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友申请
【10】
鞋跟咔哒咔哒碾磨砂砾的粗糙感干脆，顾清元看着前方男生的背影，莫名感到紧张。
本该是普通地去同学家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奇怪？说不上来。
等等……江言家……校长会不会在？！
江言带着顾清元走到了富人区，刷卡通过小区大门。
顾清元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家里……”
“没人。”
“……哦。”
像是知道顾清元在顾虑什么，江言的声音很轻。
“贴吧里是假的。”
……
他知道学校里人对他的评价。
顾清元眉头紧了一下：“那为什么不去解释？”
江言好像笑了。
“没有人会在乎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顾清元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言家在别墅区的最中间，三层小洋楼，看到房子的那一瞬间就能感受到阶级的气息。
顾清元站在门口，见江言一点也没有避讳地输密码，别过头等他。
“不过我跟校长确实也算一家人。”
江言拿着鞋套，弯腰的时候后背上露出了大片泛红的皮肤。
“嗯？”
“他是我哥。”
……
……
……？
“什么？！”
“年龄差有点大，不过我们的确平辈，不是表亲，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江言伸手接过顾清元的外套，叠好放在架子上，丝毫不在意顾清元的震惊。
“他这几天出差，带着嫂子和小孩儿一起走的，所以不在。”
“你跟校长住在一起？”
“嗯。”
“学校的校长？？”
“嗯。”
“咱们学校！？”
“……对。”
顾清元脑袋不太清醒地被带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等着江言。
我的天。他似乎被告知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
顾清元看江言端着两杯茶水过来，坐在一边。他的手腕没有被衣服遮盖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淡红色，和他后背的状况一样。
“你过敏了吗？”
江言把衣袖往下拉：“没事。”
“有什么事可以和别人说。”顾清元说话的语气带上了点不容置喙，“我不会跟他们一样。”
……
江言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把胳膊露了出来，好像还有点委屈：“你……嫌味道大。”
江言的皮肤很白，可大片大片不自然的红在白净的皮肤上显得格格不入。而江言脖子上贴着的厚厚的膏药贴，遮住了更严重的位置。
“你身上那个气味……是……药？”
“嗯。”
“……”
“你前两天是不是……”
“原本想试试不贴药会怎么样……后来感觉，不太行。然后……这几天……去看病了。”
……
本以为这段时间江言是在躲自己……顾清元感觉自己心中的负罪感加剧了。
他看着对面握着水杯低头的江言，咳了两声：“对……对不起。”
“是我自己想试，跟你没关系。”
“……”
气氛又有些沉重。
顾清元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意外发觉江言往茶水里加了蜂蜜。
“要是觉得晚了，二楼有客房，明天司机带我们走。”
“行……谢谢。”
江言起身，带顾清元去客房，然后在顾清元的注视下打开了正对面房间的门。没有开灯的房间泄光映出了半个角，让站在门口的人看到了里面模糊的光景。
丰富的……小世界。
“还有……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
江言拿着一摞书出来。
“复习资料。”
“……”
顾清元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接过江言手中沉甸甸的知识。
“晚安。”
江言直视着顾清元，那双眼睛含着笑，里面只有顾清元一个人。
“晚……晚安。”
……
江言家的客房比于笑笑和顾华升的卧室还大，顾清元抚过不落灰的桌面，把复习资料放了上去。
他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目录上那一串豪放的签名。
……
靠，这还睡个屁。
学习！
……
……
……
转天早上江言敲门的时候，顾清元才从桌子上抬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打开门锁。
“早。”江言端着做好的烤面包和煎鸡蛋，看着睡眼惺忪的顾清元。
“早。”
江言在门口瞥了一眼里面没被打开的被子，把盘子递到顾清元手里：“梳洗台上有一次性牙刷和毛巾，三十分钟吃完，一会儿去你家拿书包。”
