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拥抱过去的自己
次日一早，原太官止便推门而来，江丞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正吃着早餐。
“你怎么样？”原太官止把自己手里的那袋水果放在柜子上，又让随同的人在外关上了门。
“休息了一晚，现在已经好多了。”江丞礼貌的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身旁病床的陆雨茉。
陆雨茉自那开始便沉睡了一整晚，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原太官止注意到了江丞的神色，安慰道：“陆雨茉的体质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另外关于何沫沫的事，等你们恢复好了，需要一起参加一下何旭的悼念仪式。”
江丞没有回应原太官止的话，这种话题太过于沉重，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原太官止聊下去。
“其他人怎么样了？”
原太官止在旁边的椅子坐下，道：“在你之前，我刚去看了他们几个，除了精神状态有些差以外，整体倒是还不错，估计恢复一段时间也差不多了。”
原太官止沉思了一下，接道：“不过何沫沫的情绪一直稳定不下来，状态很差，我们已经给她办理退伍登记了，额外又增加了空中节点城的资格和补偿金……她这种状态已经不适合再驾驶梅卡机甲了。”
江丞情绪很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生与死这样的问题，他早已经经历了无数遍，可问题的答案一直没有得到过，这让江丞的脑子里又胡思乱想起来，恍惚之中，又想起了记忆里模糊父母的身影。
有关父母的记忆他早已记不得了，这让他更难在这种亲人离世的痛苦中感到共情。
江丞看向陆雨茉，陆雨茉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躺在病床上。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片叶不沾身”的洁白气质，再加上她沉默不语的性格，又会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但江丞知道，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剥离开来，里面是血淋淋的绝望。
思绪放在陆雨茉身上的原因，是江丞想知道陆雨茉会不会拥有这种共情。
她看到的生与死，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我想出去走走，顺便再去看一眼何沫沫。”
原太官止起身说道：“那边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亲人去世的痛只能让她自己去化解，就别过度干涉了。”
江丞闻言，只是道：“我能懂她的那个状态。”
原太官止这时候才想起那些发生在江丞身上的事，不免叹息一声，道：“你要是真想去的话，我也没有那个义务拦着你，但你可千万别说些什么刺激她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
原太官止用手指了指江丞，故作警告。
两个人在梅卡基地里转着，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海边的港口一片混乱的痕迹，好在那时候已经将众人全部撤离到地下，且面对的是t2级别的灭绝兽，东港的损失已经尽可能的降到最小了。
换做其他节点城，三头t3级的灭绝兽加上一个t2级，恐怕早已经舍弃了。
“说起来，你们这一次做的其实很不错。”原太官止道：“这次东港战役成了大家心里的奠基石，也给其他地区的梅卡控制者给予了非常大的信心，放眼大局的话，其实你们做的也是很好的。”
“当然最大的功劳也是你和陆雨茉，如果没有你们俩，这场仗即便是打下来，需要的牺牲也是极大的。”
江丞理解原太官止的话，却难以接受这种两败俱伤的结果。
江丞没有想再走走的心思了，转头和原太官止说道：“带我去看一眼何沫沫吧。”
原太官止看了江丞一眼，点头应道。
何沫沫的房间是一个单人病室，江丞和原太官止过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年轻护士拿着早餐走了过来，护士看到原太官止的指挥官的勋章，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刻走了过来倾诉道：“长官，病人状态实在是有点差，而且从昨天到现在也没见她吃下什么东西……我实在不敢再进去了，但是病人又不能不吃……”
江丞想也没想，伸手就要接过护士手里的早餐，那护士看到江丞伸过来，也是迟疑了一下，原太官止这才道：“他是过来看望病人的，你就把早餐交给他吧。”
听到这样的话，护士才松开手，递给江丞。
“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要是何沫沫情绪失控，你就按病床旁边的按钮就可以了，到时候由我们来解决。”
江丞点点头，便拿着早餐走了进去，身后的门也应声关上了。
何沫沫身穿着病号服，一脸憔悴，她直勾勾的盯着地板，眼神里只剩下呆滞。
江丞把早餐放到了离她稍远一点的桌上时，这才看到那一地狼藉的食物。
可想而知何沫沫当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江丞没有思考太多，安静的坐在何沫沫的旁边，就这样不说话，陪她一起坐着。
陪坐了一会，何沫沫才算是注意到江丞，顶着沙哑的嗓子问道：“江丞？”
她的脸上哭的全是泪痕。
江丞温柔的笑道：“你终于发现我了。”
何沫沫没有回应他，又恢复了呆滞的表情，良久，才忽然问道：“我哥……他真的不在了吗？”
“他一直在呢，只是这一次，他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
何沫沫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痛哭着，江丞也不再说其他话，就这么陪着她。
“我，我好后悔，当时……当时不是我在他旁边……”何沫沫一直在抹着泪，说到这里，吐出去的话又变成了支支吾吾的声音。
江丞知道，她把何旭的死全部都归咎到她一个人的身上了。
“你不要给自己施加这么大的压力……如果我和姜明宇尽快去支援你们，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江丞很想搂住何沫沫，他知道，一个人在心里无比脆弱的时候，是需要一个拥抱的。
可他却迟疑了，伸出的手迟迟没有落在何沫沫身上。
何沫沫哭的身子颤抖，又看向了江丞，她仿佛用尽了力气，和江丞说尽了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家了……”
江丞不知道，何沫沫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说出来这句话的，于是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后，江丞紧紧的抱住了她。
何沫沫就这样放肆的哭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曾几何时，江丞或许也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何沫沫这样，放肆的哭了。
他拥抱着何沫沫，也像在拥抱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