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蓝琳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被冯舞连人带剑粗鲁扔过墙头的文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嘶——”
一阵龇牙咧嘴中,文殷心下长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没杀我……’
说实话,文殷完全想不通冯舞为什么不下杀手。
反正要换做是他,肯定是在能动的第一时间就要把人给弄死的。
‘莫非……她粗犷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娇羞的女儿心?’
‘因为我跟她坦诚相见过,是第一个看到她身子的男人,所以她下不了杀手?’
文殷一阵脑补,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可能会怀疑人生。
毕竟说书人嘴里的江湖侠客,通常都是跟漂亮侠女发生这般香艳之事。
怎么到了他文殷这里,对象就变成大肌霸?
文殷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动作却不慢。
他随手将剑拾起后,他一面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一面用目光在周围搜索着绾绯。
很快,文殷在墙角发现了蜷缩成一团、模样惨不忍睹的小人儿。
此时对方的肚皮已经深凹了下去,隐隐甚至能够看到细长的肋骨痕迹……
惨白绷紧的皮肤上更是布满了皲裂,如同随时都破碎的陶瓷娃娃,再寻不到半点儿生机。
文殷表情凝固在了那里。
只觉双腿灌了铅一般,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变身,抽取的肯定是对方的力量。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把对方抽成这副模样。
“死……死了……”
文殷怔怔看着这一幕,发青的嘴唇颤了颤。
良久,他僵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直到此时,那里仍旧没有丝毫绞痛感。
但他心下却无半分欣喜,只有难言的悲伤。
文殷刚恢复了些力量的身体,再度虚脱下来,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某一刻。
“饿……”
有极细微的声音传入了文殷的耳朵。
他身体猛地一震,继而直接扑了过去。
……
“冯舞,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拦!”
浑水门内院,庭院中。
身穿浅蓝色窄袖武服的女孩站在花坛上,仰头看着面前的魁梧女人,还带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愤怒:
“你最好先给我一个解释,然后再为刚才的事情,给我家小姐一个解释!”
“如果你的解释让我觉得不满意,浑水门这个月的常例就多上交两成!”
“如果你的解释让我家小姐也不满意,那你们以后都不用交常例了……”
女孩用手指狠狠戳了戳冯舞的下巴,小脸显得有些狰狞:
“因为从今往后,清水坊不会再有浑水门这个东西存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冯舞高达八尺的壮硕身躯面前,身高不过五尺的女孩看起来是那般的娇小。
哪怕站到了花坛边缘,个头也堪堪只能跟对方胸口平齐。
一旁垂首的黄严毫不怀疑,只要自家门主愿意。
她蒲扇大小的手掌,轻而易举就能捏爆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脑袋,就像是捏死一只小鸡仔。
只是……
能捏死是一回事,真捏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没见小姑娘这般嚣张,冯舞脸上却没有丝毫愤怒,反而一片恭敬吗?
她甚至还特意弯下了腰,让对方戳她下巴时能更轻松一点儿。
至少不用再踮起脚尖。
之所以会这般,只是因为这个叫蓝琳的小丫头,是“陈家女”的心腹丫头之一。
“大姑娘误会了。”
冯舞躬着身子,恭敬道:“此前小人在跟人生死搏杀,情况实在危急。”
“下面的人拦着您,主要是担心您被波及到。”
“可后面动静都没了,为什么你的人还是不让我进来?”蓝琳瞥了一眼旁边的黄严,冷声质问道。
冯舞指了指自己鼻青脸肿的脸:“小人方才打得过于狼狈。”
“总要留点儿时间收拾一下,也免得污了大姑娘您的眼睛。”
“哼!”蓝琳冷哼一声:“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这丑样子什么时候没污过我眼睛?”
话虽这么说,她却也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方才跟你交手的人是谁?打输了打赢了?”
“是陈刀会的人。”冯舞恭敬道:“小人技高一筹,他战我不过,于是落荒而逃。”
“陈刀会?”蓝琳眉头一挑:“陈刀会不是被你给灭了吗?”
“好歹县里耕耘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是有些底蕴的。”冯舞脸色不变:
“那人应当就是陈刀会压箱底的手段。”
“那它这压箱底的手段可是真不简单,居然能把你这气血如炉的冯门主打成这副模样。”蓝琳讥讽道。
冯舞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垂着眼帘解释道:“小人修的是横练法,这件事小姐是知道的。”
“内炼气血分六境,横练却只分三段。横练每过一段,就相当于内炼过了两境。”
“小人而今刚成就横练二段,所以能跟气血如炉相媲美。”
“那等你踏入横练三段,岂不是能堪比气血如龙?!”蓝琳脸色有些发白。
她不受控制地小退两步,看着冯舞的目光已带上了惊惧。
“冯……门主……”蓝琳哆嗦起来,眼里有水雾浮现,颤声道:
“我……我刚刚对你那般态度,等踏入横练三段……不会把我打死吧?”
冯舞头更低了:“大姑娘说笑了,横练一途远比内炼难走。”
“小人纵使有些天赋,想要达到横练三段,最少也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
“彼时的大姑娘恐早已真体,或许还会更进一步……小人哪儿敢生出半分外心?”
此话一出,蓝琳脸上惊惧霎时消失。
她上下打量了冯舞一眼,最终踮起脚尖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膀:“啧,没想到你块头大,心里还挺有数。”
“行了,我会将你的话转给小姐的。”
蓝琳摆了摆手,跳下花坛,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没两步,她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道:“对了……”
“你没对小姐藏着掖着,那是你懂事,可陈刀会就有些不懂事了。”
“手下分明有个气血如炉,却一直藏到现在……实属居心叵测!”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联系上方才跟你交过手的那人,让他明个儿去陈家向小姐请罪。”
“明白。”冯舞恭敬道:“大姑娘慢走。”
直到对方身形完全消失在垂花门外,她脸上的恭敬方才逐渐收敛,而后面无表情地挺直了胸膛。
抬起宽大粗糙的手掌,她五指虚虚合拢,做了个轻轻捏爆的动作,然后转身朝着院墙走了过去。
一旁的黄严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