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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茶楼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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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公子稍等。”

    众人刚抬脚欲上楼,听到这声又停下,只听那声音的主人又道。

    “沈姑娘也请留步。”

    沈惟峤闻声疑惑地投去目光。

    陆华示意身后的管事呈上一个锦盒,看向沈惟峤时真挚道,“沈姑娘,日前我家的马匹不甚冲撞了姑娘,这是在下准备的赔礼,小小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原来是他家的马,其实自己本该生气的,但是这人态度这般诚挚,事情又过了那许久,罢了…

    “原是陆公子家的马,事情已过去许久,我也无事,受之有愧,还请陆公子收回罢…”

    陆华看那姑娘眼里的怒气略起,又即刻消了下去,暗道,小姑娘有趣啊。

    “此言差矣,事情虽已过去,但确已发生,不若这样,姑娘不愿作为惊马赔礼,那便当做开业贺礼如何?”又拱了拱手,“陆某恭贺沈姑娘茶楼开张,望今后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这青瓷瓶,色质如玉、碧如湖水,用来插花再好不过。”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收就矫情了,再说了,这吉利话听着舒服的很。

    是以,沈惟峤行了一礼,让身旁的丫鬟接过了锦盒,面向陆华浅笑道。

    “那便谢过陆公子了,承陆公子吉言,我们沈记茶楼定会生意长虹。”

    “陆兄,这下小妹也收了礼,想来陆兄也该口渴,请随我一道上二楼吧。”目睹一切的沈惟延适时的出来接过话头,心里却想着,妹妹这桃花,可比自己多的多。

    陆华哈哈一笑,抬脚跟上。

    在旁的顾斯年起先只是在不露声色的观察陆华,毕竟顺着西戎马之事查出的商税,都与陆华有关。

    而后看到沈惟峤与陆华笑脸盈盈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又想不明白为何不舒服,这沈二姑娘,对谁都这般爱笑么?

    青松看在眼里,却觉得自家公子好像是吃醋了,那表情故作无事的,眼里却不住的看向说话的陆公子与沈姑娘,心里叹了口气,唉,公子啊,人家都知道送礼,你却像个木头。

    看着兄长与这两人上了楼,进了雅间,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沈惟峤才喘了口气。

    自己收谢礼是一回事儿,陆华说话行动一点不逾矩,也算得彬彬有礼。

    但是这顾斯年与陆公子并无过节,方才为何觉着这二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倒是奇了。

    不过这陆家公子,沈惟峤是听兄长提起过的,兄长说来说媒的几家人里,他也只看得上这陆华,今日一见,是个稳重有度的人。

    但是兄长说,陆华比他大两岁,二十二的年岁,这样看来比兄长更沉稳些也是正常。

    想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现今只想攒一大笔钱,想着旁的许多做什么。

    沈惟延带着顾斯年与陆华徐徐上到了二楼“茶梦”雅间,唤了小厮来推荐菜品。

    “二位公子,本店的早茶有许多式样儿,多以清淡为主,先给二位上些主打的菜品如何?”

    顾斯年颔首。

    陆华也不多说,待小厮下去了,招呼着沈惟延一道坐下。

    作为陆家现任家主,在外经商也多年,自是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贤弟,方才在楼下时,我瞧见了菜牌上有道乳茶饮,看着新奇,不如一块儿上几碗让我与顾公子尝尝鲜?”

    沈惟延,陆华果然有眼光,一眼瞧见妹妹的佳作,笑意止不住的说道。

    “陆兄,你这可选对了菜品, 那乳茶饮是小妹所研制的,今日开业,这乳茶便当做我请二位喝的。”

    “令妹竟还有这手艺,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座上的顾斯年直至听到乳茶饮是沈惟峤研制,一向淡然的眼里才有了一丝波动,甚至有些期待这饮子的味道。

    没一会儿,小厮们陆续上了菜,沈惟延则一一讲解了一番。

    先是“烫干丝”,干丝就是以豆腐干切成细丝,在片开、切丝后,先用开水烫三遍,把干丝烫软,然后把放进盘子里,放一撮姜丝,再用滚开的水从上往下一烫,让姜汁进入干丝内,滗去水后,干丝内留有一定姜汁。

