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屠灵观（1）
乐正子昇一身黑袍，身上金丝绣的繁复的花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乐正子昇细长的丹凤眼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萧星时对他来找到这里一点都不惊讶，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乐正子昇伸出手，一只泛着淡淡蓝色光芒、通体透明的萤蝶从萧星时身上飞了出来，落在了乐正子昇的指尖。
“你就是跟着它找到这里的？”
“不错。”
“用这种不光彩的伎俩跟踪我，也太不坦荡了。”
“它一直光明正大地跟着你，是你自己没发现。”
萧星时：“……”他发现乐正子昇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惹得他一肚子火却又说不出话来。
“走吧。”
萧星时左看右看，最后忍不住问道：“我们不会要走着去吧？”
“不错。”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你可以试试。”
想到被那根黑绳绑着的感受，萧星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一开始是打算出了监牢就爽约，不跟着乐正子昇去什么道观。但是等回到尚书府，听了年俞光那番话，他才意识到，京城已经容不下他了。现在除了乐正子昇，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怪物。
他娘不在，奶娘也不在了。这京城里早已没有什么能留住他了。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萧星时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京城了。
“太子殿下。”
“什么事？”
“既然那群人要抓我，那为什么又把我放出来？”
“你那是越狱。”
“我是光明正大地从大理寺监牢里走出来的！”
“那也是越狱。”
萧星时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你设的计？是你让我背上越狱的罪名。”
乐正子昇停下了脚步，看向萧星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应该明白，就算你不越狱，京城也容不下你了。”
“这群人简直欺人太甚！”萧星时憋了一肚子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居然到现在都还不懂京城的规矩。”
“管它什么规矩，我只知道无罪之人不该被关进监牢！”
乐正子昇嗤笑一声：“在京城里，有罪的人逍遥法外，自然需要有无罪之人来顶罪。”
萧星时想起了差点被关进监狱的明玦，和在监牢里遇见的那位大叔，缓缓道：“这样的地方，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乐正子昇心里暗道，却没有说出口。
走了一个时辰后，萧星时开始抱怨了：“还没到吗？”
“快了。”
“我说，你堂堂天煜国太子，出门连辆马车都没有吗？”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啊？”萧星时一时不明白乐正子昇话里的意思。但乐正子昇也没再多解释。
地平线上曙光渐渐明朗，青草上的露珠慢慢消失了。萧星时就算是精力再旺盛，一刻不停地走一整夜，现在也坚持不住了。
他躺在草地上，“我不行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走了。”
“到了。”
“啊？”萧星时左顾右盼，四周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道观。
乐正子昇朝他伸出手，萧星时还是躺着一动不动，“想骗我起来，门都没有。”
乐正子昇没有收回手，冷眼看着他。萧星时被他盯得受不了了，握住了他的手准备起来。
就在握住乐正子昇手的一瞬间，他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这里哪还有什么青青草地，熹微曙光，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岩石、缥缈的云雾，以及不远处耸立在云端的一座高大的建筑。
萧星时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以至于忘了他正紧握着乐正子昇的手。
乐正子昇甩开了他的手，接着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方才和萧星时相握的那只手。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的手很干净的好吗？”
“你的手刚才碰到了草地。”
萧星时气笑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姑娘还娇气？”
乐正子昇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冷声道：“在这里，说话前最好先动动脑子。否则，一次失言可能会要了你的小命。”
萧星时不甘示弱，反抓住了乐正子昇的衣领：“要我的命，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乐正子昇松了手，接着推开了萧星时，朝道观走去。
他走了几步，见萧星时还杵在原地，提醒道：“还不快跟上来。”
道观的大门是开着的，仿佛在欢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萧星时在道观门前停了下来，道观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灵观”两个字。牌匾的四周和门上都缀着红绸，门的两边各挂着一个红灯笼。
“太子殿下，这道观为什么叫灵观？还有，这里怎么弄得这么喜庆啊，是有人娶亲吗？”
乐正子昇闻言，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萧星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我给忘了，不能叫你太子殿下对吧，那我叫你什么？乐正子昇？”
接下来，乐正子昇问了一句让萧星时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看不见吗？”
“什么？”
乐正子昇看向那块牌匾：“这上面写了三个字——屠灵观，你进去以后，不要跟天师以外的人提这块牌匾的事。”
“啊？这哪有三个字，明明只有两个！”萧星时盯着那块牌匾看了一会儿，“灵观”两个字前面确实有一片空白之处，刚好能容下一个字。
“为什么我看不见，你能看见？”
“你没有混元灵骨。”
“混元灵骨，那是什么？”
“有混元灵骨的人才能使用沌气。”
“哦。”说话间，萧星时去问了问年星时，发现年星时居然能看到那个“屠”字。
“先进去吧。”
进了道观的门之后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穿过枫树林之后，萧星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大为吃惊：这哪里是道观啊，分明是一座宫城！
这里虽没有皇宫里的雕栏玉砌琉璃瓦，但一座座由坚实的木材搭起来的房屋楼阁，让整个道观看上去气势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