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去两地
两人到达北大营已是三天后，周家发迹于江北，北大营与其说是陛下征集的府兵，不如说是周家的家军。
周骁行武出身，对军队风纪训练要求严格，但是周洛年要随意许多，可能是他这张精致的脸不足以让人觉得害怕。
“少帅”两人牵马入营，守门的卫兵立刻挺胸大号了一声。
“恩”周洛年随和的点点头，看了看马背上带着困意的谢陶陶，温和道“先去休息一下？”
谢陶陶点头。
迎面跑来一个副卫装扮的少年，见到周洛年与谢陶陶道：“少帅，大小姐”
“狼佑，给小姐 不 把我的床榻清理一下，换两床新被子让小姐休息一下”
“早换好了”少年仰头笑，一口带着几颗锋利狼牙的白牙“少帅刚回去我就让人去城里新织了几床被子，小姐的房间也布置好了，少帅小姐即可休息”
“我没白疼你”周洛年点头，他转头看着谢陶陶伸出手似乎要抱她下马
许是真的困了，谢陶陶伸手让他抱住自己，这一路上，时常犯困都是趴在他身上睡的，许是她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幼弱了，如此一来，她也没有刚开始见周洛年的那几分不自在，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十岁。
而此时京城。
周骁带着周纤云进了宫。
朝堂之上。
巍巍明堂之上，穿着龙袍的皇帝目光扫向站立在中间的周纤云，片刻后缓声道：“台下是周将军千金？”
周骁站出来，高挺的身子挡住了天子冷淡的目光：“正是小女”
“哦”皇帝点头“谢家的小姑娘没来”
“禀陛下，犬子无状，在陛下旨意来前带着谢丞千金同去江北游行了”周骁声音沉稳，若有其事。
“那是朕旨意下的晚了”高阶之上的男人似在感叹，眉目中不无愠怒“周将军中秋家宴想来十分清冷”
“陛下福佑，臣心暖，不觉冷”周骁虽然这样说，言语中却没有几分被温暖的感觉。
偌大的明堂，人人心知陛下是个怎样的君主，颜面高于一切，只要态度诚恳有理，陛下当然是得过且过。
李辜笑了笑，再度将目光投向周骁身后的小姑娘：“唤何名？”
周骁往边上躲了一步，周纤云带着闺阁女子特制的面纱，遮住了脸庞，不知情绪，只见她十分有礼的俯下身子道：“臣女周纤云”
“纤云，纤云弄巧，好个巧名”李辜看着不过半腰高的孩子“宫中规矩森严，你可害怕”
“回陛下，臣女怕”周纤云虽有怕意，但底气未乱“只是阿爹说陛下是个好皇帝，肯定不会伤害我，让我不要怕”
“哈哈”李辜朗声大笑“你觉得你父亲说得可对？”他看着周纤云。
“父亲说的对，臣女觉得陛下定然也是一个好父亲”周纤云如实说道。
“哈哈，好个小姑娘，想来你与公主定然可以一起好好玩耍”他依旧笑着。
朝中肃穆的气氛被他这笑声冲淡了不少，右边群臣之上，同样穿着明黄衣裳的男子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却挺直腰板恭敬回话的小姑娘，随后看向周骁：“周将军家真是个个性子爽快”
周骁依旧中规中矩，朝那边微微低头道：“太子说笑”
李泓殊笑了笑，那张与明堂之上帝王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孤可不喜欢说笑，周小姐颇有胆识”
周骁不再说话，向着李泓殊行了个礼，看向了满脸疑惑的周纤云，随后轻轻的点头笑了笑。
周纤云原本疑惑为何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却引起了这样大的反响，在看到阿耶的笑脸后，才算松了口气，心想着没有给阿耶丢脸。
她的目光投向那边的李泓殊，后者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愣了一下，随后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高傲冷漠的样子。
退朝后，周纤云便在大殿门口被一个宫女拦住了：“周小姐，奴婢奉陛下旨意带小姐去见公主”虽然是在与她说话，礼却对着周骁。
周纤云看向周骁，后者冲她点头随后冲那女官道：“劳烦”
“不敢”那女官闻言，身子压得更低。
周骁看着周纤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宫中不比家里，你的泥人恐怕不能再捏了”
“公主若是待你亲厚，你当全心侍奉”
“十旬一期，我和阿娘会在家里等你”
几句草草的交代，却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将军掏心挠肝许久说出来的。
“女儿知道，女儿当不负阿爹阿娘”仿佛是知道父母永远是她的后盾，周纤云即便到了此刻也没有多少害怕。
周骁走后，周纤云跟着女官绕了许久，才停在了一处别致的宫门口，女官回头同周纤云道：“小姐，院里有教习女官会来教您宫中礼仪，小姐进门后，与守卫通报一声即可”
