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叫道爷
沐易扬了扬眉,还没说话,陆远却先开口了。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逮着谁了?“
“啊,陆爷,逮着张青了!“细狗慌忙答道。
“你逮张青干啥?”陆远瞪了瞪他,又说:“到底我是班头,还是他是班头?”
细狗看了沐易一眼。
沐易笑道:“当然陆爷是班头,细狗,还不快向陆爷汇报!”
细狗赶紧对陆远说道:“陆爷,那张青才是杀人凶手,我昨日上午去找那厮,却听他邻里说他背了个包袱出城了,说是要回张家村一趟。于是我跑到南门问,守城的兄弟说确实看见他出去了,于是我就追了上去。追了有四五里路,一直到了清风山脚下,就看见他鬼鬼祟祟的,见左右没人,钻到树林子里,挖了个坑把包袱埋了,然后出了林子往南。我觉得他是真的要回张家村,就等他走后,去将那个包袱起了出来。你猜,里面是什么?”
“少卖关子,快说!”陆远脸色有些难看。
“是血衣!还有一床被褥套子,上面都是血!”
细狗喊着,脸色红彤彤的,很是兴奋。
“好啊!原来是这厮,来人,去将张青拿了!”
陆远抽出铁尺,看了看又插回腰间,把朴刀拿到手中,准备点兵。
“爷,别急啊,张青我已经拿回来了!”细狗连忙说道。
“啥?”陆远愣了愣,这个手下让他有点儿看不懂了,不声不响居然将案子办了,凶手也拿回来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爷,昨日我本来是想回来报信的,但路上碰到李二,又怕张青回村后跑了,于是我二人便自作主张,先去了张家村。找到保长说明厉害,当晚趁他熟睡就拿住了,又连夜赶了回来!”
“人呢?”陆远赶紧问道。
“在前院呢,李二看着!”
众人连忙来到前院,只见张青被攒猪蹄一样捆着,旁边还立了一根杠子,李二和两个村民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原来细狗和李二怕他中途跑了,便叫了两个村民一路将他抬了回来。这细狗不愧诨号有个细字,还真是谨慎心细。
除了地上的张青,还有一个大包袱已经被摊开了,里面一件衣服,一床被褥套子,上面血迹斑斑。
不一会,鲍县令升堂,而且是在大堂,将外面听到消息的一些百姓也放了进来,准备公开审案。
有血衣作证,加上沐易又让人去将小木匠以及那把柴刀也带了来,张青便是如何狡辩也狡辩不了。
不过这厮依然心存侥幸,竟然辩称血衣与他无关。
不过随着传唤来的邻居和码头工友的指证,他开始动摇了。最后,当衙役将他家的床板都抬了来,看到床板上的点点血迹,他只能招供了。
但他仍然只招认了杀死朱四一事,而且妄称当日夜晚他与朱四饮酒,两人发生口角,打了起来,他一时失手将朱四砍死,因为害怕才将朱四丢到河里,却拒不承认刘桂香也是他所杀。
如果说是失手杀死人,这事就有说道了,若是能自首,或者取得苦主宽宥,又或者主官“怜悯”,也能落个只是发配充军的判罚,保住性命。
张青此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沐易一番话却打掉了他的企图。
“朱四乃是公差,你杀人弃尸也成定论,还以为县尊能网开一面?这堂下众人怕也不肯!好不如老实招了,免得皮肉受苦!”
这话却是歹毒,若放在后世必然会被架在道德的架子上烤,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为了他好。真要一顿板子打了个半死,再发配充军,半路上就得病死!
