热情，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花絮絮伸头看了一眼货架上的商品，猪肉一元一斤不限量还不要票，这样的好事花絮絮是头一次见，往常可是要一块二一斤还要票。能省下两斤肉票花絮絮高兴的眼睛眯了起来，连带着被林爱国带来的不快也消散了一些。
“等会买三斤肉，送刘干事一半，咱家留一半，铁锅也买一口，回去嫂子准开心。”花絮絮转头絮絮叨叨的说着接下来的打算。
肖云生提着篮子站在她身后，时不时的点点头。
两人样貌出众，哪怕穿着比身边的人差了一截，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比别人多上一些。特别是肖云生，排队的年轻女同志那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花絮絮撇撇嘴，之前也没见肖云生这么招人。
肖云生并不知道自己招花絮絮抱怨了，他的全部心思全都放在柜台后的货架上面。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惊涛骇浪。
装酒的琉璃瓶子，价格低廉的食盐，看不出材质的器皿，以及块头很大标价很高的缝纫机，以及一个奇怪的灰色方盒子
太多了，直到有人把一张电视机的票证拍在柜台上，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强烈要求售货员试机。当人像从这个毫不起眼被称为是电视机的物件里发出来的时候，肖云生的表情终于变了。
滨河县在全国来说只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县城，县城虽说早就通电了，但除了政府机关也只有国营单位，普通百姓照明还靠煤油灯，哪里用得上电视机。现在又是白天，别说肖云生就是花絮絮也忍不住盯着电视机的方向，眼热的瞄上几眼。不为其他，他们现在压根买不起。
花絮絮眼一闭，下定决心要努力挣钱她也想早早过上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日子。一被刺激，花絮絮花钱就格外痛快，等他们从供销社出来，手里的钱已经去了大半。
肖云生还沉浸在电视机带来的惊讶中，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状似不经意的嘀咕道：“电视机”
花絮絮接话：“不用羡慕，咱家早晚也会买回来的。”比起电视机，花絮絮最想买的其实是冰箱，马上夏天就要到了，虽说家里没什么机会剩菜，但是有个冰箱真的要方便许多，可是县城压根就没有卖的。
想她一个22世纪的基因药剂学的高材生，因为过劳死成了八十年代因为下乡跟家里闹掰的小知青，这也就算了，她明明是个胎穿却因为母亲生产时难产，导致她最近才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可惜已经晚了，她不仅跟家里闹起矛盾，还为了赌气设计肖云生把自己嫁了。如今留给她的当真是一堆烂摊子，花絮絮真不知道这辈子自己怎么这么能作。
可是路是自己走的，怎么样她也会咬牙走下去的。
肖云生：“……”他只是想问问这电视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把人给关进去，还变小了，可没让花絮絮买。自己家什么条件。肖云生也算是了解了大概。不必打肿脸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