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时至半夜，山月猛地睁开了双眼，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又开始饿了。
先不说类似肌肉多少决定能吃多少的因素，遇见清曙之前，她都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而且一天大概得吃个四五顿呢。
和前几次一样，山月坐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思考，‘把那个人放在这里一会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他实在太脆弱了，万一遇到了就会有危险。
但就离开一会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属于她的气息没散，对方又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型，只要不是太莽撞的野兽，都会暗中观察一会，等到那个时候，她肯定早就回来了。
反正之前也没出问题。
山月成功说服自己，准备将自己身上盖得兽皮盖在清曙身上后，偷偷摸摸往石洞外走。
那轻薄的身形就蜷缩在只剩下灰黑色的火堆旁边，一如之前一样，在梦中仿佛经历着什么，双目紧闭，神态不安，嘴唇更是干裂的几乎要脱一层皮下来。
刚一靠近，山月只感觉那不是一个躺在那里的兽人，而是一个人型的火炉。
她伸手摸了摸清曙的额头，又因为夜间体温低不太肯定，跪在地上弯下腰，和他额头对着额头，仔细感知着。
清曙平时的体温就要比山月平时的体温低，如今却高了许多，显然是发烧了。
山月近几年身体一直很健康，没生过病，也很少受重伤，也就几乎没有过虚弱的时候。
所以一时间才没有想到清曙可能会因为连日的劳累与吹凉风生病。、
这可麻烦了。
山月冷着脸、忍着饿将人抱起来，准备去湖边帮他物理降温。
但因为清曙的身体很虚弱，而且不知道他之前腹部的伤口有没有完全好，山月不能肯定他能不能安全退烧。
可千万别烧成傻子。
女性反过来公主抱男性的时候看起来总会有些怪异，而山月的个头不算高，清曙则看着不像个子很高的人，但体型其实非常颀长，而且是那种又瘦又长的类型。
不过他肯定不到能四肢垂下碰到地面的地步，所以这样算是最方便的搬运方法。
而且他真的太瘦了，可能和一只鹿或是小猪差不多，甚至比他们还轻。
山月是真的怀疑，他能否活到等别人找到他、能够离开这里的那天。
但希望不是用来放弃的，山月肯定不会因为预想到就很麻烦而放弃清曙。
顶着科拉星上总是明亮着的月亮，山月抱着清曙已经走了一定的距离，但就算是她自己走，速度比之前赶路时也没有快很多。
山月在夜里视力会变得很差，得小心注意着踩到什么或是撞到什么，至于附近的动物倒不需要多加注意，因为她舌头上密布的感受器会帮她注意。
往记忆中的方向走着，直到舌尖上便传来了水源就在附近的信息。
接下来的路上，越往正确的方向行进，空气也越来越潮湿，很快，山月就听见了河水冲击石头时发出的声响。
越过眼前的山坡，她终于带着清曙来到了河流的旁边。
山月小心注意着脚下有没有尖锐的碎石，随后将清曙放在河岸边的空地上，按照之前偶然用余光瞄到的按钮，将他的上半部分衣服脱下，垫在身下。
做好一切后，她从衣服的暗兜中拿出一块布，走到一旁将其弄湿，开始一点点擦拭清曙身上的冷汗。
就这样在流淌着的河水边，清曙犹如一条搁浅昏迷的人鱼，毫无防备的躺在那里，肤色被环境衬得几近透明，唯有脸上因高热而透着淡淡的粉。
但对山月来说，人鱼还是兽人、好看还是丑陋都是一样的，她现在只想他赶紧退烧，大脑千万别被烧傻了。
经过大半夜的不懈努力，清曙的体温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山月在确认对方的体温逐渐正常后之后，将带来的兽皮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则直接穿着衣服跳进河中。
夜里听到动静过来的野兽已经被她赶走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她得趁这段时间在河里抓几只鱼垫垫肚子。
山月以前很少吃鱼，因为她并不能在水下待太久，而这些鱼中的绝大部分不仅不好抓，还有很多细小的刺。
她不喜欢鱼刺。
当然，最主要的是鱼不在她的食谱上。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她只好就近抓点吃的，撕吧撕吧将就着吃了。