    原版的烫干丝,还应该放入开水泡过的虾米,但沈惟延考虑到边陲之地吃不惯这味道,便减少了这步,只加了绿笋末、香菜等配料,再淋上麻油和酱油调味。

    这道菜品,入口爽口绵软。

    饶是吃过山珍海味的顾斯年与陆华也不吝啬夸奖。

    接着又上了翡翠烧麦、三丁包、千层油糕、阳春面。

    翡翠烧麦,皮薄似纸,馅心碧绿,色如翡翠,糖油盈口,甜润清香因而得名翡翠烧麦。

    三丁包,则由鸡丁、肉丁、笋丁,&34;三丁&34;为原料制成,鸡丁需得选用隔年母鸡,既肥且嫩;肉丁选用膘头适中的五花肋条,加上鲜笋。三鲜一体,咸中带甜,甜中有脆,油而不腻。

    千层油糕,呈菱形块,芙蓉色,糕分六十四层,层层糖油相间,糕面布以红绿丝,观之清新悦目,食之绵软嫩甜。

    再就是阳春面,面条韧糯滑爽,软而鲜美,葱油香郁四溢,汤清味鲜,清淡爽口。

    最后上的就是乳茶饮,夏日炎热,沈惟延让人上的是加了碎冰的饮子。

    吃过了以上的菜品后,再喝一口清爽解暑的饮子,好不解腻,喝完这乳茶,再来一杯香气扑鼻的岩茶汤,早茶之妙,不必再多言说。

    “沈贤弟,你们这茶楼当真是秒级,吃的我酣畅淋漓,好不痛快,沈姑娘这茶饮子十分醇香,加上这冰块又可解腻,我日后可是要常来你们家的茶楼了。”

    得了一人认可,沈惟延作为主家,自然是高兴的,看见顾斯年也吃的额边微微冒汗,知晓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少,看他每一份都吃的干净,不用多说就知道是认可的,心情更是大好。

    忽又想起来还有一个递了帖子的赵景,便起了身道,“那二位且坐着喝喝茶汤,我再去看看其他客人们有何需要,先失陪了。”

    “无事,贤弟自去忙。”

    这边的顾斯年也点点头。

    沈惟延走后,雅间内就只剩下顾斯年与陆华两人,顾家的护卫与陆家的管事、小厮,都退至雅间外候着。

    自楼下陆华能认出自己,并叫出虞候二字时,顾斯年便知自己派去追踪陆家行迹的人被发现了,也更确认陆家与西戎有来往,毕竟自己派出的人,身手都不低,要想察觉,实属不易。

    有来往,也属正常,最主要的还是商税为何少了,与这来往的西戎人是否又有关系?

    而这追踪之事,陆华轻松的看破,看来是西戎人暗中帮忙了,且陆华今日的言语,显然是冲着沈家来的,并不惧怕被自己窥探。

    莫非,与西戎人的来往并无异常,税务之事乃是陆华自己所为?

    再就是,今日陆华前来,看似只是冲沈家来,图什么呢?沈家是渭州第一茶商不假,沈二姑娘…姿色确也不差,但仅是如此么?

    若说陆华只是偷税漏税,并无与西戎人勾结,那么他一介商贾如何能反察追踪。

    陆华瞥见顾斯年对自己的审视,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五年前自己救了身受重伤的拓拔迁,而拓拔昊作为谢礼,送了几个武艺高强的西戎护卫与西戎马,去岁起还与自己采购了不少瓷器。

    西戎马用起来比中原马强劲有力,路程不但缩短,日行脚程更是多了许多,自用过后,陆华就经常向拓跋迁购买。

    前几日这几个护卫发现自己被新任知州下属的虞候派人跟踪,便已告知了自己。

    罢了,不如说清的好。

    “顾公子,今日得见,实是幸会,只是不知道顾公子何时准备撤走在我陆府附近的人呢?”

    顾斯年眸光一沉,“既然陆公子已经发现,顾某也有话想问陆公子?”