“啊……哦。”
……
顾清元听话地洗漱完毕，江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穿着褪色的校服外套，裤子下面被改成了紧口收线腿，正好露出脚踝。
“李叔，走吧。”江言见他呆愣地看着自己，转头走出了门，顾清元赶紧下楼跟上。
江言跟顾清元一起坐进了宝马后座，顾清元注意到江言空空的两只手，问道：“你的书包呢？”
“没有。”
“？”
“书放在学校了，资料在家，需要写的写完了，所以没什么需要带的。”
……
顾清元的困意被卷王马上赶走了。
车停在顾清元小区的门外，顾清元自己上楼拿了书包顺便换了一身衣服。再下楼的时候，他看见江言按下车窗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就小跑过去上了车。
“跟你家有差距吧。”
“那不是我家。”
“……”
原本是想打趣的顾清元默默闭了嘴。
他们到了校门，顾清元正打算下车，却发现江言没有开车门。
“？”
“你先下吧，我下节课再进去。”
顾清元看着门口三三两两走进去的学生，又转头看着江言没有表情的脸。
“下车。”江言下了逐客令。
“……”
顾清元打开车门，然后……
他右手抓着书包，左手忽而握住了江言的手。
“？！”
顾清元使得力气不大，但江言还是差点被从车上拉了下来。
“上课，不能迟到。”
顾清元对着他笑了一下。
江言的手很软，指尖却被磨出厚厚的硬茧，握在手心有些扎。
他怔愣的表情实在有些傻，顾清元松开他的手，兀自走进了校门。
事实上这个小插曲没被任何人注意到，江言脑袋刚有探出来的趋势，他就第一时间坐回车里，落锁瞪顾清元让李叔开车一气呵成。
不过江言为此咬着指节盯着顾清元后脑勺整整一个午自习，顾清元才意识到自己玩的过火了。
江言也是替自己想才会分开下车。
他叹了口气。
面冷心软的人。
“顾哥，一会儿体育课上我找老师要了时间，咱们先练球。”甄仁喊他去篮球队。
顾清元临走的时候，他注意到甄仁看了江言很久，后者则是站起身，跟上了自己的脚步。
“江言。”甄仁叫住了江言。
……
江言就像没听见似的，从顾清元身边擦身而过。
顾清元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班长，怎么了？”
“……没事。”
……
篮球队的训练总是过得很快。
顾清元打完球，汗浸透了上衣。发茬总是扎到眼睛，他一边擦汗一边思考着回去是否要打理一下头发了。
甄仁给每个人递水，顾清元正想过去要一瓶，胳膊上贴上了冰凉的物体。
“嗯？”
一恍神，身后的人戳了戳顾清元的肩。他回头，江言拿着一瓶包装上全是外国字的水，看着顾清元。
一摸瓶身，蒙蒙的雾气略有散失，在松手后再度攀上，凝成细密的水滴。
“谢了。”
顾清元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冒着气泡的液体顺着喉咙直冲而下，像是匆匆划过，通透了半个胸腔。
方才的刺激感过了很久才涌上大脑，还差点引起了咳嗽。
？
蜂蜜气泡水。
奇怪的搭配。
张子峰走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顾清元手里有了一瓶饮料，并且看上去就不是班长发的水。
“哟，哪个小姑娘给的？”
顾清元怼了他一巴掌：“滚。”
张子峰非但没生气，还贱兮兮地冲顾清元笑：“喂，我可听说，你今天坐豪车来学校的，深藏不露啊顾哥！”
“你听谁说的？”
“门口保安。”
“……你一天到晚来学校是干什么来的……”
“上学啊。”
“……”
还是被看见了。
不清楚是不是保安从来没见过江言从车上下来，总之听张子峰的意思，这辆车应该接送的是谁他们不知道。
“那不是我的车。”
“蛤？”
“你就当我被包养了。”
“啥？？？？”
顾清元给了他一个脑袋蹦儿：“说什么你都信，你还是适合去贴吧匿名玩会儿。”
“顾哥你又欺负人！”
“让你清醒清醒！”
“喂！”
“顾哥，快上课了，别杵在操场上跟峰子傻站着！”
“得令班长！”
“甄兄你也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哈……”
……
一下午的文科课，昏昏欲睡的班级中只有顾清元一个人笔尖摩擦的声音。
江言给的笔记太多了，不抄一遍他都记不下来。
顾清元写累了就把头往后靠了靠，毫无意外地闻到来自后座的味道。
江言上完体育课就又走了。
想起男人泛红的胳膊……
不就这点气味儿吗，习惯就好。
他自己默默掐了一下大腿。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海报，然后又拿起笔开始抄笔记。
放学回家，打开门的瞬间，顾清元就听到了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今天于笑笑和顾华升都回家了。听两个人聊天的语气，厂子现在的运营状态还不错。
