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不自禁
刘锲的意思很明白，和他合作我可以做个人，不和他合作，就一辈子把我困在猫身上做个畜生。
刘锲躺在床上已经睡熟，发出清浅匀称的呼吸声。
我卧在冰凉的地面上，即使有厚厚的猫毛垫着，还是感觉有丝丝缕缕的凉气渗上来。
凉意让我的脑海渐渐冷静
我不愿意和刘锲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刘锲这人太强势，太□□，在这种弱势条件下和他合作势必会沦为任他驱使的下属，我厌恶为人驱使。
但如今寄人檐下，生死都捏在别人的手中，还端着那些骄傲有什么用呢？
我将身体蜷缩起来，尽量保住身上的体温。
坦白来说，刘锲算是一个好盟友，强大，可靠，正是我目前所需要的。
我要杀死刘钰，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帝王上位，曾经我觉得大皇子得刘锲和谢茂松辅佐，必可成为明君，但我没想到刘锲有这么大的野心。
刘锲这人城府深，用兵和用人都很准，听说他在西北时，极受百姓的爱戴和士兵的拥护，若是上位治理国家，想来也不会差。
既然如此，直接辅佐刘锲篡位是不错的选择。
只一点，刘锲这人控制欲太强，我不太喜欢这类人。想到这里我觉得又头疼起来，得寻个机会扳回这一城，否则将来在他手下做事简直太憋屈。
我迷糊着渐渐睡着，没睡多久便被刘锲起床的悉悉索索声吵醒。刘锲似乎有很固定的作息，起床时外面正好响起打更声，醒来的时间之准确，堪比更夫。
更声在黑夜里渐渐传远，一慢四快，五更天了。
下人进来伺候刘锲洗漱穿衣，我窝在角落里假寐。
刘锲出门打了会拳，回来时自顾用早膳，丝毫没有谦让我吃一口的意思。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刘锲会把我留在这然后直接去上朝时，一只大手把我了拎起来。
我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
刘锲弯着腰，一手拎着我脖子一手解开绳子的另一头，然后牵着绳子把我抱入了怀中。
“喵！”我瞬间就炸毛了！
一只大手牢牢地按住我脑袋，刘锲声音没什么感情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抓我，我就把你放到蟾蜍上，老鼠上，或者苍蝇蛆虫上，我说到做到。”
刘锲确实干得出来。
我咬咬牙，忍了！反正我现在是只猫，也谈不上什么被人揩油，抱就抱吧。
刘锲的手倒还算老实，没像昨天似的捋猫毛。
一路去上早朝，到了殿外，天将将亮，刘锲将我交给了殿门口的太监。
小太监牵着猫绳，笑得谄媚，“橘子还真是黏王爷，每次入宫它都在后边跟着您。”
呵，原来这只猫叫橘子。我四脚着地，对这种姿势十分不习惯，给了两人一个白眼，转身背了过去。
刘锲瞥了我一眼，凉凉道：“这猫最近野得很，你好好看着，别让它跑了，也别靠近它，它的爪子可厉害。”
“王爷脸上是让橘子给抓的？”小太监关切道，“不碍事吧，要不奴才去请太医给王爷看看？”
“不必了，小伤。”刘锲说完，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殿内。
今日朝会主要议的是贺雁行被行刺的事。
大理寺的人没在现场找到什么线索，现在正在全城搜捕刺客，简而言之，目前没什么进展。
礼部的人说，南燕使者听闻贺雁行被刺杀，气焰很嚣张，扬言如果他们的太子死在了汉国，南燕一定会为他们的太子报仇。
事情议来议去就是两点，尽快调查出刺杀贺雁行的人，并往西南调军，以防边境动荡。
东边的太阳渐渐出来，我晒着阳光，觉得不那么冷了。
看守我的小太监挺有童心，趁人不注意对我挤眉弄眼的，见我高冷没反应，又从怀里掏出根肉干来逗引。
我看着有趣，抬起爪子对小太监招了招手。
小太监眼里露出激动，小心翼翼蹲下来，将肉干送到我的嘴边。
看着小太监稚嫩的脸，我不由得想，如果我动作快点飞扑过去，灵魂转移到小太监身上，我是不是就能逃出生天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动作，一片阴影罩下来，一只熟悉的手掌按在了我的脑袋上。
小太监吓得肉干都掉了，连忙跪地：“王……王爷恕罪！”
刘锲将我抱起来：“无妨，起来吧。”
我瞥了一眼头顶上刘锲的俊脸，心道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早朝已经散了，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出来。
刘锲抱着我回内宫，绕路经过御膳房，向御膳房要了只烧鸽，还嘱咐下人们撕成小块。
烧鸽被下人们拿一只白瓷碗送了上来，还有一盅浓香的鸡汤。
刘锲坐在御膳房外的石墩上，在草地上铺了个帕子，将我放上去，道：“行了，吃吧。”
看着摆在眼前的食物，我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作为一只猫，这待遇已经算是不错了，好歹饭食都盛在干净的容器里。
我仰起头看了刘锲一眼，不再矜持，就着小盅喝了几口鸡汤，拿爪子拂去胡须上的汤渍，然后直接下嘴开始吃肉——没办法，作为猫只能直接下嘴了，我又不能用筷子。
刘锲见状嘴角扬起来，声音也和煦，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嘴里嚼着肉，分神看了刘锲一眼，没空搭理他，继续埋头吃饭。
