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沙间飞鸟相与还
因为沈江鱼提出想要种菜的想法，所以两人除了米面之外也买了不少的种子。正逢阳春三月，也是播种的好时节。
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落了下去，也带走了热量与温度。
沈江鱼数了数剩下的银钱，还剩下五两二钱，她细心的包裹起来抱在怀中，而远处的夕阳将天色染的一片通红，在两人的身上都洒落了彩色余晖。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这样震撼的场景，倒是很难见到，对于沈江鱼来说，她一直在苦苦寻找出路，做贝雕的时候一做就是一整天，连门也不出；而对于程归帆来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大晴天的小鱼湾，此时的风景自然难得，没有黑云压城的压抑，也没有大雨倾盆的窒息。
“程归帆，这样的风景真好啊。”她忍不住仰起头，感受着晚风吹拂，那些冷意也让人心中清明了一些，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绝非偶然，却又奇幻难言，但脱离了前世那样的埋头苦干，突然抬头看看天，感受感受微风，难得有些享受了起来。
程归帆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架子车，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了沈江鱼的身上，生怕她冷着了，“你喜欢的话，我们多看一会儿。”
程归帆坐在了车架边缘上，原本忙着赶路的两人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程归帆，我不会再寻短见的，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看万千风景。”她突然偏过头来，阳光斜着打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面落下了阴影，一边脸上被夕阳照着，似乎在柔和地发着光，让人忍不住感叹许是见到了仙子吧。
程归帆看的有些痴了，“好。”
沈江鱼肚子的咕噜声适时响起，打破了两人的出神，一路上只吃了几个窝窝头，又在小摊子上买了两个馒头，到现在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两人对视一笑，程归帆又将车拉起来，心情很好地唱着沈江鱼从未听过的曲调。
“莫道乐人间，有味是清欢，江流山外青山……”
程归帆唱歌的声音低沉，却很好听，沈江鱼撑着脸看着程归帆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如果程归帆在现代，多少也能当个民谣歌手吧。
“二十八星宿脉脉映天边，归信迟，红豆散，回望间………”
“白烛怀凝珠，常记当年愿，平沙间飞鸟相与还……”
沈江鱼帮他用手打着节拍，许是因为经常劳作，程归帆的气息很稳，脚程只快不慢，这首歌的调子比较悠扬，沈江鱼能依稀听出来一些词，只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歌是以前我爹唱给我听的。”程归帆说起了这首歌的来历，“他虽然是一个粗人，却很喜欢唱歌，从前跟着船队走南闯北，所以也学了不少的歌，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
“很好听。”沈江鱼点点头，不过关于程归帆的爹爹，沈江鱼是有所耳闻的，也正是那场变故，程归帆突然被千夫所指。
“我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给我哼唱这首歌。”程归帆顿了顿，声音有些低了，看得出来他对自家爹爹的感情很深。“我说话晚正常人很多，都说我是个哑巴，只有他不厌其烦地教我说话，但没想到我最开始学会的，是这首歌。”
但他从小性格使然，基本不愿意和人说话，所以除了程家人，基本都默认他是个哑巴，后来发生了意外，他更是不愿意同人说话了。
“你唱歌也很好哦。”沈江鱼也算是弄清楚了为何大家都叫他哑巴，那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或许对于程归帆来说，父亲应该是他人生中唯一美好的存在吧，她又补充了句，“我开始好奇其他歌是什么样的了。”
“我以后唱给你听。”说说笑笑，回程的路似乎也没有那么长了，此时竟然已经到了门口，程归帆将沈江鱼扶下车，两人将今日的收获都搬回了屋里。
“好。”沈江鱼拿的东西都是小件，跟着扛着米面的程归帆，“那首歌叫什么你知道吗？”
程归帆脚步一顿，似乎从未听过自家爹提到过，便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应该是一个小岛上的歌谣。”程归帆循着记忆，也实在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那个时候好奇小岛长什么样子，父亲却三缄其口，对此闭口不提，但歌谣就能听出来那个小岛的美好。
当初人人都说爹死了，但他却一直坚定的觉得，那个爱唱歌的小老头，肯定是去了那座岛屿之上，过着自己的好日子呢。
毕竟他也对程家死心了。
但他的理智也告诉自己，“不过，那岛可能也是杜撰的。”
“平沙间飞鸟相与还……”沈江鱼喃喃重复了一遍歌词，陶渊明有一首《归园田居》最后两句就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虽然有可能是偶然，但，或许那歌谣所诞生的地方可能和自己的祖国有一些关联呢。
“怎么了？”程归帆放下米面，回头见沈江鱼抱着种子在怔楞，不由问道。
沈江鱼笑了一下，她走上前去，帮着程归帆将米倒入米缸，又将面粉倒入面缸里面。“或许，那岛是真实存在的呢，甚至有着同我们一样休养生息的人。”
“我从前也听过一句话，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沈江鱼斟酌了一下，她确认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和华夏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对不上号的。“同那首歌的歌词有一样的地方。”
程归帆原本有些暗淡的神色填入了一些明亮，或许，一切还有可能。
“今天我做饭吧。”沈江鱼见他要动手开始做饭，连忙阻拦，准备自己一展身手，“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西呢。”
“那，我帮你打下手吧。”程归帆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顺着沈江鱼的意思准备帮工。
沈江鱼将螺片和贝肉都切成了丝状，抓了两把米给程归帆，“把米淘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