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敢靠近的距离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这里又破又旧，唯一的大道上成堆的垃圾，她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
他知道自己其实很可耻，但在这一刻，他还是在心底幻想——
她是为了我来的吧。
余光注意到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边装着各种素菜和大块的鱼块。
那点可耻的贪婪幻想瞬间破灭，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巷子那头的那家碳锅鱼生意很好，夏天放学回来，走在大道都能听到那边顾客爆满的热闹。
她听说了那家味道不错的碳锅鱼，然后来这边品尝。因为分量很足没吃完，所以打包到这边，准备放到垃圾堆旁喂流浪狗。
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她到这边的原因啊。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周路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才又哑声开口，“能不能拜托你，帮我送到前边的小楼？”
鹿初晴闻声看去，前边第二条巷子左边连着有三栋五层小楼，二楼挂着钟点房、住宿字样的牌子。
这地方看着就不太好，防备一点总没错，她没立刻答应。
只问，“那是你家开的宾馆吗？”
周路抿了抿唇，抬起一些头说道，“不是，我家在它旁边，你看不到。”
这下鹿初晴愣了愣。
这边大多都是早期的自盖小楼房，因时间太久都很老旧。
就是小楼房，一眼望去也能看到个房顶尖。
周路却说他的家她看不到，那该是住的什么地方啊。
本来还有些防备的她瞬间对周路充满怜悯。
想了想她说，“我可以送你过去，但是我的同伴还在等我，我先跟他说一声。”然后示意他先拿着伞。
周路抬手去接，握上伞柄的时候，他故意触了下少女的手。
比蜻蜓点水般还要轻的一触即离。
他果然就是个恶心又可耻的阴暗老鼠。
鹿初晴拿出手机直接在三人群里发了语音，“我这边碰到了同学，他没带伞，我送他到家后就立马回去。”
发完她又飞快打字补充，“就这边大道往前第二条巷子左边的宾馆旁。”
然后关上手机对周路说，“走吧。”
周路撑着伞，把伞都往她的那边歪，跟着她的步调往前走。
一个算是认识的同学，突然得知他家是被老旧小楼房挡住就看不到的程度，鹿初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生怕自己看似正常问出口的话，最后会给人造成心理伤害。
不是很远的路，两人很快就到了。
鹿初晴看着越来越近的双扇红漆有些斑驳的小铁门，目光往院子扫。
露出的房子是不及前边巷子高的平房，房顶还种得有花，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眼看到了铁门跟前，她以为这就是周路的家了，开始找话缓和气氛。
“我看到你家的楼顶还种的有花，这个季节花还开得那么好，真的很漂亮。”
然而身旁的人脚步微顿，却还在往前走，“那不是我家。”
鹿初晴傻眼了。
她重生后，还是头一次这么感到茫然和感觉做了坏事的无措自责。
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在周路看来，不妥妥往人心上捅刀子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道歉。
周路好像先一步发现她的意图，从撞见到现在，终于转头看她，嘴角弯了弯说道，“没关系的，那些花确实很漂亮，不过不是我家的。”
那笑容，多少有些惨淡。
小铁门过去就是那会儿看到的宾馆。
这种巷子里的宾馆都不是正经宾馆，门口好几个穿着性感暴露的抽烟美女。
看到他们两人，最近的一个美女吹了个口哨，对周路说，“呦，男学生回来了啊！一天没见姐姐想姐姐了没？”
几个美女看着差不多大，都二十五岁左右的那个样子。
那个美女语气轻浮暧昧，周路的脸瞬间僵白，伸手拽上鹿初晴的手腕，拉着她拐进宾馆和小铁门中间的小道里。
那个美女还在后边说，“了不得呦，男学生也知道泡妹喽！”
周路的脸瞬间红了，表情还是很嫌恶，对鹿初晴说，“你、你别听她们那些胡话。”
小道很窄很窄，两个人都不能并排走，头顶的伞都要歪着才不会卡住。
鹿初晴的心情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看向侧前方的男生问道，“她们每次都会那样跟你说话吗？”
周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顿了才说，“也不是每次，之前她们没有这样。”
是后来他因为鹿初晴给他递来的那包纸巾，和她当时说的话。
所以去剪了头发，也不故意让自己挂着鼻涕，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然后那些女人才开始那般言语调戏他。
没走多远，右边的墙壁上出现一扇有些矮小的单扇小铁门，位置在红铁门小院的后边。
这次周路终于停下脚步。
鹿初晴沉默接过伞，看着男生从口袋拿出钥匙，上边就两把钥匙。
他拿着其中一把，掀开小铁门上的小铁盖，捏住里边的挂锁，用钥匙打开。
门是朝里开的，周路推开小铁门自己先往门内跨了一步，然后伸手在墙壁摸索了一下，昏黄的灯光微弱亮开。
鹿初晴觉得那灯开不开都一样，里边还是黑乎乎一片。
她站在门口，一时说不出话，也迈不动脚。
“怪不好意思的，我家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周路淡淡说道，然后转身走进昏暗处。
鹿初晴只能看到他被模糊轮廓的背影，几声轻响之后，又一扇门被打开。
和门口正对着的，是扇老式带铁杠的小窗户，只有微少的室外光能透到里边。
男生的身影清晰了一些，但面容还是有些模糊。
鹿初晴看到他转身朝她看来，眼眸在昏暗中闪着细碎又微小的光点，哑着嗓子问她，“你要进来吗？”
进吗？
她自认为自己和周路不过刚认识，这地方又存在很多安全隐患。
到一个刚认识不久，家还住在这种地方的男同学家里去，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少女没有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周路垂头自嘲一笑。
这种阴暗无光的空间，只是他这种老鼠待的地方啊
她不属于这里，也不会踏进这里，他竟还可耻地幻想那么美好的她能够过来
她只是撑着把伞，一动不动站在门外，默然看来。
整个人宛如神明般清冷又美好。
就是他抬眼就能看到，也是他怎么都不敢靠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