森林里的太阳总会起来的很早，用它缓慢的距离慢慢与大地上的众生问好。
清曙烧退之后又睡了许久，知道阳光洒在脸上，才被这暖和的温度唤醒。
初醒来意识还有些迷蒙，骤然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苏醒，清曙瞬间有种被惊醒的错觉，忙一边用目光寻找那道影子，一边无措地喊着，“山月？山月，你在哪？”
“在这。”山月还以为是有什么野兽越过她在攻击清曙，走过来时手上还拿着半只被掏空内脏的鱼。
一靠近清曙，她便看见那那双金色眸子中立刻消失的慌张与信任，那样浓烈的情绪就好似金色琉璃中装着一只萤火虫，然后它就那样在山月的心头飞过了一下。
山月转身去拿几颗酸甜解渴的野果，随后坐在一旁将其递给清曙，低声解释：“你昨天发烧了。”
这是这么多天来，清曙第一次听到山月开口说话，虽然那是一种他完全没听过的
语言不通带来的不便第一次让山月有些烦躁，幸运的是清曙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
刚发过高烧，清曙起身时感觉身子都有些软，可能暂时没办法像之前几天那样高强度的赶路，得再休息几天。
山月见清曙已经稳下心绪，转身去拿还新鲜的鱼，放在河边掏出内脏。
清曙本想让山月别麻烦，但他确实是很饿，但也不是非要吃刚做好的食物。
在看到那堆狼藉之后，清曙完全改变了想法。因为——山月在吃生食。
简单来说，那好像是只刮了鳞的鱼。
他不敢吃，一时的难以下咽和未来不久的消化不良还是小事，他更怕这些鱼身上有寄生虫。
在这样的野外感染上寄生虫，那可不是件小事。
在山月处理完死鱼之后，清曙主动上前，伸手想要接过已经被串起来的鱼。
并不是因为山月看起来好像还有点饿，而是因为清曙不想事事都依赖对方，对其视作累赘。
她吃东西时很快也很安静，如果枯枝燃烧的声音再打一点，清曙可能就听不见那点快速的咀嚼声了。
清曙一边给自己烤鱼，一边看见她剥下鱼鳞，然后将鱼鳞和鱼的内脏一起扔进河里，随后直接撕咬着鱼肉，不禁让人联想到她撕咬猎物时的模样，凶猛且充满野性，残忍得让人忍不住后脊发凉。
这真实的一角除去让清曙觉得有点怕，居然还升起一些诡异的安全感。
在又吃了六条鱼后，山月终于有了些饱腹感，瞧着还剩下的两条鱼，又瞧了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盯着自己发呆的清曙，动手将那两条鱼的鱼鳞剃干净，准备和他一起。
山月将两条外焦里嫩的烤鱼递给清曙时，那两条鱼浑白的鱼眼就正对着他，莫名让他脑海中闪过山月吃生鱼的画面，接过来时的动作都有点僵硬。
‘她宰我肯定和宰鱼一样简单’
山月烤制食物的手艺要比清曙好得多，整个烤鱼外酥里嫩，入口时味道鲜香，嫩嫩的鱼肉配合着略焦的鱼皮又能组成特殊的口感，汁水轻溢，香气十足。
在往日，这样的食物对清曙而言可能就是一顿原生态的普通美食，但于现在这样又饿又有自己烤焦的鱼肉在前的境地而言，美味度绝对飙升到了百分之九十。
刚开始还能矜持地小口吃，后来便不自觉地加快张嘴的频率，很快就解决了两条鱼，口和胃都得到了满足。
一顿饭后，虽然清曙还大病初愈，但山月已经开始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在熬过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山月便开始摸索一些能提高她生活质量的小东西，甚至在一次外出的时候，进到一个大概是因为地震而露出来的洞穴，从里面找到了一些淡蓝色的岩盐。
不过因为太麻烦，她变懒之后就没怎么去过，平时又总吃生的，消耗大大降低。但就算是这样，那点盐也撑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山月现在手头是没多少的。
现在，她琢磨着之前家里应该还有一些剩的，可以拿回来给清曙添点口味。
因为语言不通，山月在回到石洞后，才从一堆调味品中拿出一个比手掌大一点头骨，将里面只剩下一点点的淡蓝色的小颗粒。
清曙伸手拿了一小块，轻舔了一下，眼神一亮，“这是盐？”
山月听不懂他的话，用食指和中指模拟人走路的样子，另一只手则指着这些盐块。
清曙也指着里面的盐块，比划抓取的动作，“要去拿盐？”
山月点点头，伸出七个手指。
她给清曙七天时间休息，然后他们就出发。
她要通过不断让清曙走路，锻炼他的体力和适应力，最终要到在与她失散的情况下，也能独自生存到她找到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