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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眉间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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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岁不甘示弱,直言道,“只有我的指尖发烫吗?你的耳廓不也泛着红,瞧不起谁。”

    她说的太真诚,仿佛是在讨论一场博弈,她占了下风,可她不愿意认输,非得挑出另一个人的毛病,试图扭转乾坤。

    一下,两下,貌似有滴答的水声,重重的落到了心脏,让人无法忽视。

    沈言年的耳朵更红了,心跳声险些压制不住。他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紧张,那是年少时不经意间的悸动,是最真诚无瑕的懵懂情感。

    她不是很懂,暧昧的氛围蔓延,这氛围不太对,朋友是这么交的吗?姜岁不由疑惑。下一刻她收回了手指,转着眸,轻轻撞着沈言年的胳膊,“刚刚那道我会了,还里有这一道。”

    沈言年如释重负,调整了状态,凑过去,“哪里?我看看。”

    他成了她专属的老师,耐心解答她所有的问题。虽然有可能是她装出来的,不过没关系,他心甘情愿。

    外面阳光灿烂,空气里裹挟花的清香,自习室里有求必应,男孩的白衬衫灌满了一季的长风,女孩总是笑,一边认真学着,一边暗戳戳地挑逗,忍不住了,男孩就揉揉她的头,让她听话,凶巴巴的模样也好看得不得了,不是暧昧,是最真诚炙热的少年,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旧梦随星野,星野灌长风。

    不是少不更事样,只怪暖风催人眠。

    “姜岁,”他再次叫她,“姜岁。”

    不过是去厕所洗了一把脸的功夫,姜岁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侧脸被太阳打上了黄晕的光。

    像是荣耀加身的上帝的宠儿,总是被偏爱,总是站在舞台最中央。

    早在高一的时候,沈言年就在潜意识里为姜岁挂上了的一个姿色不凡的名号。

    黑发垂到一侧,有几缕头发因为半窝进脖子与脸颊的相接地带而张牙舞爪般扬在唇边,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她皮肤白皙,此刻被阳光照得微微泛红。

    沈言年伸手,轻轻拨顺了那几缕不怎么安分的头发,却发现她更加不安分。

    姜岁在他即将抽回右手的时候,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路蜿蜒,双手牢牢缠住他的胳膊,枕了上去。

    他坐下来,任由她枕着胳膊,他抬手,阳光透过缝隙打到他脸上,沈言年突然笑了,他觉得很值得,在这一瞬间。

    她没醒,依旧睡着。

    岁月静好。他当下只想到了这四个字,一抬头,骄阳正好。

    自习室里,姜岁蹭了蹭他的胳膊,找了一个自以为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着。他可以拨顺不安分的刘海,却拒绝不了不安分的她,他永远都不可能推开她。

    胳膊上的力度猛然加重,那是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的悲伤。

    姜岁声音极低,带着哭腔哑着说了一句,“爸。”

    沈言年的心揪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疼。

    偏爱不够,还要心疼。

    姜岁剥夺了他对别人心疼的权利。

    影子里,他的嘴唇碰上了她的额头。

    无声安慰,时光长长,沈言年再次念起过往,是骄阳似火热气不散的青禾。

    “沈哥,出成绩了,你快看看。”尤厚比沈言年自己还要关心他的成绩,哪有人先人后己,还真的有,尤厚就是一个。

    “嗯,你也是。”沈言年懒得说话,其实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精神。

    真是破天荒了,他还会有为成绩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一天。如果秋媛知道了,估计能炫耀好几天。

    沈言年考的不错,可以去理科重点班,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尤厚分享喜悦的微信消息紧随其后,沈言年回了一个类似于“恭喜”的表情包。

    沈言年出了门,他想去看看姜岁,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看,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巷子的尽头是一处宽阔地带,此时几乎没人,他走到姜岁家楼下,被他砸过的窗户已经换新,姜岁靠在窗边,不怎么高兴,一只手拿着棉花糖,另外一只手就一下一下地揪着吃。

    仿佛那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甜美糖果,而是她最大的仇人,每一下都用力很重,嚼在口中又似无味,形同嚼蜡。

    她本以为高一结束会是一个更好的开始,没想到无意间被她撕开的真相,像蛇吐着蛇信子一样淋漓,开始即深渊,言行苍白得可笑。

    从姜岁走进职工宿舍,撞见那一幕起,姜梁和她之间便有了嫌隙,她大概不会再叫他爸了,至少在此刻,姜岁口中所有的“爸”,都被“姜梁”替换掉了。

    “凭什么是我走,姜梁,我不会原谅你的。”她侧身靠着窗户,身体正对着的是那张全家福,吃着吃着,糖快吃完了,眼泪跟控制不住了一样死命地往下流,眼睛通红,啜泣声此消彼长。

