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误打误撞的相遇:被抓
运输车在过境后莫约开了有十来分钟后停下了,司机让两人下车:“我最多送你们到这儿了,还有货要拉呢。”
旅途问他:“那拐卖人口的给你多少钱了?”
“那是你哥哥吧,我看你俩长得挺像。”司机叼着烟:“他给了五千,说只要把你们安全送过境就行,剩下的你们自己会想办法。”
梵陨河“哇噢”了一声,看向少年:“你哥还真是相信你,竟然会认为你能自己回去。”
“我自己都不信。”旅途背上包转身就走。
两人目送运输车调头就走,扬了一路尘土飞扬。梵陨河与旅途大眼瞪小眼半晌,旅途就地坐了下去:“照你说的,我觉得那个孙思铭牵扯的应该不多,我们回去也没用。”
梵陨河道:“他本来就无关紧要,主要是他父母当年的死因,你哥怀疑也和‘611’制毒案有关。”
“所以他干什么去了?找赵晋三?”旅途抬头问少女。
梵陨河耸肩:“你哥是这么说的。”
“黑曜石呢?解出来了?”旅途问。
梵陨河拿出木盒打开,只见那块上好的宝石上竟然满是裂纹,她抽出压下面的纸展开:“你哥解出来了,这石头产生化学反应已经废了。”她将图纸和黑曜石一并递给旅途。
旅途瞥都没瞥石头一眼,看着图纸:“这些铜码都跟鬼画符似的,你知道它们拼凑完整后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梵陨河耸肩,笑意略显狡黠:“这可说不定噢,可能是藏宝图,也可能是上古宝贝,上亿财产?”
旅途心道你就装吧,他起身拍了拍灰,四下扫了眼:“所以……我们现在是回去呢,还是寻宝?”
“你问我啊?”梵陨河刚准备笑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没主见,一转头意外看见远处山林里慌慌张张跑来一人。她眯了眯眼,碰了下少年:“旅狗,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旅途顺他目光看去,扬眉:“嚯,这是从哪儿逃难来的?”
“怎么个意思?”少女问他。
旅途看了她一眼:“你近视?”他一边看着跑来的人一边描述给梵陨河:“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女孩,穿得不太整齐,赤着脚……”
“噢噢,我看清了。”随着女孩跑近,梵陨河忽而开口。
旅途轻笑,嘲笑她:“你是怎么躲过ak长这么大的?”
梵陨河瞥他,怼回:“你眼睛好你怎么不去青藏高原当鹰?逞口舌快有意思……喂你干嘛?!”
旅途拉着她就走:“没看到这麻烦越来越近了?不想摊上就赶紧走。”
梵陨河回头看了眼依旧朝他们而来的女孩,看向旅途欲言又止。
说实话她也的确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但这女孩慌张的神情一下子撞入她视线令梵陨河一时竟有所触动。
她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女孩心中的无助与绝望。
“旅途……”梵陨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身后恰时响起女孩稚嫩,喊声:
“哥哥……姐姐……救、救救我,拜托……”
旅途微垂眸脚步却更快了。
梵陨河回头,只见那女孩遥遥几步就快跟上来了,不远处却有人蓦地举枪对准了女孩。她瞳孔微缩,一把挣开少年的手转身冲向女孩一个侧扑将女孩带倒在地,话却是对着旅途说的:
“旅途闪开!”
早在梵陨河挣开他手时就有所防备了,对方那一枪毫不意外落空了。不过他和梵陨河大概成了落网之鱼……旅途转身,漫不经心双手插兜看着围上来的一伙人,微抿成线的薄唇表示了他此刻内心复杂。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梵陨河死活自己逃走。旅途看了眼一旁拉着女孩起身的梵陨河,心中有瞬间迷茫。
旅途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就犹豫了没有离开。
……
于是乎,刚从运输车上下来的旅途又和梵陨河上了另一辆运输车。唯一不同的是这辆车将他们从边境又往缅甸载去了。
旅途心中嘲笑他哥那五千块钱白花了。
两边是正襟危坐武装人员,三人被挤得只能坐车板地上。
梵陨河抬头扫了眼他们,凑少年耳边低语:“图纸和石头在包里?”
