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份
北境的四月还有些寒意,但并不影响北境军营训练和休息。
楚临风接到楚临渊传来的书信,信上看似写着寻常的嘘寒问暖,但实则暗含密语,解读一番后,了解了他近几日的计划和见闻,读完后就将信纸烧掉了。
楚临风回想他们年少时的模样,与现在可谓之大相径庭。那时长兄还在,什么烦心事能扰乱到他们身上,外祖父健在,母亲慈爱,兄友弟恭。
楚临风本是热爱诗书,寄情山水想做个潇洒王爷,楚临渊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喜欢在战场上拼杀,劈风斩浪,叱诧风云。
可流光一瞬,世事难料,人难再。楚临风扔下诗书,搅弄起了朝堂风云,楚临渊收敛了以前耀眼的光,隐忍行事,沉默寡言。
楚临风走出议政厅,站在围栏上远望着操练场的士兵,古今往事,浪淘尽,千古风流,又有几人能再这世上留下英名,父皇一世清醒,到最后不还是被周婉迷了神智。
想到母族一家的悲惨,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就算今后他会是史书上了了一笔又如何,他今生必定挥鞭逐鹿,将这天下重新夺回来。
无忧进来时,发现他凭栏远眺,北境的风吹的他的衣角翻飞,他目光飘渺地看向远方。
无忧放轻脚步,拿起大氅靠近他,“王爷,天寒注意着凉。”她的声音很柔,带着淡淡的关怀,正要将大氅披在楚临风身上。
楚临风却忽然转身,眼神冷漠地瞪着她。
无忧吓了一跳,淡淡地询问了一句,“王爷,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楚临风直直地看着她,半月以来她确实一直尽心地侍奉她,也找了人查了她的身份,确实是个干净的人。她长了一张和苏暖笙一模一样的脸,让他总是舍不得多看几眼。
但他怕他自己会沉醉其中,更怕安睡在自己编造的一个谎言里。
“王爷,您到底是奴婢哪里没有侍奉好王爷?&34;无忧的眼圈渐渐泛红。
楚临风心头跳动,他仿佛看到苏暖笙哭泣的样子,仿佛听见她说当初为什么丢下她。苏暖笙的一举一动都像烙印一般,深刻地印在他脑海中。
楚临风在她身边绕开,不理睬她,想要逃避。
可谁知无忧却在他背后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身,“王爷别走!”
楚临风身体僵硬,他用力扳开无忧的手,“放开!”声音里已含怒气。
“王爷,求求您不要丢下奴婢……”无忧泪眼朦胧,眼里全是哀戚。“这几日,王爷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可是王爷为何总是拒我以千里之外……”无忧声音颤抖着。
楚临风鬼使神差地轻轻将无忧脸上的泪水抚去,他应该推开她的,可心里涌上莫名的情绪,像是对过去的眷恋。
“王爷……”无忧哭着,双手渐渐缠绕他的脖颈,楚临风喉结动了一下。无忧抬头吻住他的唇,楚临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柔软。
两人的嘴唇触碰在一起,仿佛有电流击中彼此,楚临风双臂也用力抱紧了无忧,他闭上了双眼,沉溺于她温柔而甜美的吻中。
楚临风将无忧横抱起,无忧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脸上全然没了刚刚的委屈,剩下一抹狡猾的笑容。
夜深人静,楚临风幽幽地睁开眼,看到在他怀中熟睡的无忧,周围还有她淡淡的清香,眼前的女子,除了一张脸,全然不同于苏暖笙。
楚临风轻轻地松开她,余光扫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临安。
月色清幽,清风徐徐,地上散落着斑驳的枝杈,仿佛一幅肆意的涂鸦。
无月推开门,看见季词安正怡然自若地等着她的到来。
无月联系了季词安约他见一面,想着与他说无念的事情。季词安却把他安排到酹江月,摆了好几道酒菜,请她进餐。
“公子不必如此,在下只是有些事想同公子商议。”无月行礼,季词安却不以为然,走前上想要扶她起身,无月却先一步起身,垂首向后退了一步,却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季词安倒是也没觉的不自在,反倒对无月微笑道:“不知月姑娘来的路上有没有欣赏到今日绝佳的月色。”
无月听到月色二字,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又很快抚平。她平生没什么讨厌喜欢的,但是心底最见不得圆月之夜,那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季词安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只是自顾自地说:“月色虽好,却终究是个死物,又怎敌姑娘柔情卓态美在鲜活,二者更不可同日而语。”
“公子我今日来是想说无念的事情。”无月没有理会他抛来的软玉温言,始终垂首没看他一眼。
季词安没有再自讨没趣,“说吧,什么事值得你特意跑一趟。”话落,他又突然补了一句,“别告诉我,是无念的事。”
无月一顿,“公子料事如神,确实是此事。”无月抬眸看了季词安一眼,发现他收敛了笑意,一脸深沉地看着她。
“无念她不擅长动武,公子将她带在身边也无大益处。”无月诚恳地说道。
季词安看着她恭顺的样子,哂笑一声。“那又如何,我可听太后娘娘说问归年没有废人,怎么到了月姑娘这,无念就成了平庸之辈了呢?你的好姐妹你知道你是这样说她的吗”
无月抬起头,眼神不复刚刚的恭顺,而是露出警惕的眼神,此刻她已经对季词安划分界限。
季词安看她刚刚还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现在却冷冷地看着他,一副谈不成就要动手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季公子你要明白一件事,我等只是协助你,并不代表你能够随意调遣的,我们只听命于先生和太后娘娘。”无月微微眯眼,平静如水的心里升起一丝丝烦躁。
季词安笑了笑,从她面前走到她身后的窗户前,漫不经心地欣赏江南春色夜景。无月偏头看他,她此时只要拿出匕刀,就可以让他一命呜呼。
但她还是隐忍了下去,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风混着潮湿的空气顺着窗户涌进来,无月看着季词安的背影,想起楚临渊和先生,他们这些身处高位的,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从前她只是听命令的人,从不揣测对方内心所想,而今时局把她推到这个位置,她不得不思考,每一步应当怎么走。
不知沉寂过了多久,季词安的声音才从无月的身后响起,“月姑娘真是好定力,不过无念一定要留在我身边。你若想找你的太后娘娘理论,你尽管去。”
无月转身看向他,他似乎是被风吹的酒醒了,不复刚刚那般面带醉意。
无月刚想问他为何,季词安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又有不屑的意味,“认清自己的身份,什么人该做什么事,越矩可就不好了。”
无月听后没说什么,只是抬眸看着他,眼里浓浓的杀意。
不愿和他再多说什么,无月没有多余的话,多余的什么礼数,这场谈判最终还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