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是他的神明，他怎么敢用力啊
“你家没有别的灯了吗？”
少女的嗓音突然响起，陷入情绪里的周路恍然回神，抬头看向门口双脚已经跨进来的他的神明。
正在昏暗的环境里小心注意着脚下，手伸向墙壁摸索，试图找到别的开关。
虽然知道这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刚才那个瞬间，鹿初晴真的觉得要是她直接走了，周路可能转头就碎了。
她也恨自己有时过分的心软。
或许是曾经自己也有过处于昏暗无光的时候吧，所以才升起帮一帮他的念头。
“啪”的一声轻响，昏暗的视线瞬间明亮许多，白色的灯光自周路身后的那扇门传出，鹿初晴才终于看清室内的样子。
两扇门之间是条不过一米的小道，左手边的道内尽头摆放着一些杂物和一辆很旧的女式自行车，看样子应该是起不了了。
里边那扇门往内开了些，和外边的小铁门勉强拉开一米多的距离空间。
周路就站在门框处，背后的白色灯光使他的正脸刚好处于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鹿初晴没再往里进，里边才是男生所住的地方。
她站在原地，一眼就看出窗户到门的距离不过两米，这么窄小的地方竟然还住了人。
农村虽比不上城市，但好歹住的地方大，她那段时间也没住过这么窄小黑暗的地方。
看这样子，她隐约猜到周路可能就一个人住在这里，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合适的。
这种情况，总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让人受到或多或少的心灵伤害。
这种地方待久了是真会觉得压抑，鹿初晴知道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久，眼睛转动了下，视线看到男生的身上还湿着，她张了张嘴说。
“周路，你身上都湿了，天冷，你还是趁早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的衣服缓缓吧。”
“我的同伴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你注意点别感冒。”
说完，她动了下脚步准备走，想起准备喂流浪狗的鱼还拎在手里。
虽然可能很不好，但剩的分量还挺多。
看周路的样子应该也还没吃东西，时间也不算长还能感觉到热度。
所以犹豫几番之后，鹿初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这个还热着，虽然是打包的，但是我们吃不完的地方都没动过，你……”
她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跟打发要饭的一样。
“算了，我等下帮你重新叫个饭。”
说完，她拎着袋子转身，刚迈出一步，空着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抓住。
为什么要进来？
为什么要进来啊？
你既然进来了，能不能不要走了？
看着少女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影，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
抓住她，抓住她啊…
她那么美好，她是你的神明啊…
你求她留下，求她多看看你…
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她能留下。
他愿永远双膝跪地，虔诚仰望。
鹿初晴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拉住自己的人，“周路，你…”
眼前的男生眼眶发红，双眸含着泪花，眼神却是炙热渴望，她不由得一愣，没能及时抽回自己的手。
“你，能不能别走…”
周路弯着腰，抬头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我求求你，好不好？”
他的眼睫轻颤，说话的嗓音都在抖，整个人都在破碎的边缘。
鹿初晴抽回自己的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她看着周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你……”
“对我……”她有些不太理解。
脑中快速回想，但依旧想不起自己以前见过周路。
如果是这般长相的一个人，她不至于没有一丁点印象。
可现在的情况，她怕自己说什么会刺激到他，想了想轻声问道，“周路，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周路看着空落的双手，眼泪控制不住开始往下掉。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伸手拽住少女的裤腿，“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鹿初晴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匆忙往后退。
可男生却是拽着她的裤腿，随着她的动作往前跪行。
“求求你别走好不好！我，我知道自己现在让你觉得很恶心， 但但是我没有想要伤害你，我我就想你多陪我一会儿！”
周路拽住眼前人的裤腿，眼泪鼻涕早已流了一脸，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的神明。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但我一直都记得你给我的那包纸巾，我到现在都没舍得用，一直都放在枕头下面，每天晚上都要闻着上面淡淡的茶香才能睡着……”
鹿初晴彻底惊呆了。
难怪她会觉得周路的名字有瞬耳熟，原来他就是初一的时候一直被刘章欺负的那个鼻涕虫。
“那时我经常被刘章欺负，那天的体育课，跑操时我被他推出了队列崴到脚，体育老师以为我故意掉队大声训斥，我忍着疼跑完八百米，当时真的好疼好疼…”
“自由活动时，我等着没人了才去器材室拿了自己想玩的羽毛球，刚好刘章来了，他也要羽毛球拍，当时只剩那最后一副，他一句话不说，直接从我手中抢走，还说了很多羞辱我的话…”
“是你，是你拿了篮球砸他，还帮我说话。你知道吗？那时我就觉得你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你整个人都带着光，就只是站着不动，让人就觉得绝无仅有的美好…”
兜里的手机响了，鹿初晴猜想应该是他们没找到这个窄小巷子里的小铁门。
她动了动被拽住的那只脚，说道，“周路，我不是什么神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没办法完全感同身受，要说一些让你忘记伤痛勇往直前的话又有些太过冠冕堂皇。”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把希望什么的寄托在他人身上实在不算什么好的做法。”
少女往后撤了一步，又是轻松挣脱。
她转身跨出门外，走之前又看了周路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说什么，抬脚离开。
昏暗里，男生半趴在地，掉落在地上的双手朝着那扇小铁门的方向伸了伸。
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周路瞬间脱力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内心那道声音在怒吼。
你为什么不抓住她！
你明明可以拼尽全力拽住她不让她走！
周路无声抽泣，他怎么敢用力啊。
那是他的神明啊，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冒犯，能触碰她已经是他亵渎神明了。
他也知道自己那样做不对，可是他真的好疼啊…
身上好冷，周围好黑，他好想有人能救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