“刚刚随手扔路边草丛里了。”旅途刚要质问少女有没有良心就连累他,奈何两人离得太近,他一侧头正对上梵陨河近在咫尺的银灰色浅眸,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了。
两人对视一瞬,旅途兀自笑了,又痞又欠,声线低磁:“再看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滚吧。”梵陨河坐直了身子,移开了视线没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隐约能听到人的说话声,大概在街上。
正思索间,梵陨河忽而又凑了过来:“你刚刚明明有时间,为什么不跑啊?”她抬头直视少年目光。
这个角度看去,少女自下而上看来的样子像一只讨好的大猫。旅途确定了这伙人听不懂中文,他皮笑肉不笑反问:“你觉得呢姑娘?”
“噢~懂了。”梵陨河温吞道:“你担心我呢?”她笑意清浅,凑过来的样子莫名软萌,少了平日里的清傲张扬。
旅途难得没怼她,似笑非笑地没再说什么。
气氛持续沉默中,却见一直乖巧坐一旁的女孩埋了脸到膝间,轻声抽泣了起来。
梵陨河和旅途对视上,开他玩笑:“惹搭,展现你海王本领的时候到了。”
旅途扬眉,一手搭上膝盖,不为所动。
车子在一处大院内停下,三人被对方三四个拿枪抵着下了车,其余人则从院侧小路离开了。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说着旅途听不懂的克钦语,梵陨河却听着饶有兴致。
那人说:“将这三个带屋里,就说这两个大的今儿追小丫头时意外抓到的,问一下头儿是找下家还是卖内货。”
“是。”
卖内货在人贩子口中是为“卖器官”的意思。梵陨河若有所思,看来这地方还关着不少小孩。
女孩蜷缩着脚趾头不敢动,直到被人拿枪推了下才战战兢兢往前走。她看着走前面淡然自若的漂亮姐姐,不理解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胡思乱想间,有衣服披上她肩膀,女孩回头,见比她高出很多的男生一改之前淡漠态度,冲她笑笑。
“你什么时候被抓这儿来的?”趁还没进屋,旅途抓紧时间了解这儿情况。
“好久了,大概有一两个月了。”女孩道。
旅途又问:“他们卖人还是卖器官的?”
女孩刚欲说什么,门在前面打开了。旅途只好作罢,他对女孩低语:“待会儿他们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我叫旅途,前面的假小子叫梵陨河,你叫什么?”
“我叫叶萝,绿萝的萝。”女孩冲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中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见一个长相精瘦的男人正盘腿坐游戏机前打游戏,有手下恭敬候在一旁。
男人头也不回问:“人找回来了?”
手下回答:“带回来了,还多了两个。”
“嗯?”男人闻言回头,见到梵陨河和旅途还怔了一下,扔了游戏机立马走上前:“乖乖,我的好叶萝,可以啊。啊?” 他围着旅途和梵陨河转了一圈,抬手在叶萝脸上掐了一把:“我以为你已经是最上好的货了,看来还没长开。今晚奖励你吃顿肉啊。”
叶萝冲他讨好笑笑:“谢谢冯叔。”她想到生病的同伴,略带歉意看了眼旅途和梵陨河。
“嗯,真乖,回去吧。”冯候完全忘了一个小时前还因为叶萝逃跑而发火说要将小丫头抓回来打断腿的话。
到底是拐卖了这么多年小孩,还是头一次见到皮相生得如此好看的孩子,让他一时兴奋过了头。
梵陨河暗自打量了一番这栋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房子,往旅途那边偏了偏头耳语:“为难这厮花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小孩儿才换来这么一处私人庄园。”
旅途轻轻挑眉,问她:“想好怎么跑了没?我可不想成为这儿的一部分。”
梵陨河道:“我想找找被拐来的小孩都关哪儿了。”
“梵陨河你没完了?”旅途语气懒散漠然:“要找你找,老子这次可不奉陪了。”
少女抬眸就怼,一时忘了控制声音:“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薄情呢?活该父不疼母不爱的!我……”
“哎哎哎?说什么呢?”冯候精瘦,嘴边一圈胡茬,笑起来像偷了鸡吃的黄鼠狼:“没有父母疼爱呢?没关系!有你们冯叔叔来疼!哈哈……这俩孩子挺有趣,不认生呢,挺好、挺好……”
旅途笑笑,和梵陨河的张扬任性比起来这一笑显得单纯又乖巧:“冯叔叔,我们和大人走散了,累了一路,有点饿……”
“哎!可以可以,衷子!去吩咐厨房烧俩菜来。可不能给这么好的孩子饿坏了。”冯候忙对一旁眼镜男助理道。
梵陨河给了旅途一个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低语:“你脑子有毛病?不怕他们放毒?”
