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肆
高山路途陡峭崎岖，马车逐渐颠簸起来，连睡着的阮离都被突然的颠簸弄醒了。
“马上就要到楚国边境了，阿离再睡会儿吧。”
长孙月按着阮离肩膀，没让她看马车外的风景。
楚燚两国交界处是被一座名叫“阴孓”的大山所隔断，此山树木稀少，几乎全是由黄沙和石块组成，每每有马车经过这山，都是一次极为艰险的过程。
当然，去楚国不止是只有这一条路可选，只是这条路的脚程最短，长孙璟带的马夫又是个个顶尖高手，才会走这条路。
长孙月觉着小姑娘本就有心疾，自然是不能再见这般险人的景色的，索性自己挡着车窗，一点儿都没让阮离瞧见外面是什么景象。
阮离身体不好，如今愈发的气虚，整日觉多的很，被长孙月示意多睡会儿后，小脑袋倚着马车布靠，又昏昏睡去。
再次被叫醒的时候，阮离一行人已经到楚国了。
边境小城揉杂了周边各国风俗，街上人声鼎沸，小贩穿着类似于中东服饰的长袍手拿吃食叫卖，酒肆茶馆，应有尽有。
阮离坐在马车里，新奇地看着周围一切。
楚国和燚国完全不同，如果说燚国的街景是如盛唐那般繁华热闹，那楚国就是那种小镇风情一样的民俗风盛。
一旁的长孙月看着窗外风土人情，不禁也怔住。
这便是她的家乡吗？
少女思绪飘远，她的脸贴着木框，低垂的眼睛睫毛弯弯。
马车没有在路边停留，而是径直地往城中驿站走去。
这座城名为芜城，四周都被青山环绕，因为地势偏低的缘故，芜城每次早晨都会被薄雾所笼罩，宛如水墨画般的天气。
这儿的建筑风格也和燚国大相径庭，楚国多是青瓦木檐搭的高楼，芜城则几乎全是木做的矮屋，檐边除却镇屋兽，还挂着不知是何物做的风铃，微风抚过，“叮铃铃”地响。
驿站檐角不止有风铃，还挂满各色的飘带，上面有的绣了梵文，想必是用来庇佑祈福的。
阮离跟在长孙月后面，她们沾了长孙璟尊贵身份的光，一路上被不少人行礼。
听长孙月说，楚国皇城离芜城距离很远，她们会在这儿待上一晚，明日便接着赶路。
阮离原本真的以为长孙璟看中了自己，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一件事。
书里原主的母亲宋氏的身份，好像就是楚国的长公主，虽说这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但论辈分，阮离还要管长孙璟叫一声“小叔叔”。
想到这里，阮离拍了拍自己混沌的脑袋，她总觉得，小说剧情在她脑海里越来越少了，就像是被人偷偷抽走那样，不知不觉的就忘记一些事情。
“阿离？”
长孙月的声音在阮离耳边响了好久，终于拉回她的思绪。
“阿离不如和我出去逛逛吧，听仆从说，芜城的吃食是天下一绝。”
不等长孙月继续说完，小姑娘的眸子忽地有了色彩，她抱着少女胳膊，连忙点头，示意自己愿意出去逛。
心情不好就喜欢吃好吃的东西，这点阮离在现实世界里就一直保留的习惯。
美食能治愈一切，这句话在阮离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带了三四个体壮的奴役，随即出了驿站。
说起来，长孙璟从酆都城离开后，便就再也没有管过阮离她们，疏离地见不到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芜城南街。
食物的香气随着风送到阮离鼻尖，酸甜苦辣咸，勾人的很。
顺着味儿找去，阮离的脚步停在一间修得精致华贵的酒肆门前。
这座酒楼似乎是芜城最高的间建筑了，屋顶挂着一片黑色的楚国番旗。
酒肆檐门站着几个穿布衣的店小二，他们看到衣着打扮不凡的长孙月，连忙拿着白巾，卖力吆喝起来：“小姐可要去咱家酒肆玩玩，今个儿有西域的姑娘跳舞，只要买了酒，还能多送您一份糕点！”
一旁的阮离：“……”
这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想起那种地方台的推销广告：“某某品牌大酬宾，不要九九八…”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推销都是这种法子呀。
阮离这么想着，人已经拉着长孙月踏进酒肆半只脚了。
这酒楼的外表修得华贵，内里却是简洁的不行，除却大厅有一张檀木搭的台子，就只剩下几张木桌子。
客人在哪里呢？
店小二带着她们一行人走到楼上雅阁后，阮离这才知道别有洞天。
一行人最终在一间装修雅致的屋子前坐下，长孙月之前被长孙璟带回去在一个管教嬷嬷身边学了许久，礼仪姿态无不是个贵女模样。
阮离坐在长孙月旁边，正准备叫小二上点吃食时，楼下灭了灯笼，大抵是要表演歌舞了。
“小老板，您点的吃食到了，这是我们送您的小点心，以后常来呀。”
