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佳人选
穆昭缓步踏入勤政殿，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她说话的声音如三月春风般温和，然一个“死”字，却又让人感觉到冬月寒风的凛冽。
孤还没死呢！
此一语，无人敢回应。
数日不见，她们的太女殿下，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穆昭的到来让皇帝非常高兴，不等穆昭停下脚步，皇帝急忙说道：“太女来得正好，楚卿请旨启用另一份考题，你们商量商量，有了结果朕再下旨。”
言下之意，便是都听太女的。
明白皇帝话中意思，楚相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盘算着离开勤政殿后就去寻皇贵君，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登基之初，楚家凭借皇帝的恩宠和信任迅速把持朝堂。这些年，她们不断对皇帝进行洗脑，告诫皇帝不能亲近太女，皇帝也一直做得很好。楚相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突然向着太女？
楚相洗脑皇帝多年，终归不如穆昭一顿毒打。
如今，皇帝已然倾向穆昭，楚相再怎么想不明白，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失去皇帝的偏爱，楚相恐难再牵制太女，进而谋求四皇女上位。
“儿臣参见母皇。”
穆昭走到楚相前方停下，按着规矩行了一礼，然后侧身，看着楚相一脸和善地说道：“左相大人公务繁忙，倒是孤来晚了，让你等得不耐，还请见谅。”
“臣惶恐！”
穆昭话落，楚相如是说道。
太女作为储君，楚相作为臣子，即使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表面上也需谨守君臣礼仪。
穆昭那一句“见谅”，楚相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下。
“惶恐？”穆昭冷笑一声，忽然不留情面地说道，“楚相都要将孤架空了，还会感到惶恐吗？启用你说的那份考题，孤怕翰林院塞不下那群只会吟诗作乐的废才。”
“臣惶恐，只是……”楚相忽然挺直脊背，大义凛然说道，“春闱关乎国本，既然无法推迟考试时间，还望殿下为天下学子计，同意启用另一份考题。”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在场的人都明白。相较于推迟考试带来的不利影响，启用另一份考题的影响相对较小，楚相相信太女会同意的。
穆昭沉思片刻，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而是问道：“礼部尚书韩清作为本届会试的主考官，不慎泄露了考题，孤过来时看到她跪在玉阶下请罪，楚相说说应该如何处置她？”
韩清是朝中罕见的老滑头，与任何一派都没有过多的关系。她被选定为今春会试的主考官，是太女与楚相在博弈中各退一步的结果。
穆昭此时提起韩清，意在换自己的人做主考官。
听懂穆昭的言外之意，楚相故作不懂，如此回答：“春闱在即，此刻问罪主考官，恐怕会引起考生们的恐慌。臣认为，会试考官安排照旧，等到春闱结束后再对韩清定罪也不迟。”
更换考题势在必行，太女不想同意，也得同意，楚相不认为需要让步。楚相清楚，此时更换主考官，必然会是太女殿下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更换为好。
楚相话音刚落，一旁的方相说道：“楚相倒是胸怀宽广，就是不知道这届考中的学子，还未入官场就得了一个被定罪的座师后，能不能像楚相一样胸怀宽广。”
楚相一愣，方相继续说道：“如果这些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楚相胸怀宽广导致的，楚相不妨猜猜，她们会怎么想？”
楚相只想着不换主考官，不让太女安排自己人，倒是忽略了这个微妙的问题。
对于考中的学子来说，座师的作用并不大，但她们还未入朝为官，座师便已锒铛入狱，无疑会被她们视为终身的污点。如果再让她们知道这个污点是因为楚相坚持不换主考官才存在的，难保她们不会心存芥蒂。
权衡再三，楚相做出让步，问道：“韩清泄露考题，其罪当诛，不知殿下属意谁为主考官？”
启用那份考题，太女输得一塌糊涂，一个主考官而已，让便让了。
穆昭微笑自荐：“孤为主考官，楚相觉得如何？”
楚相：“……”
不如何！
楚相有理由相信，一旦太女殿下成为主考官，进入贡院后，她能直接更换考题。
事实上，拟定会试题目，并非难在出题，而是难在定题。因为众说纷纭，这个人认为该这样考，那个人认为该那样考，各有各的道理，无法由一人独自决定。
然而，一旦太女殿下作为主考官进入考场，她临时换题，又有谁能阻止得了？更无奈的是，等出了考场，楚相等人对她换题的行为表示不满，除了打打嘴仗，也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遇上别的太女，群臣还能请旨废太女；遇上穆昭，有先帝遗诏在，这条路就走不通。
楚相暗想：太女殿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自以为摸透了穆昭的心思，楚相回应道：“殿下大病初愈，考场封闭九天九夜，臣担心殿下的身体会吃不消。此外，外面盛传殿下泄露考题，若殿下担任主考官，恐怕会引起诸多争议。”
穆昭听后“哦”了一声，又问楚相：“那么依楚相之见，谁适合担任这个主考官？”
楚相自然希望自己派系的人担任主考官，但用脚想也知道太女不会同意。
楚相在心中筛选了一遍有资格担任主考官的人选，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方相身上，说道：“臣认为，右相堪当大任”
方相作为太女心腹，举足若轻，除非太女舍得放弃她，否则，别再想换题。
穆昭的笑容瞬间僵硬，又很快恢复如常，她掩饰般追问：“楚相确定？”
看到这一幕，楚相心情愉悦地回应道：“右相无疑是这届春闱主考官的最佳人选。”
方相适时说道：“臣愿担此重任。”
穆昭并没有立刻同意。
楚相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太女取舍。
不知过了多久，穆昭黑着脸说：“母皇，请下旨，泄露的考题作废，启用另外的考题。韩清收押入狱，暂时不做处理，这届春闱主考官另定方琦。”
说完，穆昭拂袖离去。
望着穆昭离去，楚相得意，对方相说：“恭喜！”
方相真心回道：“多谢。”
楚相：“……”
她并不真心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