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于是第二天一早，晨间的雾刚散没多久，清曙便被山月叫醒。
两人先是一起简单吃几个果子当做早餐，清曙再帮山月绑好头发。
绑好头发后，山月将用布条绑着的辫子放到前面，背对着清曙，示意他靠近自己。
除去昏迷的时候，过去这些天里，即便清曙的体质虚弱，体力较差，山月也从不曾背着对方行动。
清曙站在山月的身后，看着那些从布条下溜出来的碎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拨到一边，防止一会压到它们导致山月头皮疼。
就这样，温热的手指接触到微凉的皮肤，山月下意识轻轻一缩，不由想象起早上清曙帮她将头发绑起来的模样。
因为覆盖着薄薄的鳞甲，她的手指并不如常人般灵活，是以以前她都是散着头发，实在太长了就找尖锐的东西切断。
清曙发现她准备切断头发时拦住了她，主动提出用碎布条帮她将头发束起，以次方便行动。
他坦诚告诉山月，他想要帮助山月一些事，而且她暂时留着长发，等以后回到文明社会就可以找一个理发师，剪一个自己喜欢的发型。
头发本身对山月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她也不介意给自己的同伴找点事干。
“我上来了哦。”清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虽然消瘦，但人鱼包括和人类相仿的上半身，还有一条一定比上半身长15倍以上的鱼尾巴。
清曙虽只是返祖，达不到祖先那种高度，但整个人又瘦又高，好似一条柳枝般细长。
与他相比，山月还是个小姑娘，甚至比清曙的肩膀还要矮一些。
所以明明是山月背着清曙，可看起来却更像是长手长脚的男人搂抱着她一样。
背后比预想还要轻的重量压上，山月原地抬了抬对方，确认稳当后，山月带着他爬上金色古树旁边矮一点的古树。
清曙紧紧扒着山月，歪着头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地面，一旁人的温度和那复杂独特的气味一直轻轻环绕着他。
那可不是汗臭味！
两人的体温一直略低与普通人类，汗腺也都不发达，所以即便在这种不一定能经常洗澡的时间里，在森林里摸爬滚打的两人也不曾有浓重的汗酸味。
这味道背后是她这么多年在科拉星上的生存痕迹，其中包括了泥土、来自自己或是其他生物的血液等等。
这些痕迹是不会被简单清洗掉的。
山月身上的衣服已经陪伴她多年，是以在这种靠的特别近的位置，清曙仔细分辨，发现能够闻到一些泥土、血腥与树叶的清新夹杂在一起的独特味道，很奇特，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古树的树杈上，少女再次试验了一下稳固性，无需休息，直接借助树杈的长度助跑，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附近的树杈的高度都在山月的弹跳能力之内，于是在肩上力道抓得越来越紧的情况下，她尽快到达金色古树的树杈之上。
这过程的惊险其实也不能怪她，如果不是金色古树相比旁的古树坚硬光滑，带着人爬上去她不能保证清曙不会摔，不然他就不必受这番颠簸了。
到了金色古树上，山月将清曙放下，也没多关心对方的情况，直径好奇地过去看那突然发现的、被隐藏在层层枝桠后只露出一点踪迹的鸟屋。
而在她身后，清曙看起来面不改色，实则双腿发软，无奈望着那明显多了几分活泼的背影。
感觉脚下踏实一些后，清曙小心翼翼跟着进入鸟屋。
鸟屋似乎不像树洞，能够避尘避潮，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也不知道是攒了多少年。
再顺着被踩出来的脚印去看，山月正仰头看着一些蒙上了灰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些不同种类的飞羽族人的合照，根据他们胸前佩戴的勋章可以知道，这些人是飞羽族某个研究院的标志。
飞羽族族人稀少，但兽人科研界一直传说飞羽族在生命科学方面的研究远超兽人的时代。
但是，科拉星原来是飞羽族的星球吗？
清曙带着心里的疑问看向鸟屋中的其他部分。
左边是一个屏幕，操作的键盘则在地面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右边也被堆放着一些箱子，山月正在查看里面的东西。
清曙靠近过去，看着一地给人感觉就像树枝、鸟巢等东西的科技产品，问她：“发现了什么？”
山月前半身完全埋在原来摆放在最下面的箱子，只听一阵拨动物品的声音过后，她抬手递上来了个东西。
“你看这个是不是那个…能、能源石？”
她一进来就看见这个箱子的缝隙里在发光，所以也没多看别的，一直在扒拉这些。
清曙在联邦就读的专业正好是能源开发，对这些不同的能源石有一定的认识。
接过来之后，他按照熟悉的流程观察了这块石头的特征，最终认为它有百分之九十是一种能源石。
现在，只需要搜索一下这间鸟屋有没有充电装置，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清曙将实情告诉山月，山月只眨眨眼，“那要是这里没有怎么办啊？”
“先找找，飞羽族的充电器一般都是无线连接的，实在不行我可以试着将这块屏幕的充电装置拆一下组装成合适的样子。”清曙压抑着激动，冷静说道。
只要能给a7-33提供能源，它就可以发射信号，让别人知晓他的位置。
至于来人是敌是友，清曙根本不甚在意。
他一直行事谨慎、留有后手，无论哪方都会保证他安全离开科拉星。
等离开科拉星后，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但即便有工具，两族科技有相通之处，改造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清曙僵持在电子设备上时，山月就坐在树杈上，双手垫在大腿下，小腿时不时晃动，时而歪头看着鸟屋里专心摆弄仪器的青年的动作，时而低头注视着地面发呆。