    棉花糖是苦的。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人影缓缓消失在沈言年的视线里。

    她蹲下来哭。

    那一刻,沈言年感觉很揪心。

    她声音很小,几乎没怎么说话,沈言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薄薄的一扇窗里,姜岁缩成小小一团。

    沈言年隔着窗户,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满脑子充斥着,她在哭,她很难过。

    而他在心疼。

    “我这是怎么了?”沈言年看着手上握着的带有雏菊图案及下方“wish”的绑了长绳的气球,无奈地扯了扯笑,“圣父心泛滥吗。”

    蝉声聒噪,炙热滚烫,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可不就是带着满满的希望。

    少年的背影是唯一动景,从对面一步步走进,停在了那扇窗下。沈言年坐到地上,脑袋贴着墙壁,不算垂直距离的话,他们隔着一道墙互相触碰。

    他如此安慰她。悄无声息地,这是最温柔的沈言年。气球的高度正好是姜岁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沈言年靠着墙,手里攥着绳,只要她伸手,他就立刻放开。

    风不大,树叶偶有波动,来回轻轻摆动,气球扬在空中,隔着一扇窗。

    姜岁脸上留有泪痕,眼睛红肿,可怜极了。小姑娘眼睛透亮,泪花好似还在打转。她看到了窗外的那只气球,圆鼓鼓的,印着一朵雏菊。

    她眼神往下,那是一个英文单词。

    wish。

    希望。

    记忆回笼,最后她接下了他的气球,朝着下面说了一句“谢谢”,不过他及时跑掉了。

    就当是一个陌生人的善举吧,他想。

    自习室里敞亮无疑,沈言年胳膊处格外滚烫,他喉咙一滚,无奈间闭上了眼睛,试图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打消。

    姜岁眉头皱起,像在做不太美好的梦,又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沈言年凑近,左手轻轻划过她的眉毛,意图舒缓眉头,效果不佳,姜岁仍然皱着眉头。

    他终于落下了一个吻。

    很轻,却很虔诚。

    吻在眉间,舒展了双眉。

    只有神明知道。

    沈言年眼里的心疼,嘴角边压抑不住的笑容,枕酸了的胳膊,全部都是表象。真正藏于人后,贴在心间的那份因喜故怜,它看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的眼神浑浊不堪,眸光是暗的,但总有人与众不同。姜岁醒了过来,望见了沈言年清澈透明的眼眸,她反应过来自己是枕着他胳膊睡着的,瞬间坐正。

    姜岁稍显心虚,尝试给予他等量的补偿,“沈言年,你的胳膊酸吗,要不我让你枕回来吧。”

    说罢,她就将胳膊伸到了沈言年面前,貌似只要他点头,立刻能够枕着它睡觉。

    沈言年摇头,借势按下了她的胳膊,“不用了,没事。”

    “哦。”姜岁收回胳膊。

    风水轮流转,沈言年握紧了拳头,刚刚碰过她胳膊的手指发着烫。

    沈言年想了个蹩脚的理由,“陪我买试卷,然后去吃饭。”

    姜岁想都没想,“好。”

    文图书店窝在道路一隅,不怎么起眼,却因距离优势常常得到老师同学们的光顾,左边是冒菜馆子,味道和价钱都还算实惠,就是偶尔会发现小虫子,尤其是夏季,有的人心有余悸再不吃他家的冒菜,有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想法继续进食。

    右边是烘焙坊,糕点的香味时不时随着风飘荡在周围,而烘焙坊紧挨着文南路,从后门回家的人总被甜味包裹着,就算懒得进去买,闻一闻味道也会觉得生活美好。

    姜岁和沈言年沐浴着阳光,闻着蛋糕的香甜,在午后慢悠悠地走进了文图书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文图书店就是这样,门外是车串人行的道路,两侧是食品类店铺,推开门进来,各类书籍杂志以及学习资料密密麻麻地摞到一块,却又目录分明,方便寻找。

    门口这一处摆放着中小学读物,还有字帖,楷书的,行书的。姜岁一度认为应该买一本行书回去练练,可端庄可潦草,只是这个想法久久未能得到实施。

    从小到大,颜梓女士让她练习的都是楷书,所以她的试卷、课本、笔记往往被当成能够传看学习的样本。

    姜岁这个名字,在初中时就已经成为中规中矩的方块字代表,谁也不知道她每每用尽的草稿纸上的图文有多么凌乱。

    她才不中规中矩,她擅长听话,不反驳大人,可她又忠于自己的内心。而这一种黑夜里暗暗的叛逆,鲜为人知。

    “我记得,你是喜欢行书的吧。”沈言年停了下来,拿起了一本行书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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