“你不同我进去？”周纤云疑问。
“奴婢只负责送小姐来此”她说完四下看了眼，又上前一步几不可闻道“往后小姐若有物什要送回家，交给奴婢即可”
周纤云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概知道这是阿爹留在宫里照顾她的，随后便进了门。
通报后，她被带到了一处院子，随后带她进院的女官道：“公主去皇后宫里听训，回来自会来看你”
“谢谢姐姐”饶是觉得眼前的女官比自己大，周纤云笑道。
被叫姐姐的女官愣了愣，随后低头恭敬道：“奴婢担不得小姐称呼”
“为何？”她在家里除了叫阿姐外，对待比她大的下人也是叫姐姐，什么宝姐姐，娟姐姐，红姐姐的有许多，她们都会应她，而且很开心。
“宫中自有规矩”女官低头，退了出去，周纤云看着这位拘谨的女官也不再多说，转头坐到椅子上。
正在她荡着双腿坐得有些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不满的声音响起:“快些给我准备些吃的吧。我要饿死了”
“公主，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
外面的声音停了停，周纤云好奇的推开门，刚好对上了站在门口气鼓鼓的小公主。
两双大眼睛四目相对，李泓嘉看着周纤云，道:“你是什么人？”
周纤云看着李泓嘉，愣了愣道:“我是被选来给公主陪读的”
闻言，李泓嘉的眼神亮了，她笑着拉着周纤云道:“你说父皇选来陪我玩的吗？”
“不是，我是来陪公主读书的”周纤云认真道，随即她看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她拉住李泓嘉的手将她带进房间，随后自怀袖中拿出了一个泥人道:“送给你”
小公主自然是没有接触过泥人的，第一次见觉得十分新鲜，她捧着小泥人看着周纤云:“这是你捏的吗？”
周纤云开心的点头。
“太厉害了，我好喜欢，以后你还可以帮我捏吗？”
“嗯，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捏很多”周纤云笑道。
“你好厉害”小公主由衷地惊叹道。
“我阿姐也说我好厉害”周纤云骄傲的抬起自己的脑袋，被夸的小姑娘有些飘飘然了。
小公主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泥人，小公主虽然承受万千宠爱，却是个友善可爱的小女孩，这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十分友好。
北大营
谢陶陶睡了许久，醒来天已近墨色，她坐起来，门外似乎有人听到了声响，立刻掀开帘问道：“大小姐可醒了？”
“恩”谢陶陶回道，移身下了床榻，便听见门外的人进来，她方站起来便见着四五个同她一般大的女孩一同站在桌边，想来站了许久但她没有注意道。
周狼佑走进来，冲她行了个礼道：“大小姐，这是少帅给你挑选的下人”他指着那几个女孩。
谢陶陶愣了愣，饶是在周府，她也没有用过什么贴身的丫鬟，更不习惯有人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她摇头：“我不需要”
“小姐可是不满意，我再去挑”周狼佑问她。
“等等”谢陶陶看了眼那群小姑娘，问道:“她们是从哪里挑来的？”她大概知道只要是在古代，从来就不会缺少奴隶买卖。
“都是逃难到江北城里的，少帅在郊区建了一个流民村，她们都住在里面”周狼佑提起少帅，不自觉的挺起了腰板，他说“她们感念少帅，自愿来服侍小姐”
谢陶陶闻言，沉吟片刻，看了眼那群唯唯诺诺的女孩：“最年幼的留下，其她人都回去”她虽然不需要下人，但军队里全是男人，难免有不便之处，也是周洛年想的周全，更何况这群人肯定有人是真的需要留下的。
那几个女孩互相看了眼，随后几个较为高挑的女孩往后退了一步，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脸上还有几分不太健康的假白。
谢陶陶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周狼佑又道：“你们出去等，我等下送你们回去”
那几个女孩转身出去，帐里只剩他们三人。
“你叫什么？”谢陶陶问
那个小姑娘颤抖的站出来：“我叫孟暖，小姐唤我暖娘就好”小姑娘的声音也是细细暖暖的。
“暖娘，你不要害怕，以后就与我在一块”谢陶陶冲她笑了笑。
“恩”见到了她的笑脸，孟暖神情才放松下来冲她重重的点头。
谢陶陶看向周狼佑：“他呢？”
“少帅正在巡营”周狼佑笑。
谢陶陶看他笑，却是情不自禁的注意到他锋利的牙齿，随后问道：“我能去看看吗？”
“小姐请”