张青听了这话,彻底崩溃,索性全都招了。
原来那夜,他和吴贵一起去听刘桂香的墙角,却看见刘桂香房里的男人是朱四,朱四完事后离去,他就进了屋。那时吴贵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墙角呼呼大睡。
他和刘桂香都是张家村出来的,自然认识,刘桂香起初不肯,推诿了一会才就范。但是事后他摸摸身上,银钱却不够了,便提出赊账。刘桂香哪里肯,张青便以回村宣扬刘桂香做暗娼的事要挟,两人吵了起来,张青一时激愤,拖刀将她杀了,为了泄愤连捅了十几刀,等他醒悟过来为时已晚。
冷静过后,他看到墙角熟睡的吴贵,便想出一条毒计。他把吴贵拖进房里,放到床边,弄了些血在吴贵脸上和身上,又把刀塞到吴贵手里,造成一种吴贵酒后杀人的假象。
等到早上,吴贵醒来,真以为是自己酒后杀了人,又恰巧被邻居看见,慌忙逃走,一直逃到清风山老家躲了起来。
张青猜到吴贵定然是回了老家,便买了酒菜去看,借机将吴贵逼下悬崖摔死,造成吴贵意外死亡或者畏罪自杀的假象,然后又回县城报官,让官府去拿吴贵。
这时吴贵已经是个死人,死无对证。若是换个官儿,案子就结了,他张青也顺利逃脱法网,还能落到一两银子的赏银。
他想的好,做的也天衣无缝,可惜那夜他和刘桂香办事的时候,先前出去的朱四又返回了来,看见他了。虽然朱四偷看了一会就走了,没有亲见他杀人,但后来刘桂香死了,别人都以为是吴贵杀人,朱四却一下就猜出是他张青栽赃嫁祸。
于是前夜朱四找上门敲诈他,讹了他三十两银子。张青心中不忿,借出去打酒的时候,翻到木匠的院里,偷了一把柴刀,悄悄摸了回去。正巧撞见朱四在翻箱倒柜搜他的银子,便趁其不备一刀结果了朱四,然后将朱四弄到河里抛尸。他本来准备洗干净柴刀后将刀悄悄送回去,路上却不注意掉了,黑灯瞎火的也没找着。
于是他大清早将血衣等物收拾了,用包袱裹上,准备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然后回村躲一段时间,结果被细狗和李二尾随而来拿了。
至此,前后四天时间,算上吴贵,他害死了三人,全都因酒后嫖娼而起,一时悔恨无两。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要不是沐易梦见他杀人,不安排细狗去盯梢,他还真的逃脱制裁了。
堂外听审的百姓大呼惊奇,一时间群情汹涌。鲍县令当即就判了个斩立决,这案子也就尘埃落定了。
案子告破,市井坊间议论纷纷,加上细狗等人有意宣扬沐易如何如何。沐易在案发之时便断定吴贵是被嫁祸,又准备预判陆远等人会带回一个死人,后来又认定张青是凶手,从而让细狗去盯梢,最终拿到证据。
沐易的声名立即又上了一个台阶,城里几乎无人不晓,那个奇怪的短发道长。
沐易走在街上,人人都争先恐后的与他打招呼,仿佛叫一声道长,自己也沾了逛似的。
每逢细狗撞见有人叫道长,便会立即更正道:“什么道长,要叫道爷,是爷!”
“对对对,是道爷,道爷好啊!”
沐易也不更正他,人家愿叫什么就叫什么。不过他也不因此拿架子,反而更加与人亲近。不论是生员商贾,还是贩夫走卒,都能打成一片。于是道爷的名声更好了,百姓们背后说起道爷,都要称赞一声。
案子过后,衙门里凡是沾了点边儿的,或多或少都领了赏钱,个个对道爷感激不已。
唯有一个人,对沐易更是讨厌了。这人就是陆远。
说起来,他在这个案子里一点功劳都没捞到,反而成了沐易和细狗的背景板。这还不算啥,他陆远也没多看重那点赏钱,更多的的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沐易假道士的“行径”,觉得他装神弄鬼不是好人。这才来不到一个月,名声反而比他还响亮了,还把心腹细狗等人撬走,好像沐易才是捕头一般。
其实沐易哪里有装神弄鬼,只是两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让陆爷不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