“鸽肉好吃吗？”刘锲又问，
我头都懒得抬。
“本王不是一个苛责的人，但凡忠心办事的，功名利禄，本王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听听，昨天虚情假意地说要合作，今天就偷换概念，把你当下属看待了。一会恨得想要你的命，一会又笑眯眯地给你吃肉，恩威并施这招，刘锲玩的很溜嘛。
咽下嘴里的肉，我低头想再叼一块，盛肉的碗却被端走了。
我疑惑抬头，只见刘锲皱着眉头，似乎又要生气：“本王在对着石头说话吗？”
这是嫌我没回应他了。
真是难伺候，你是没对着石头说话，你是对着猫说话，你让一只猫能怎么回应你？猫又不会口吐人言。
刘锲大概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恶声恶气地补充：“答应就叫一声，不答应叫两声。”
我动动胡须，不情不愿地敷衍了一声：“喵。”
刘锲态度瞬间阴转晴，把肉放回了我的嘴边。
“你已经用房二姑娘的身份取得刘钰的稀罕，以后就继续用这个身份吧。”刘锲道，“只不过如今房归月身在冷宫，想要救出来恐怕要破费一番周折了。”
刘锲说完，抬头望天，似乎很发愁。
我低头继续吃肉。
吃完饭后，刘锲觐见刘钰，寻了个借口再在宫里留一日。然后让人通知房归月今晚相见，依旧是子时鹿鸣坡。
临近子时的时候，刘锲为了方便和我沟通，又把我放到了他的身上。
“本王原本在宫里安排了两个人接应你，一个是吴迁，另一个是闻政宫的小胜子。”
小胜子？就是那个在茶水房里偷偷给我递话，说皇后带着姜昭仪入了御书房的那个小太监，原来这也是刘锲的人。
“如今吴迁恐怕是不行了，本王另外安排人给你，到时候会有人主动接触你的。”刘锲继续道。
【好】我应了一声，拿出房归月落下的那个香囊，抽出其中的符箓，用纸笔誊了一张新的。
【有件事需要麻烦王爷，您有空找个道士问问，这是什么符】妙义嘴里向来没几句真话，我对她着实不放心。
“好，本王明日着人去办。”刘锲也不多问，痛快应下来，将新符箓放到了自己的荷包里。
【出冷宫的事，王爷也不必劳神，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顺利的话，这几天就能出去了】
刘锲动作一顿，脸露诧异和怀疑：“吴迁那日确实去了质子府，通敌卖国的罪名，你要怎么洗清？”
如今既然已经是盟友，我也不藏着掖着：【很简单，把整件事都栽赃出去。】
【前些日子一个叫于明川的侍卫诱哄吴迁供出我，我让人给吴迁传口信，让吴迁向于明川勒索百两黄金给自己的家人。】
【只要是稍微精明点的人，出这么多钱，八成会反向控制吴迁的家人，以防吴迁出尔反尔。
这样一来，只要吴迁在皇帝面前说，都是于明川背后的主子拿他家人性命威胁他，所以他才去的质子府，目的就是为了嫁祸我。现在他不想再助纣为虐了，所以向皇上坦白一切，希望皇上能救救他的家人】
【如此，事情就会反向嫁祸回去，我就能洗清。背后主谋应该是皇后，但是前面有姜昭仪挡着，扳倒皇后有些难，除去姜昭仪应该不是问题。】
我说完，房间里安静下来，刘锲久久无声。
我拿不准刘锲在想什么，心里有点忐忑：
【有什么问题吗王爷？若是担心吴迁家人的安全，倒也不怕，提前在暗处派人保护便是】
刘锲摇摇头，声音沉涩，似乎颇为感慨：
“没什么问题，很完美。本王只是想，刘钰杀你真的杀错了，如果你做皇后，他的皇位一定固若金汤。”
【王爷过奖了。】
“不是过奖，你确实很聪明。”刘锲束好自己的荷包，重新挂在腰间，吹灭蜡烛出门：“这件事你让谁办的，可靠吗？”
【我让妙义派人去处理的，应当可靠。】
“妙义啊……”刘锲拖长声音，不太满意的样子，“她当初背叛你，唆使父皇处理了沈家，你居然还敢用她？”
我有些窘迫，实话实说：【手头可用的人不多，只能用她了】
刘锲轻笑，大踏步往外走：“此事本王来办吧，就照你的计划，你等本王的好消息。”
刘锲来办自然好，总比妙义要稳妥：【那就有劳王爷了】
抵达鹿鸣坡时，正好是子时。
房归月已经等在鹿鸣坡，看见刘锲走过来，有些战战兢兢的行礼：“臣女见过王爷。”
刘锲随意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王爷。”房归月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打量过来，“听接应的人说，王爷信臣女的话了，还要继续用臣女？”
刘锲负手矜贵地“嗯”了一声。
房归月顿时如释重负，声音也轻快了几分：“这些日子都怪那个沈安南，王爷放心，皇帝现在很喜欢我，只要我能出冷宫，很快就可以拿到诏纸！”
“你不必拿诏纸了，本王另有别的事交给你。”刘锲向房归月走近两步，抬手掌控住房归月的后脑勺，低头过去，
“今后你一切听从沈安南的指挥，配合沈安南接近皇帝，不得有违。”
额头相触，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之后，我看到了刘锲近在方寸间的俊脸。
月光皎洁，刘锲双眸深邃地看不到底，被月光柔和了的脸也俊美的令人心悸。
心口噗通噗通跳的很快。
【王爷在抱我，他在抱我】，房归月颤抖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
我终于知道，从前见到刘锲时为何总是心跳那么快，原来是因为房归月喜欢他，每次见到他都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