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噩梦
小时候家里的佣人从来不管钱译,每天只围着他和妈妈转,妈妈看见钱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有时候钱行手里的好吃的,去给钱译分享,妈妈都会打掉钱译手里的东西,嘴里嘟囔着,“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吃了多少苦才嫁进来给你争来这份家产,你怎么心里向着外人,自己吃,不准让出去!”
钱译不懂,明明爸爸在的时候他们还亲昵的在一起,他还叫着钱译哥哥,为什么现在妈妈会再生气。
他不敢问,妈妈说他要听话,好好学习,好好哄爸爸开心,以后这个家还有爸爸的东西都是他的,每次妈妈这么说的,他只会默默点头,因为只要一点头,妈妈就会笑,就会开心的夸他“不愧是妈妈的好儿子,不枉我受了这么苦把你生下来,你可不要像家里那个丧门星一样,克死他妈妈。”
钱行不喜欢妈妈这样说哥哥,但他太小,不会反驳,只能默默摇头。
在他的意识里,摇头就是不对,就是不喜欢,但妈妈根本不在乎他的喜欢不喜欢,很多时候都会在家里说很多钱行不喜欢的话。
钱译会在没人在家的时候跟妈妈吵架,他也不喜欢,但是妈妈把他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来,或者是让阿姨把他带走,但他看见哥哥挨打了,妈妈会把手泼在他身上,回来以后爸爸看见家里一片狼藉也会打他,哥哥很可怜,被关在楼上没有饭吃,家里的佣人只会指指点点的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孩子太小了,真可怜。
钱行想,爸爸妈妈是亲的,不是后爸后妈,我也不可怜,他不知道他们在说哥哥。
他给哥哥送吃的,跟哥哥说话,哥哥好像从来不跟他说话,一次也没有说过,久而久之,钱行有点怕哥哥,不敢再靠近,也不敢再去送吃的。
后来钱行再长大他才知道,为什么钱译心里有恨,但是他亲手把妈妈设计推下来,钱行心里也有恨。
各种复杂的情感交汇在一起,一直撕裂着他。
那天在客厅,他看见钱译坐在台阶上,看着妈妈从台阶上摔下去,他看见妈妈头流血了,他哭着跑上去,抱着妈妈的胳膊哭,一边哭一边说:“妈妈痛痛,给妈妈吹吹,妈妈醒醒……妈妈起来……妈妈……”
他看着台阶上无动于衷的钱译大声的叫着:“哥哥,哥哥快来,妈妈摔倒了,哥哥救我们,哥哥救妈妈……哥哥你快来……哥哥……救救……妈妈。”
钱行蹲在田雨身边哭的泣不成声,隐约之间看见台阶上的钱译也在哭,但是任凭他怎么叫喊,别墅里没有人来帮他扶起来妈妈,那时候钱行好像只有几岁的光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害怕,他哭的声嘶力竭的想跑出去叫人,但是太多血了,太光滑了,他站起来的时候摔倒,后面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半躺在钱译的怀里,头枕在钱译的肩膀上,他们一起坐在台阶上。
睁开眼的第一眼他就看见妈妈还是躺在地上,他的嗓子哭哑了,他拼命张嘴叫了声:“妈妈,哥哥救救妈妈。”
钱译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睡吧,睡一觉就没事了,睡醒就什么都好了。”
他天真的以为睡一觉就真的好了,可是他不敢闭眼,他想叫妈妈,可是嘴里发不出声音。
后来他又睡过去了,好像睡了很久,外面的景色跟万花筒里的一样在他眼前转来转去,偶尔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有人叫他,但眼睛好沉重,怎么都睁不开。
后来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张叔的脸,他怯懦的问了句:“这是在哪。”
张叔喜极而泣的看着他,紧张的摸了摸他的脸,关切的问他清醒了没有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钱行摇头,问他:“你是谁”
张叔笑着说:“我是照顾你的管家”
钱行又问:“妈妈呢”
张叔心疼的摸了摸钱行的头,安慰的说:“妈妈去远处了,暂时回不来,让我先照顾你,等她回来。”
钱行乖巧的点头,终于从可怕的魔怔里挣脱出来,他以为只是睡了一觉,做了噩梦,但其实已经过了三年。
后来钱行没有再回去,在张叔和另外一个阿姨的照顾下,在国外找了学校开始读书,直到读完高中才有了回国的打算。
此时此刻躺在地上那条已经僵硬的狗,就是在国外那几年的时候钱行心里最大的慰藉。
钱行很多时候是惧怕的,但更多的恨和怨言不知道从何说起。
像一根绵长的线细细的缠绕着他,拨不开,剪不断,让人每日都被突然的触感惹得烦躁,像发疯。
钱行那个时候只想活下去,他不想再每天收到钱译不一样的警示,不想每次睡觉都睡的不踏实,不想再次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钱译的脸,所以他去学了表演,他不想再花那些肮脏的钱,不想再胆战心惊,他只能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大众面前。
钱程并不支持钱行这样做,甚至是极力的反对,在他的眼里再高贵的明星也只是戏子。
但钱行和他只有年少时候的一点亲情维系,所以他的愤怒并不足以支撑他去改变钱行的决定。
钱译听到钱行的决定的时候倒是觉得新奇,并未多说什么。
现在灵马的商业帝国已经彻底交到了钱译的手里,这些年几位舅舅给他的费力争取和他自己的筹谋终于将钱程架空。
名义上钱程还是灵马集团的董事长,钱译只是跟着进来学习学习,但是实际上核心的都知道,现在的钱译才是公司的实际掌权者,只是为了稳定资方和外界的部分投资人,并未对外公布这些调整。
一开始钱程一定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这样的家业被儿子毫不留情的夺了去, 但是后来他知道他已经回天乏术,他已经捏住了自己的命脉。
他只将自己名下的部分股份以代持的方式留给钱行,也算是给钱行最后的一点保障。
他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各自的领域大展拳脚,都算是事业有成。
但他最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孤家寡人的呆着别墅里,有时候会种种花,喝喝茶,但更多的是看着屋里的一切想从前的时候。
他明白,是自己错了。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当年的决定,今天这里应该是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家庭,不会如此清冷孤寂,他更不会是孤家寡人,但明白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