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再加二百两！
在惊蛇的带领下，文殷沿着回廊七拐八拐，最终穿过屏门来到了后院。
能够看到。
整个后院的地面都是由不知名的黑色地板铺就而成。
在院中还立着不少的木人桩，个个簇新如初，没有半点儿被捶打过的痕迹。
墙边还立了几台兵器架，刀枪剑戟乃至斧钺钩叉，都能在上面找到。
“这是武馆的演武场，武馆门徒都能使用。”
惊蛇介绍了一句，径直朝着后罩房走了过去。
能够看到。
后罩房连门都没有装，显然武铮不太重视这里。
跟着惊蛇走进后罩房后，当先映入文殷眼帘的便是两个高及房顶的硕大书架。
左侧书架上摆放着几十本册子，整体显得很是空荡。
右侧书架则是被册子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还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有标识。
譬如拳脚套路、刀剑武技、身法步法乃至敛息法门等等。
而在每一个区域的标识后，还都有几个小字。
有的是“叁拾”，有的是“伍拾”，文殷一时也没看出什么头绪。
“这里是武馆的武库。”
惊蛇介绍道：“书架上的内练法和武技，你可随意挑选。”
“不过得掏钱，没钱就加在债上。”
文殷这才反应过来，那些小字代表的应该就是这些册子的价格。
“这么贱的价？”他心下有些惊愕。
据王玄虎所说，便是一般的拳脚套路，市面上都得要个近百两银子。
兵器类的武技就更不用说了，动辄便是千百两起步。
至于身法步法乃至敛息法门，价格就更高了，而且往往还是有价无市。
可眼下书架上最贵的价格，也就一百两。
甚至就连武者最核心的内练法，也只有两百两的标价。
尽管对于文殷来说，这仍然是个天文数字，但耐不住对比啊。
一时之间。
他突然觉得自己欠下这笔莫名其妙的债务，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前提是他得起这个钱。
此时惊蛇已经绕过了书架，朝着旁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文殷跟上对方，却见隔壁屋摆放着一架架兰锜。
放眼过去，足有数十之多。
每架兰锜之上，都摆放了一把兵器，大多都是带鞘的长刀。剑却是没有几柄，其他中长兵器就更不用说了。
刚将抬眼看去，文殷的目光便定格在了其中一台兰锜上。
那上面摆放着一柄白柄白鞘的直刀，鞘上还能看到斑驳的血迹。
那是甫和的刀。
惊蛇在那台兰锜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不要钱。”她指了指兰锜上的直刀：“因为它是你的战利品。”
文殷明白了什么，目光扫过了那几十台兰锜，背后有些发凉。
这岂不是说……
这里有多少兰锜，武馆就死过多少门徒？
不！
只会更多。
毕竟这其中肯定不乏有他这种继承别人兵器的。
沉默半晌，文殷突然问道：“我能换一把吗……”
事已至此，不要白不要。
但甫和的刀用起来总归怪怪的，所以他想换一把。
“随你。”惊蛇没有意见。
文殷心下松了口气，目光开始在那些兰锜上寻找着。
某一刻。
他眼神一凝，径直走到了一台兰锜面前。
能够看到，这台兰锜上放着的是一柄带鞘长剑。
整柄暗红打底，剑鞘、剑格乃至剑镦之上，都嵌有暗银色的精美花纹。
相比于寻常的剑，这柄剑的剑格显得有些窄，但丝毫不影响其美观。
一眼看去，这完全不像是一柄杀人利器，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文殷呼吸隐隐急促了起来。
作为一个读书人，曾经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柄好看的文士剑。
读书人的脸面除了襕衫道袍之外，就属腰间长剑了。
奈何但凡精美一点儿的文士剑，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两，完全不是他置办得起的，所以只能想想而已。
但文殷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眼下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梦中情剑。
文殷的心少有的激动了起来，他伸手将兰锜上的长剑拿起。
鞘身入手冰凉，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些花纹传来的细腻凹凸感。
文殷握住剑柄，微微用力之下，雪亮的剑身出鞘两寸，剑锋映照出了他那张白皙俊朗的脸。
这手感，这光泽度……
他只觉腰间的文士剑，跟其比起来就是个渣。
噌——
在剑身跟剑鞘摩擦产生的清亮声中，雪亮的剑身被文殷完全拔出来。
他手腕一翻，将长剑竖于眼前，自剑尖一路向下打量。
能够看到，此剑没有剑脊。
除却两侧剑锋之外，剑身自剑柄连接处起，一路至剑尖下方两寸处，都刻有栩栩如生的兰草花纹，整体仿若一幅展开的银色画卷。
