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敬畏生命，也敬畏皇权
穆昭的属下办事极有效率，刚过戌时，暗卫便将苏然所需的药材悉数取回。
看着一堆品质上乘的药材，苏然忍不住向穆昭竖起大拇指，无声地表示称赞。
厉害！
徐冰目前最大的问题并非风寒本身，而是由风寒引起的体弱。偏偏春闱在即，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调养。苏然首先要用慈悲济世针法为她疏通全身经络，再辅以药浴来增强体质，这样才能让她尽快康复。
慈悲济世针法需要内力辅助落针，施针数量越多，越耗费精力。
半个时辰过去，苏然已经满头大汗。
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苏然对徐元说：“好了，现在扶你家女郎去泡药浴，泡足两个时辰后出来，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去考试了。”
进去药浴之前，徐冰不忘向苏然道谢：“多谢苏大夫。”
叶小姐的情，她记着；苏大夫的恩，她也记着。
收下徐冰感谢，苏然提醒道：“药浴时有些疼，忍着点儿。熬过这次，你的体质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小时候落下的一些病根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徐冰点头，表示明白。
药浴需要两个时辰，期间只需保证水温适宜不让徐冰受凉即可，穆昭和苏然便不再逗留。
亥时悄然来临，人们纷纷入睡，街头巷尾变得格外宁静。院子里，圈养的大狗偶尔发出些声响，又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苏然突然问穆昭：“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给你准备药浴吗？”
事实上，那个方子不仅对徐冰有效，对穆昭也同样有效。
穆昭淡淡回答：“你是大夫，你说了算，我一向听从医嘱。”
听从医嘱？
苏然被这句话噎得无言以对。
太女殿下真的听从医嘱，这会儿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该躺在床上。
穆昭淡定表示：“这是突发状况，不能怪我。”
闻言，苏然突然愣住。
现在还在外面闲逛，似乎真的不能怪太女殿下，毕竟是她主动提出为徐冰看病的，但是吧，她总觉得今日这事有些奇怪。
苏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算了，不想了，她只是个大夫。
穆昭表示听从医嘱，苏然还是解释了一下：“给徐冰用的这个法子，第一次使用效果最佳，如果多次使用，效果就会逐渐减弱。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需要用到这个法子。”
苏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研究出沉梦花的解药，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穆昭多活一段时间，直到她找到解药为止。
对于穆昭来说，药浴疗法，能不用就不用。因为一旦使用，就意味着穆昭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这是苏然最不愿意看到的。
穆昭停下脚步，偏过头看着苏然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用解释的。”
听到这话，苏然心头涌起千般滋味，动容之余也生出些许疑惑：“你就这样信我？为什么？”
苏然并不认为穆昭是那种轻易交付信任的人，偏偏，她又给了她信任。
隔着两世，穆昭无法解释其中原因。
面对苏然疑问，穆昭只笑着说：“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而苏大夫又着实是一个恪守承诺的人。”
若非如此，那一世，她也不会穷极一生寻找沉梦花的解药。
两人沉默之际，风中传来淡淡血腥味，苏然还未来得及思考，穆昭周围瞬间多出了几个人。
血腥味越来越浓，巷子口闪出了两道身影。
巧的是，其中一人竟是沈遥，而她正在追杀前面逃窜之人。
苍月上前，手起刀落解决沈遥追杀的目标，冷冷留下两字：“废物。”
沈遥无言反驳。
面对武力值爆棚的青龙司指挥使，她确实有些废物。
沈遥不和战斗分子计较，收起武器，扬着招牌笑容来到穆昭跟前。
沈遥说：“主子说的果然不错，戌时过半，梁王那边反应过来，已经准备撤离，幸好我们准备充分，没有让任何人逃脱。”
穆昭提醒：“梁王损失惨重，最近你们都小心些。”
“主子请放心，都安排好了。”沈遥点头附和了一句，又问，“主子要回东宫吗？”
穆昭点头，继续迈步前行。
两人说话间，暗卫迅速清理杀人现场，然后隐身黑暗之中，整个过程显得无比熟练，不见丝毫生疏。
苏然看得目瞪口呆。
“走了。”
沈遥吆喝一句，见苏然还没反应，直接上手拽住她，快走两步追上穆昭。
苏然昏头昏脑跟上沈遥脚步，迟迟不能回神。
沈遥开导她：“主子身边，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常见，过些时候，你就明白了。”
苏然茫然问道：“你家主子身边，一直都这么……”
沈遥感慨：“在这繁华的临京城里，隐藏着世间最多的恶。为得家产，姐妹可反目；为求高升，娇儿可送人；为求……苏大夫曾经经历的，在这里，再寻常不过。”
穆昭走在前头，听到这里忍不住提醒沈遥，让她少说两句，别吓着苏然。
“苏大夫与我们，终归不同。”
沈遥撇撇嘴，想反驳，又忍了，还是苏然自己说道：“我敬畏生命，无法看到死人无动于衷，但我也敬畏皇权，明白一个好的上位者有多么重要。”
在苏然看来，穆昭会是一个好皇帝，如此足矣。有些事情，她不赞同，但能理解。
迎着皎皎弯月，穆昭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难掩喜悦之色。
曾经的朋友，重来一世，还能是朋友。
……
穆昭这里春风得意，而梁王那边却是乌云密布。
听到暗卫的回报，梁王气得砸了一个青花瓷茶盏，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穆昭，你给本王等着。”
一旁，欧阳先生默不作声。
梁王散播太女命不久矣的消息时，欧阳先生并不知情，等她知道时，已经为时已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如不说。
十数条暗线全部被摧毁，莫怪梁王殿下如此愤怒。
梁王发了一通的火，随后问道：“本王咽不下这口气，先生可有计策？”
欧阳先生简短地回答两字：“会试。”
梁王顿时黑脸，冷声质问：“暗线被毁，先前计划如何还能继续？”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换做别人，梁王殿下恐当场翻脸。
欧阳先生还是简短的两字：“楚相。”
梁王略作思索，突然抚掌大笑：“妙计啊！”
她不舒坦，穆昭也别想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