终于，清曙连通两边的设备，将拟态成圆盘状的a7-33放在地面的充电口上，只听“滴”的一声，a7-33中间有黄色的光转了一个圆圈，进入充电状态。
趁着充能这段时间，清曙才腾出精力准备观察检查鸟屋内的其他东西。
在动手之前，他起身喊来了山月。
“我们一起看看这里还留存着什么？”
山月瞥了眼悬浮在地上的a7-33，快到清曙都没有察觉，“好。”
清曙早就发现鸟屋其实是一种高科技的建筑，所有金色的叶子都是能够吸取四周能量的微型发电机。
当然，主要还是采用能源充能的方式，这些原理上只能维持最基础的能源工作。
但飞羽族在科拉星上消失了那么久，自然不会有鸟帮金色古树充能，这也变相成了金色古树唯一能获得资源的渠道。
是以，山月每用完一颗金色古树在以往储存的能量，金色古树都不能再用第二次，重新积蓄能量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更别提或许一次改造就花费了金色古树中存放的其他药物。
听着清曙的解释，看着屏幕上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文字，山月提问：“所以这些金色的古树到底是什么？”
“算是医院和研究院的结合产物。”清曙调出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只小杜鹃模样的飞羽族人站在树洞里的样子，
“飞羽族在某些方面的科技比兽人发达很多。但他们的身体非常脆弱，并且因为进化上的错误支点，许多飞羽族人诞下的新生儿可能会是普通的鸟类，不能算他们的族人。
所以，他们一族习惯将儿童医院跟研究所的资料库建在一起，收集信息的同时修复部分小飞羽族人的基因问题，尽量保证族人意识的诞生。”
不管山月听不听得懂，反正以后她回忆起来，还是会知道当时他在说什么。
山月半知半解地听完，更疑惑了，“那这东西，我们为什么能用？”
“因为现在的兽人身体里掺杂了人类、人鱼、飞羽族和普通动物的基因，只是人类占了主体部分。”
山月歪头疑惑看他，“基因融合那么简单吗？”
清曙轻笑一声，拉着山月走到鸟屋外，在树杈上坐下，“当然不简单，曾经的人类变成现在的兽人是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奇迹。”
“那没有成为兽人的人类呢？”
“不知道，可能母星附近的小行星上还有小部分活着。”清曙并不在意宇宙中还有没有纯正的人类存在。
“那，人类为什么要成为兽人呢？”
清曙低头想了一下，很快组织好了语言。
“你听我给你讲这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星系原本存在着人鱼，人类和飞羽三个种族。”
想到没给山月介绍过，他又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我之前跟你说的人鱼，照片上的这些飞羽鸟，和跟我外形几乎一样的人类。
我们是生活在不同的星球，处于不同进化线上的智慧生物，一直到进入星际时代后，才开始联系交流。”
山月侧头看着望着夜空群星讲故事的清曙，认真地点点头，等待他继续说着。
“和其他两个种族相比，人鱼是相对来说比较原始的种族。他们不喜欢宇宙科学，更倾向于崇拜某种的神秘信仰，所以科技发展的比较慢，最晚和另外两个种族产生联系的。
但他们的力量非常强大，我不光是指他们身体上的力量，还有他们的声音，就像古代人类传说中的海妖一样，人鱼也拥有神秘的力量。
飞羽族则是科技最为发达，族人的平均智商最高的种族。但很可惜，他们的外形导致他们做很多事不方便，而且也很容易被伤害。
在不携带防护的装备的情况下，飞羽族的族人很容易被其他生物当做普通鸟类轻易捕杀。
因此每年都有许多幼年的飞羽族人因为各种意外夭折。
在这样的情况下，飞羽族中一些科学家将注意打到了基因实验上，试图借用人鱼的强大体质来改变大部分族人对外界伤害毫无抵抗之力的处境。”
“以上有什么对不上号的词汇可以直接问我。”
“还好，这好像是我曾知道的事，基本都听得懂。”
有些时候，她对大脑就像是个已经关门的图书馆，在受到外界刺激后，会被动打开接纳和放到相关类别的书架上，但它绝不会自己开门让山月自己查询想知道的事情。
“那就好。”
“那人类呢？”
“人类自愿成为试验品，并在中途将成果归为己有。”
山月不解，“为什么？”
清曙唇角勾出一个带着讽意的弧度，眼神冷得惊人，“飞羽族有科技，人鱼族的身体强大，他们都能够出入一些环境特殊的能源星球而且没有负面影响，但人类不行。
种族不同又导致科技树不同，体质更会不同，人类无法借助飞羽族的科技，更不可能像人鱼一样靠身体硬抗。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发展的还好，但当时的飞羽族已经在动手打破平衡。人类没有充足的发展的时间，只能选择冒险一次，或是沦为胜者的奴隶。”
讲到这里，天色已经不早了。
清曙舒展身体，眼尾因打哈欠盈出水光，干净空灵的声音也带上了丝困意，“不过这些都是至少一千五百年之前发生的事了，如果你感兴趣，等你回家后可以找一位私人的历史老师好好上上课。”
这些都是兽人的“野史”，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学校里的古人类都是被无辜牵扯进其他两大种族的战争，只能被迫反抗他们，让星系恢复和平。
清曙站起来准备回鸟屋，山月却拉住他的衣服。
“怎么了？”
山月犹豫了一下，“抱歉，我总听不太懂你说的故事。”
清曙俯身轻揉山月头顶的发，“你不需要道歉，我完全不会介意这些。我反而会苦恼，你愿不愿意听我讲这些呢。”
山月肯定答道：“我喜欢听你说话，希望之后能多听到一点。”
她已经习惯了沉默，不想自己的同伴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