约莫片刻，刚刚领路的店小二已经提着个精美的食盒过来，他端出阮离点的香酥鸭，芋头糕，又拿出一盘做成花瓣形状的点心。
色香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长孙月看着两眼冒星星的小姑娘忍俊不禁，她夹起块烤得香喷喷的酥鸭送到阮离碗里，又让店小二再上几道店里招牌的吃食。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般开心的阿离了。
“得嘞，小老板稍等！”
店小二知道面前这两位是大主顾，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缝，动作利索地收了食盒走出雅阁。
阮离拣起酥鸭放进嘴里，鸭皮油脂的香味在舌尖绽放，油而不腻，还有一股淡淡的松树香气留在口中。
小姑娘吃得开心，让不喜荤腥的长孙月也有些动容，忍不住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确实不错。
两人吃了会儿，台下的灯又亮起来了。
丝竹古琴乐响，婉转动听，吸引楼上的人往下看去。
台上异域舞姬扭着水蛇腰一步变换个动作登台，她们身材火辣，堪堪用罗纱遮住了重要部位，因为跳舞的缘故，罗纱时不时还会飞起来，露出风光。
阮离瞪大了眼。
她从来没想到穿到古代背景的小说里，也能看到这种开放程度不亚于现实世界里的舞蹈。
一个激动，阮离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以前在酒吧兼职时学会的口哨。
口哨长而响，挑逗味十足，台上的舞姬小腰扭得更欢快了。
长孙月扶额，她察觉到周围打量的目光，觉得小姑娘这个举动实属有些突然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哪个风流地学的，长孙月从前在将军府做丫鬟时，见到的阮离可都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千金小姐。
这么想着，长孙月又释然了，她觉得小姑娘大概就是在将军府被约束的太久，出来后才会做出这些放浪举动。
一时思绪变乱，又想起那日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顿时保护欲爆棚，心觉她现在身份不同，一定要好好护着阮离。
阮将军不疼小姑娘了，就让她来宠好了。
这边看小姐姐跳舞看得起劲的阮离心情不错，完全没注意到身旁表情如同变脸一样的长孙月。
她此刻看阮离的眼神如同一个老母亲看着自己的崽那样，柔软且充满着保护欲。
正到兴处时，刚刚那个年轻的店小二来了，他提着两个食盒，背后还跟着个双环鬓的美貌小丫鬟端着盘子，里面是一壶酒和几个可爱圆润的酒盏。
“小老板打扰了，您要的吃食到齐嘞，这酒是隔壁苏公子送给旁边这位小姐的，他说小姐甚是可爱，不知能否赏个脸去他那里坐坐？”
小二说着，动作却一点儿没闲着，他快速的收好阮离弄乱的桌子，依次从食盒里取出吃食，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这一切做好后，小二又才接着开口：“若是小老板不愿，小的这就将酒还给那位公子，您看？”
店小二弓着腰有些紧张，他生怕触了面前两位的霉头，又怕得罪那边的公子。
长孙月想了会儿，觉着这小二也不容易，于是斟酌着开口：“这酒你还给那公子吧，我家妹妹马上及笄，自然是不能同外男一席的，不过…”
小二虽然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他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了，正准备离开，又想起长孙月话似乎还没说完。
“你看看店里可还有什么好东西，记在我们账上，选壶比这酒好的送给那公子，就当我妹妹的回礼了。”
长孙月顿了顿，总算想出一个不得罪人又挑不出错的法子。
小二喜上眉梢，他连忙应下，对长孙月说了好几声“谢谢小老板”，接着带着小丫鬟离去。
这么一搅和，阮离的好心情都没了，她秉着不能浪费的道理，低头用雅阁里的食盒装起那些没被动过的吃食。
来这家酒肆之前，阮离在路上见到许多在街边乞讨的流民，与其将这些吃食留在这儿，不如送给那些流民们，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阮离就这么和长孙月说定，收拾好东西，就带着仆从准备离开。
走到酒肆门口时，突然出现的姜柔拦住了阮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