北大营地处江北城东南侧，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真是金秋十月，山上金黄环翠，水印蓝天，景致好得很，谢陶陶跟着周狼佑，目至美景，心中轻快不少，自己找了话说：“这里有多少人？”
“常驻士兵有近万人，其余的三十万分散各地”周狼佑每次回答问题都会带上几分笑意，又露出了那有些让人过目不忘的牙齿。
“恩，真多”唐朝府兵，士兵兼管农耕打仗，战余都是要回家耕作的。
“营里的都只是周家军，都是精锐，可以以一抵十”
所以这一万人堪比十万大军，这也是为了防止陛下忌惮，兵多对于王朝来说目标太大，威胁更是不用说，所以周家向来养精不养多。
“你在这里是什么职位？”饶是有了兴趣，她笑着问。
周狼佑原本挺拔的腰似乎立得更直了，他甚至有几分激动道：“我是少帅副卫”
“你很崇拜他？”他的样子就像是面对着自己的神灵，不无恭敬。
“少帅待我如兄如父，他救过我的命”周洛年左右不过十八九岁，而周狼佑大概有十四岁，如兄可以理解，可虽然如父两个字用得太重，可是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谢陶陶看着这个挺立的男孩，大概可以知道周洛年这个虽然不像将军的将军在部队里有多得军心。
一路走着便看到了周洛，虽然这一路她一直都看着这个男人，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他依旧好看，此刻他站在落日的余晖里穿着身极其轻薄的战甲，将原来修长的身形修饰出更加挺拔的身姿，原本散落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用一簪白玉别起，露出了修长好看的脖颈，带着点夕阳的余辉，他的轮廓仿佛被镀上了金光。
这样的男人，对于她这个二十岁的人来说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小姐”似乎是她愣得久了，她身后的孟暖怯怯的唤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只见周洛年正看着她，而周狼佑已经走到他的身侧说着什么。
而她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一个男人给看呆了，果然是美色诱人。
周洛年心里不无感叹，按耐住自己的心情，表面淡淡的走到观武台。
方才周洛年正在看士兵演武，这会儿台上正站着五个人，一个在中间，四角各站一个，看来是在一挑多。
只见中间的男人转了个脚步，飞快把那围上来的四个人打下了台，随即立刻又有人补了上去，那男人不知对战了多少人，依旧是气定神闲。
谢陶陶盯着那个男人，在他转头的瞬间觉得有几分眼熟，她脑子里飞快的回忆了一下，却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
“砰”四个人又倒地，只听得周狼佑拍着手掌道：“萧状元果真好身手”
那被喊萧状元的男人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周狼佑随后落到周洛年的身上：“你这里还有没有能打的？”都说周家军最骁勇善战，却个个不堪一击。
“我这里的兵自然是比不过你这个新科武状元，但是不如让我的副卫和你过两招”周洛年目光斜向周狼佑，后者会意，整装待发。
“一个毛头小子，传出去要说我萧云起欺负人了”萧云起表情不屑。
周狼佑径直走上台，恭敬道：“萧状元，还请赐教”说完还未待萧云起回应，他便一个飞跃猛扑了过去，速度之快像一头狼。
萧云起怕是以为周狼佑不堪一击，他先是淡定的躲闪了几步，随即竟被逼的用了双手，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欣喜，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对手。
周狼佑每一招速度都很快，看得谢陶陶眼前都给他带上了虚影。
“不愧是母狼养大的，真厉害”下面的士兵感叹道，周狼佑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武艺绝不低。
谢陶陶听到他们的话，好奇问道：“你们说他是母狼养大的？”
那些站在场下的士兵听见了谢陶陶的声音随后转过身来，对着周洛年抱掌：“少帅”随后才对谢陶陶道“回小姐，周狼佑是少帅在荒漠里救的母狼送来的”
谢陶陶突然明白了周狼佑笑起来为什么会有两个尖锐的牙齿了，大概也是狼留下的兽性，让他方才动作迅捷的就像只狼。
她看了眼身边专心看武的周洛年，后者虽然没有给她目光却道：“要是好奇，等会儿我让他自己告诉你”
谢陶陶闻言，微不可察的笑了笑，这男人怕不是会读心，可能是作为现代人八卦的天分，她真的很好奇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