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电车难题（其二）
“解决了？你们效率要不要那么高啊？我还想多摸几天呢！另外，只能抵半只猫是怎么回事？”夏易口中抱怨着，身体却热情地给了两位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猫，能吃、能睡、能撸、还能捉老鼠。你，能吃、能睡、不能撸、也不会捉老鼠。” 卡尔顶着黑眼圈，满脸的笑容，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你说，你是不是只能顶半只猫。”
“得，我看出来了。您啊，熬夜太多，肝火旺。今天我不和你计较。”夏易知道这两日改革派确实工作辛苦，便没有继续顺着卡尔的话语抬杠。转而确认起卡尔带来的另一个消息：
“不过。你说的解决了是什么情况？按照之前的设想，我从法律上脱罪的路径在于能不能把棱镜身份和我的自然人身份区分开。如果能区分开，那么棱镜犯下的罪行便由棱镜这个身份来承担，与我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的区分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涉及了法律理论的根本——主体资格该如何认定？棱镜具有法律意义上的主体资格吗？成为棱镜的人，在履行棱镜的职责时他的意志是个人的意志，还是身为棱镜不得不做出的棱镜的意志？”
“想要和最高法的那些老学究们辩驳清楚这个事情，绝不是这么短短几天就能完成的。”
面对夏易的疑问，卡尔只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有些小瞧你的哥哥和姐姐了。他们的格局更大。”
“更大的格局？那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夏易阁下，虽然您卸任了棱镜一职，并且解散了万华镜。但棱镜并没有因此消失。”接过话题的是一直沉默的马拉。
之前的波旁帝国一行，马拉作为唯一直接接触过棱镜的使团成员，便一直在猜测棱镜的身份。尤其是夏易展现出高绝的实力后，马拉也曾经试图把夏易和棱镜对上号，只是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使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直到夏易自爆身份，马拉终于又一次悲伤地意识到，自己与夏易和卡尔的差距是有多么巨大。
压下了内心的那份嫉妒，马拉继续说道：“胡启大人和胡萱大人强行推动了一项议会决议：棱镜一职依然保留，作为国家的最高监察。并且其权力被大大扩张。现在，棱镜拥有完全自由的裁量权和执行权，能够绕过审判裁决他觉得有罪之人。
“这样一来，您以棱镜身份斩杀奥托·冯一事，便是在合法范围内行使职权。您的案子自然也不是问题了。”
【尚方宝剑！】
听得马拉的解释，夏易的脑海中立刻就冒出了这个在前世华夏历史剧中一直都津津乐道的概念。
【不对，这样的权力甚至比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还要大。毕竟，持有尚方宝剑的人最后还需要向皇帝负责。但棱镜只需要向自己的良心负责。】
“老哥和老姐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们好不容易才瓦解了荣克派，紧跟着就要塑造出一个不受人民和制度约束的恶魔吗？”
“夏易阁下，冷静一点。胡启大人和胡萱大人当然不会不考虑到这些。”马拉继续说道：“棱镜现在只是一个虚职，担任棱镜的人必须满足极为苛刻的条件：不仅仅必须拥有宗师极境之上的战力，而且必须斩断自己和世俗的所有关系——不得拥有亲人、朋友，并且每位棱镜只能在任5年。以及其他更多的严苛的条件…”
夏易悠悠一叹：“诶…但即使如此，终究还是有着莫大的隐患。条件是可以篡改的，个人履历也可以造假。”
“夏易，相信后人！”卡尔打断了夏易感伤，语气坚定地说道，“相信这个国家的人民，相信他们绝不会让这个国家最终走向悲伤的结局。”
“卡尔老师，你总是相信别人。”
“而你，夏易，你总是自己背负。”
“嗯嗯，卡尔老师说得对！易哥哥你总是自己背负。”
“两张嘴比一张嘴，我说不过你们。”夏易举手投降，“既然案子解决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典狱长大人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那在路上的时候，让我们继续你刚才和可萌同学探讨的话题吧——魔导列车之问。”
四人漫步在夜幕里，冬季的西北风吹走了铅云，露出清澈星光灿烂的澄澈天空。
“易哥哥，我做不出选择。”可萌纠结地说道：“五个人的生命好像确实比一个人的生命要重要。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因此拥有了终结生命的权力，生命和生命之间是平等的，不应该用数量来衡量。可是如果不做出决定的话，那五个人又肯定会死，为什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事情？”
“呜呜呜…”
“别哭、别哭，这只是一个假设的情景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让你做出选择。”见得青梅竹马红了眼眶，夏易赶忙前去安慰，“而且会产生纠结的情况，说明可萌真的很善良。”
“可萌，不要因为自己的善良而难过。如果经过理智考虑后，善良依旧会导致恶果，那么错的并不是你。”
然而就在夏易轻声安慰可萌时，军旅出身的马拉，可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感情，面色冷酷地说道：
“只是假设的情景吗？我不这样认为。在战场上，类似这样要在不同的生命之间做出选择的情况比比皆是。而且不论是规模还是严酷程度，都要远远超出魔导列车之问。”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保护住更多的人。即使这会导致另外一些人的牺牲。”
“马拉，你是这样想的吗？”看见好不容易安慰下来的可萌被马拉的一番话激得又有些难过，夏易有些忿忿地找茬道：
“那如果换一个场景呢？你作为一个医生，正在治疗5个病人，他们分别需要移植肾脏、脾脏、肝脏、胰脏和心脏。如果不尽快移植的话，他们就会死亡。”
“但遗憾的是，你手头并没现成的可供移植的器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来到了你这里，他有着健康的心、肝、脾、肾、胰。那么，作为医生的你，会杀了这个健康的人，取用他的器官去治疗那5个等待器官移植手术的人吗？！”
然而，面对如此诘问，马拉依旧坚定的说道：“如果确定能让5个人都获救的话，我会这么做！”
“马拉，你这样功利主义的价值观有的时候很可能会酿成大错。”夏易评价道。
“夏易阁下，我的目光看不到你所能看见的遥远的未来。我只能尽全力保护住当下，哪怕是牺牲部分人的利益，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