文殷直勾勾地看了半天，蓦地收剑入鞘。
而后他以极快地速度解下腰间文士剑放在兰锜上，将此剑配上了上去。
按着剑柄，文殷心中豪气油然而生。
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剑！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了惊蛇：“这柄剑的上一个主人叫什么？”
文殷觉得能拥有这柄剑的人，一定跟他一样是个品味极高的人。
惊蛇转身离开了这里，声音却留在了原地：“死人不需要名字。”
文殷反应了过来。
是了。
这些兵器都是死人留下的，他就算问出了名字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又没有办法结识。
“兄台且安心去。”
文殷轻轻拍了拍剑柄，轻声安慰道：“我会替你照顾好它的。”
说完，他抬脚跟上了惊蛇。
他却是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惊蛇听到他的话，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这些东西你要拿吗？”
在经过书架时，惊蛇突然问道：“不拿就可以离开了。”
“之后如何还债，什么时候还债，每次还多少，会有人上门去找你。”
文殷目光扫过两台书架，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开始翻找起来。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都已经欠了五千多两债，再欠个几百两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等等……
“还能带走？”文殷愕然问道。
这般珍贵的东西，能够几十两翻阅一次就已经很离谱了，他没想到还能带走。
难道武馆就不怕他转手将其卖了，然后用来还钱？
“可以带走，但不能抄录，不得借阅，亦不能与旁人同观。”
惊蛇平静道：“一月之后，会有人将其取回。”
她没有说违反了这些后果，但文殷想也想得到后果肯定很严重。
“明白。”
他郑重点了点头，没有抱任何类似于偷偷抄录的侥幸心理。
人家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这么说的底气。
很快文殷便注意到，在这些册子的背面，都印了一个鲜活的眼珠子图案。
他隐隐明白。
或许，这就是武馆控制这些册子不流失的手段了。
按下思绪，他开始认真翻找，却意外发现这些武技里剑法少得可怜。
偌大一个书架，近千本册子，剑法也就几十本而已。
几乎到了可以跟罕见的身法步法，相提并论的地步。
“看来武馆练剑的人并不多……”
文殷心中如此思索着，最终挑了几本看起来很厉害的剑法，以及几门身法步法。
当然，敛息之术他也没忘。
以文殷而今的听力，甫和、惊蛇等人仍旧能够无声近身，足以说明潜行敛息的重要性。
除此之外，文殷还单挑了两门拳脚套路。
他想跟王玄虎教给自己的“陈家三十六路拳脚详解”互相印证，看看武馆收录的拳脚套路，跟他所修改后的比之如何。
在文殷挑选武技的同时，旁边惊蛇则掏出了账本和炭笔，低头记录了起来。
书写的“沙沙”声不断传来，让文殷控制住了那颗大拿特拿的心。
要他现在每拿一本，可都是提前透支未来……
很快，文殷来到了摆着内练法的书架面前。
翻看了几本后，他发现这些内炼法跟他所修习的“浪循决”差不多。
都是以调动刺激自身气血的方式，促使劲力衍生出来。
唯一的不同就是，有些内练法繁琐一些，有的则要更简单一些。
“复杂的内练法，跟简单的内练法有什么不同吗？”
文殷抬头对惊蛇询问道。
“一个简单，一个复杂。”惊蛇头也不抬。
文殷沉默了下去。
半晌，他选择改变了询问方式：“哪个衍生劲力的速度更快一些？”
惊蛇停住了笔，将账本和炭笔收好后，随口道：“内练法越简单，劲力衍生的速度也就更快，但武道之路却会越窄。”
“内练法越复杂，劲力衍生的速度自然更慢，但未来的武道之路却会更长。”
文殷不明白。
都是以刺激气血的方式衍生劲力，怎么扯到未来的武途去了？
他还想询问，惊蛇却已经转身离开了这里。
“新增债务七百五十两，现欠馆主共计六千一百五十两。”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文殷心中竟然出乎预料的平静。
毕竟不管是欠五千多两，还是六千多两，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甫任齐，你不如我。”文殷如此想到。
对方欠二千多两就要死要活，而今他直接翻了三倍，心态还能如此平静。
足以说明，年轻人心态就是不行。
念及此处，文殷拿起一本最复杂的内练法，冲惊蛇的背影豪气道：
“再加二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