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驾薛兰
刘县令前些时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终于回来了。
此人一路北行，在成阳县城以南的濮水河畔真的发现了吕布军队的踪迹。
同时吕布军的斥候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好在县城衙役身着统一制服，吕布军并未痛下杀手，反倒是令他先行一步回乘氏报信，称「兖州牧吕布将途径乘氏，命县令犒劳三军」。
刘县令坐在案前掏出手帕来回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整个县衙大堂内鸦雀无声。
那衙役不明白为何县令如此烦恼，吕布又不是前来攻打县城的，于是满不在乎说道：“劳军而已，咱们劳呗？”
县令把手帕攥成团，一把扔到那人脸上：“我先把你给牢了！我上哪去给吕布军队找吃的！？把你做成肉干也不够啊！”
李辉捡起县令的手帕，又拍了拍县衙的后背，将手帕递还给县令，劝其冷静一点。
李仪看着场内的动静默不作声，转过头和站在他身后的史阿开始窃窃私语。
片刻后李进冲了进来，指着门外大声喊道：“你们快来！城门口有动静！”
“哎呀！吕布不会真的打过来了吧！”县令在衙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向大门，李仪等人紧随其后。
乘氏县城北门外，一人身穿官服骑在黑色骏马之上，身后尽是骑兵，更有一骑将在军中往来飞驰，指挥着骑兵列好队形。
“得，今日死就死吧！”
县令整理好仪容，不顾众人阻拦只身一人走出拒马，面向马上之人拱手作礼，询问道：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带着这一众骑兵来我乘氏县城有何贵干？”
那人闻言也不下马，从怀中取出印绶高高举起，扬声答道:“本官薛兰！现为兖州别驾！”
县令闻言心知肚明：这别驾乃一州上佐，实打实的兖州二把手。而薛兰身为八俊之一，声名响亮，这兖州境内可谓无人不知，自己对他也早有耳闻。
随即堆起笑脸，执礼再拜道：“原来是薛大名士！本县信息闭塞，下官不知别驾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薛兰见刘县令态度谦卑便收起印绶，在马上欠身答道：“本官也是最近上任，县令言重了。前日我遇见一人自称乘氏县衙，便安排其先行回报县令，不知县令是否知情？”
“下官已知之。”
薛兰点头一笑，指着城门问道：“不知县令是否欢迎我入城一叙啊？”
说话间，薛兰身后那名骑将纵马而来，眼见要撞上县令时又猛然拉起缰绳。
那马骤然抬起前蹄，整个马身将县令笼罩在黑影里。
县令此刻却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任由马蹄从自己眼前落地，惊起一片沙土。
薛兰见状向那骑将使了个眼色，又出声安慰道：“烈马顽固，不懂人间礼仪，惊扰到县令了。”
县令微微一笑：“无妨无妨，怎么能用「礼仪」来约束「畜牲」呢。”
薛兰脸上一红，自知失礼，又不好发作。
县令示意守卫撤下拒马大开城门，并亲自为薛兰牵马，带领众人入城。
李仪站至一旁，心里默默记下了薛兰和那名骑将的面容。
史阿此时在李仪身后暗暗提醒道：“方才作势之人马术娴熟，不是泛泛之辈，少爷要多加小心。”
李仪点了点头，跟在队伍最后方回到县衙。
薛兰也不客气，径直坐上县令的位置，那骑将身披甲胄站在薛兰身后。
县令站在堂内，在得到薛兰首肯后才坐上主簿的座位。
李辉、李进、李仪、史阿等人站在堂下默不作声。
三言两语过后，薛兰直入正题:
“兖州牧吕布大人率领得胜之师幸临此县，还望县令大人置酒高会，慰劳一番！”
县令先拱手赞扬了一番吕布的丰功伟绩，随即故作疑惑道:
“还望别驾大人恕罪，本县信息凋敝，下官不知这兖州牧……吕……布大人，战胜何人？”
薛兰从县令八分恭维中听出两分不屑，正欲发作时，他身后那名青年骑将发出一声嘲笑：“君侯吕布战胜的自然是曹操，还能有谁？”
李氏三人各是心中一惊。
李仪心中默念道：“只希望爹和大哥平安无事……”
县令脸上本已绽放开的皮肉此时显得更加灿烂了一些:
“所以，吕布大人是战胜后直接取代了曹操的位置啊！”
薛兰也不管县令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吕布能打胜仗就是自己这个兖州二把手的最大倚仗:
“哼，县令有所不知。那曹阿瞒上位，靠的是鲍信！靠的是陈宫！靠的是边让这些名士抬举他！我大汉朝廷何时正式任免过曹阿瞒为兖州牧？他一个阉宦之后，何德何能成为一州之长？”
“结果你也看到了！曹阿瞒上位后不仅残杀我兖州名士，更是闹的徐州鸡犬不宁，屋无完瓴，涕血横流！人民怨声载道，吕布大人就是众人推举出来惩治曹阿瞒这个凶人的英雄！”
县令闻言只是一个劲的称“是”。
薛兰说到此处也难免激动之情，甚至掰着手指头向县令炫耀那些「抬举」吕布的名人——陈宫、张邈、张超……仿佛吕布振臂一呼，整个兖州便瞬间倒戈。
县令看到薛兰脖子都红了，连忙为其倒茶。
薛兰将茶水一饮而尽，肚子里那点容量再也藏不住秘密:
“当然其中不乏冥顽不化之人，务必严惩！以儆效尤。正如那个李……”
李氏三兄弟听到这个“李”字心中均是“咯噔”一声。
“对！李乾！”
此时李仪的眼睛已经离不开薛兰的脸，他将对方脸上每一根毫毛都已印烙在心里。
薛兰还在主座上和县令讨论吕布的功绩，那骑将却注意到了堂内气氛的变化。
他用一双鹰目死死盯着李仪一侧，口中说道：“想不到这小小县城，居然藏龙卧虎。”
李仪如临大敌，手已不自觉地放在剑柄上。
薛兰这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圈后问道：“文远何意？这个少年有何特别之处？”
张辽径直走到李仪面前，却对着李仪身后之人欠身问候道：“阁下可是河南史阿？在下雁门张辽，久仰大名。”
史阿只是低头抚须，并不正面回答：“张将军认错人了。”
张辽也不强逼，似笑非笑地从李仪身前撤开，转身回到薛兰身后，与他耳语了几句，眼神还是时不时瞟向李仪这侧。
薛兰听着张辽的话语不断点头，眼睛也顺着张辽的视线看向李仪，口中喃喃道：
“文远，这少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