    “陆公子平时主要忙于经商,何以多次购买西戎战马?同理,陆公子家中的护卫竟是如此厉害,能反察到顾某派去的人,倒是让顾某吃惊。”

    话里说是吃惊,盯着陆华的眼里是半年没有这种情绪的,有的只是锐利。

    自陆老爷子过世,陆华见到的人多为商贾,像顾斯年这样上过战场,目光如剑的又有几个?若说没有,这眼神又似曾相识,只是忽的想不起是在谁那里见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陆华才想起,与前几年的拓跋迁有些相似,可那拓跋迁说自己是马商,当时不觉有异,现下见了顾斯年,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西戎马,陆某只是看着好用罢了,顾虞候所说的护卫,恰是友人所赠。”

    本以为说开了,万事大吉,却不想顾斯年似笑非笑的扫视过来。

    “那税呢?据顾某所知,去岁起,陆家的州外转售瓷器量增加不少,可是事实。”

    这是事实没错,陆华不作否认,但是问税做什么,自父亲走后,自己兢兢业业的打理陆家,商税不曾少过。

    “商税?顾公子此话何意?”

    不否认货量,却对商税存疑,顾斯年端量陆华的表情,似是没做过亏心事一般。

    “陆公子是真不知,还是觉得可以瞒过顾某,既如此,我便把话说开了。”说这话时顾斯年审视陆华的目光依旧犀利。

    又道,“陆公子,你陆家的转售,去岁三月起货量增加,但是这上缴的商税,怎么与增加货量前无异。”

    陆华听到商税少了之时,心下便有了异动,但当家多年,面上不失镇定,为商之人,怎会不知道少税漏税的后果。

    思及此,陆华眼底划过一丝凉意与忧虑,府中怕是出了奸细,若按照顾斯年所说的,去岁三月起就少漏,这数目累加到今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张管事每月呈上的账本都无异常,这张管事又是自小追随父亲的,已然与家人一般,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斯年看着陆华一闪而过的忧虑,不像作假的反应,而本朝商税查的甚严,如果陆华的反应是真实的,此事就还得重新考量一番。

    如今已是八月,去岁三月至今,是整整一年零五个月,一车瓷器,按照商税来缴,少了两车的商税,一车需缴纳约五百两,两车,每月就是少一千两左右,这便大约有一万七千两,断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只是有人贪墨用于吃喝玩乐,查到了惩处上缴,论罪处置便可。

    但若是用在其他地方呢,比如好的中原战马,二十两一匹,次些的西戎战马,就需要五十两一匹,好些的则要一百两至二百两不等,加之饲养草料等,这笔数目养活一支军队的马匹之外还能富余出许多,这富余出来,不管是兵器还是粮草,都绰绰有余。

    思及此,顾斯年脸色愈加凝重。

    陆华深知此事的严重,正色对顾斯年道。

    “在下想了许久,自家父逝去,陆某担负起家中重担,自问不曾做出这等偷漏税之事,若顾虞候所言不虚,陆某自今日起必当好好盘查一番。”

    看面前的人脸色严肃,又道,“只是陆某还有一问,顾虞候查到陆某头上,是否因为西戎马的缘故?”

    “正是,陆公子,还是将方才所言的马匹来源再细细说来吧,银钱金额巨大,顾某不想错冤任何人。”

    陆华定了定神,便徐徐说来。

    将自己与拓跋迁五年前的碰面,送来的护卫,送来的马匹,都事无巨细的说了来,以及去岁起的采买瓷器也说了个清楚。

    陆华自知如今的陆家全靠自己撑着,此事若不查明,那就是害了全族,自己的两个妹妹也才嫁出去不久,断不可因为这冤枉事断送下半生。

    “你说那拓跋迁,自称是西戎马商,那日街上的白马是否也是从他那处采买的?”

    “不错,那日的白马也是从他那里所买的。”

    顾斯年垂下眼睑,沉思片刻,“可否带我前去陆府查看一番你所购马匹情况?”

    “理应如此,只盼顾虞候能还我陆家一个清白。”陆华当家五年,虽此番被人从中作梗,脑子却依旧清醒,又道,“那些护卫,明日起我便一点点调去外院。”

    顾斯年赞许的看了一眼,倒是个明白人,护卫若直接还回,那才真叫打草惊蛇,何况方才陆华也说了,只让这几个护卫做护卫之责,府内事务一概还是陆家自己人来做的。

    而商税之事,只怕另有隐情,这陆华,或许是被人联合算计了也有可能,只是现在还不能就这样草草下结论。

    在查明真相之前,陆华的嫌疑一直都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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