顾清元尽可能在饭桌上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少，结果还是没逃过两个人说话的间隙，话题被拽到了自己身上。
“元元，学校适应的怎么样啊？”
“挺好。”
“成绩呢？我听老师在家长群里夸你了，全校第二呢！”
“嗯。”
“元元，你也别光听你妈妈的，你要懂得释放自己，这对你的……对你的身心健康也有好处。”
“知道了。”
“怎么就不能听我的话了？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在那儿管他，你少现在瞎掺和！”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
于笑笑白了顾华升一眼，然后两个人像是对过眼神，女人开口都带了点儿严肃劲儿：“切……别理你爸。元元你跟我说，最近有没有交朋友啊？”
“……都是同学。”
“上次送礼物那是哪个同学啊？”
……啧。
又来了。
顾清元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没说话。
“元元？”
“顾清元？”
“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孩子他妈……你语气好一点儿……”
“我这不是在问他吗？你看看你他什么态度！”
于笑笑的语气变得很快，刚才还笑脸盈盈，此刻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不知道发的什么疯。
顾清元看着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这么默默地夹菜吃饭。
“顾清元，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又外面瞎胡闹去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送礼物的是谁？是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还是真的学校学生？”
“……”
“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说话？好么，顾清元！我他妈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跟带把的混在一起的！你是个男人，正常的男人！你敢再像以前那样找个男的，我把你下面剁了你信不信！”
直到于笑笑的声音吵的他耳膜疼，顾清元才把饭碗放下，站起身走回房间。
“顾清元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你别在那儿当没事儿人！依我看你就什么病都没有！你就天天装吧！”
“少说两句！”
……
……
……
门外的聒噪顾清元感受不到，他一如往常打开练习册，只是握笔的力度大了很多，墨水洇透纸面，他都没有抬起笔尖。
他叹了口气，选择不折磨自己。躺在床上打开手机解锁，顾清元漫无目的地看着新闻热点，后来再无聊，就打开贴吧翻着玩。
反正明天一早全家人就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不能和他们正面接触就对了。
顾清元摸得透自家父母的路数，早就不像小时候那样犟嘴给自己找罪受。
再者说……
他没有什么好和他们说的。
无论是他与谁相处还是他的身体状况。
他们无权干涉。
叮。
顾清元突然看到了手机上半部分弹出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江言？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血瞬间涌到头上，噼里啪啦炸得顾清元眼前一片花，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才缓过神来。
顾清元盯着验证申请上那个黑色的小头像，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手滑点成拒绝了。
“……”
卧槽。
他赶紧点了添加，而对面几乎是秒回加上了好友。
【盐浆】：我已添加你为好友，快来进行聊天吧。
【盐浆】：
【很轻一个钢镚】：不好意思刚才点错了
【盐浆】：嗯。
顾清元看着屏幕，下意识点开了江言的朋友圈。
什么都没有。
“……”
好吧。
【盐浆】：你还来吗？
消息又顶出来了，顾清元只好点回去。
【很轻一个钢镚】：今天出不去。
【盐浆】：我开始画背景了。
【很轻一个钢镚】：我这两天可能都出不去了。
【盐浆】：？
【很轻一个钢镚】：一些不可控人为因素。
【盐浆】：好的
【盐浆】：:(
……
……
……？
顾清元看着屏幕上的表情符号……
对面，真是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