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瓷娃娃傅春然
逍遥镇五福堂内,一把年纪的老大夫一手有节奏的捋着胡子,一手搭在那这个月第三次来把脉问病的小姑娘手腕上细细听诊,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问诊台前将袖子半挽,露出一截粉嫩的手臂,眼睛却是仔细的观察着老大夫的神色。
小姑娘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宽厚,往那儿一站如一座小山端在药房里,来往问诊的病人见着那人双眉紧蹙,一脸生人勿近的神情都绕开着走,小小的姑娘整个人被他的身影包裹着,并未看见那来往病人在见到男人时微顿而后偏移的脚步。
半晌,老大夫收回了手将脉枕从姑娘的手下移开,正准备开口旁边的男人已是迫不及待地的追问缘由。
老大夫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姑娘斟酌着措辞。
姑娘看着老大夫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低低咳嗽了两声道:“大夫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老大夫半分眼神未给男人道:“姑娘本只是感染了普通风寒,只是之前的旧疾未痊愈导致了如今的咳症,我给你开几副药先治了咳嗽之症等转好后我再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身体。”
司木倾身上前,大掌撑在案桌上,浑身写着不高兴,老大夫不动声色的脚掌用力,将整个椅子往后退了半步,若是有什么意外自己也能撤的快些。
这个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动不动就是一副要锤人的模样。
乡野村夫,粗鲁!粗鲁至极!
“老东西,你不会是想讹钱吧,就落了一趟水,人都快泡药罐子里了,现在你说还落了病根。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讹爷爷,爷爷把你拆了扔山里喂狼。”男人的声音如雷声般在大夫耳边嗡鸣,大夫觉得自己耳膜都快震破了。药房里排队的病人也纷纷看向男人。
听听!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健壮如牛。
“这位小哥,小娘子本就身体弱些,那落了趟水也是伤筋动骨昏迷了几日,比常人生病发烧严重许多,能养到如今这样已是不易,你总不能把小娘子当作是你吧。”老大夫忍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道。“若是你不信老夫的医术,大可去别家医馆再去诊治一番。”
傅春然听着大夫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司木的脸色很臭,真怕司木会掀了桌子,于是抬手从背后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感受到后背的异样,司木回头看向傅春然。
就见傅春然安慰的眼神看向他,身上的烦躁瞬间就消失了,像一只被顺毛的大型犬类。
傅春然叫司木出去在外面等着自己,她觉得司木如果一直在这里的话,一整天都说不清楚。
“抱歉了大夫,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行。”看了一眼屋外的男人,傅春然回头看向老大夫赔不是:“大夫见笑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急躁,没有坏心的,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大夫见小姑娘道歉言语真诚就不计较司木的事情了,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就见屋外的男人又一脸别扭的走了进来:“我不说话就听着,你们说你们的。”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司木眉毛一挑:“老子说了不插话就不插,做什么这样看着老子。”
老大夫和傅春然又齐齐收回视线。
大夫开了药方给司木叫他去取药,司木接过药方却没有动。大夫也没多说什么,他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想听小姑娘的病情。
细细的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还说了一些食补的东西。大夫抬眼看了一眼司木,心里虽然不满意他刚刚的言行,可是这会儿看他听得仔细也有意的降了语速,让他能记下来。
从药房里出来,司木拎着药跟在傅春然的身后。
从傅春然和老大夫说完后她就一句话也不说,司木心下想着这小娘们儿心气儿可真大,自己又没有真做什么。再说了,自己还不是关心她才会这样。
不识好歹的臭娘们儿!
两人一路往回走,傅春然闷着不吭声。司木实在受不了了,路过一条巷子时见四下无人一手捞过傅春然往一旁走去,而后将人抵在围墙上:“小娘们儿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
傅春然被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见是司木心里气急。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粗鲁,一言不合就将人往墙上怼,今日天气好傅春然本就一身春衫穿的薄,又被司木丝毫没有收敛的力道怼在墙上,顿时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傅春然觉得自己后背都要被蹭破皮了。
“你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傅春然想要推开司木,奈何两人的力量悬殊太大了,她那点力道给司木挠痒痒都不够。
“你这个婆娘就是欠收拾,老子好好跟你说话你不说,非得老子动粗是吧。”司木本来想好好收拾一番傅春然,却见她眼里含了两大包眼泪,欲掉不掉的,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这个人好不讲道理,大夫只不过是说了实情,你便板着个脸吓唬人。大夫开门问诊挣得又不是病钱,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那这世上还要不要大夫的了,生了病就在家等死好了。”说完傅春然的眼泪便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砸在司木的手背上。
司木的手臂一松,傅春然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司木自知理亏,刚刚是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听到傅春然的身子不大好他就觉得很烦躁,恨不得自己替她生病,可是自己的身子壮的像头牛,一年到头咳嗽都不见得有。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我就像是你养的瓷娃娃,哪儿有点破损裂痕你就觉得不好看,想要赶紧修补起来,可是不管做什么都是需要时间的啊。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傅春然知道司木听进去了,说完这话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有些话点到即止。
“你倒是对自己挺了解,你可不就是个瓷娃娃么。三天两头的病着,放在整个村子里,你看谁乐意收留你,你个没良心的小娘们儿居然还敢说教起老子来了。”司木心里并不恼,反而挺高兴这样子把话说开的,见傅春然脸上还有泪便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粗糙的布料蹭过粉嫩的脸颊红了一片。
傅春然真是要被气死了,这男人就不能温柔些么,脸皮都要被蹭破了。傅春然两颊气鼓鼓的盯着司木无声的控诉着。
话已经说开了,两人出了小巷子,司木带着傅春然去馄饨店里吃了馄饨,又在路过糕点铺的时候买了一些糕点,司木记得那老大夫家里有个孙宝宝四五岁的样子,想着应该是爱吃这些的。
傅春然看着司木的动作心里是有些高兴的,然后将自己后背的痛忘得一干二净,等晚上回到家中洗澡时热水划过傅春然咬紧牙心里暗骂着司木真是该死啊。
两人一同又回了药房一趟,虽然对司木先前的无礼老大夫表示很生气,但是看在他诚心诚意的道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还送了一些外伤药给司木。
常年在外打猎农作难免磕着碰着。
或许是对刚刚的事情表示歉意,司木又带着傅春然去买买买了一通。整条街司木都快成了常客了,自从傅春然来了后,他每天卖完东西都要下意识的来逛一圈,且买东西从来不问价钱,只要他满意。
这趟有心哄着傅春然,便是傅春然多看两眼的东西司木都要买下来,傅春然急忙阻止他的动作,这人行为怎么跟暴发户一样。最后在司木的坚持下傅春然还是买了两身裙子,两只簪子,还有一方绣着鸢尾的锦帕。
两人驾着牛车衬着夕阳慢慢往回走,傅春然看着司木赶车的后背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