“人贩子最看重的自然是身体和皮相了,如果是要器官,就更没毒害我们的可能了。”旅途漫不经心道:“吃饱好办事。”
梵陨河出乎意料看了他一眼,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你不是不奉陪嘛……”
“还是陪吧,你这话可太伤人心了。父不疼母不爱,还薄情………挺会用词啊?”旅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想到少年那种家庭情况,梵陨河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欠疚感。
……
“人没了?什么时候没的?”旅畔走街上四下一扫,将鸭舌帽又压低了点。
南知意道:“你是昨晚跟我说的,但我让人去了一趟滨城,乐容的班主任说他刚上了一个星期的学就被家里接走了。我查了一下,他父母都在美国工作,压根儿没让人接过。”
“一个星期……刚好和二途从学校离开是同一天?”旅畔若有所思:“那小子班主任还怎么说?”
南知意道:“班主任说那天一早乐容就没去学校,打电话给他父母一直没人接。中午时一个自称乐容父亲的人打来电话说给儿子请假,老师看那电话号码确实是乐容父亲的,但ip地址却不是美国。”
旅畔此时思绪一片混乱,还剪不断。之前打旅途电话也没人接,现在这一家子让旅畔有种只剩他一个大活人的错觉。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旅畔想不明白究竟哪一步错了。他道:“行,我知道了,回说。”
南知意没多问,只道了句“一切小心”就挂了电话。他明白旅畔现在心情糟糕,多说无益,他会尽量在背后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
吃饱喝足的旅途和梵陨河不出所料被那个叫衷子的眼镜男带到了后院一栋木楼里,四周种了零星的几颗杉树,令木楼平添了几分阴森感。
“上面有空房间,你们进去后自己找地方休息。”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表情。
旅途笑意无辜:“好。”
衷子在两人进去后从外面关上门,听声音似是锁上了。
梵陨河略显怪气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呵呵。”
旅途掏了烟点上:“下车时他们说了什么?翻译一下。”
梵陨河:“这个冯候拐卖小孩,卖人的生意和卖器官都做,长得好的可能就卖给无法生育的夫妻了,不好的就卖器官。大概这么个意思。”
旅途觉得好笑,倚着一旁承重柱:“我俩这么大的就算长得好,他们还真放心把我们卖人?刚卖出去不就跑了。”
“肯定的,所以……”
“陨河姐姐,旅途哥哥!”女孩稚嫩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梵陨河看向叶萝:“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对,你们快上来吧。”叶萝娇俏可爱的脸上带了丝兴奋,冲他们招手。
原以为衷子口中的“房间”真的只是普通的房间,上去后俩人才发觉高估了这些畜牲的良心。
一排房间个个看上去都布满了灰尘,只在地上铺了层发霉的被褥,窗户都是钉死的,令屋内阴暗潮湿,不见阳光。
叶萝带俩人进屋:“这里晚上冷,所以我们都挤一间房睡的,走廊尽头的厕所也是公用的。你们进去前记得敲门看看有没有人,不然会尴尬。”
梵陨河一眼看去屋内算是和叶萝一般大的孩子,看来她跟旅途的确是意外了:“多少人?”
“一共十个,加上你们俩十二。”叶萝道。
梵陨河回头看向旅途,却见他目光径直越过他们看向了角落里地铺方向:“怎么了?”
旅途倚门边抖了抖烟灰,走上前。
叶萝解释:“他是我同学,发烧好几天了一直不退,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冯候奖励给她的肉或许能让病号好一点。
“你同学?”旅途目光一直放在地铺的男孩身上,随着走近心中猜测越发肯定。
“嗯,他叫……”
“傅乐容。”旅途蹲下身翻过侧卧的男生:“傅乐容?”
却见男孩面色苍白,头发被冷汗浸湿,存有一丝意识回应:“嗯……”
梵陨河问:“烧多久了?”
叶萝道:“有两三天了,开始还只是咳嗽,后面发烧越来越严重,反反复复就是不好。”
“这也太娇气了吧。”梵陨河好似自言自语,转身出去了。
旅途顺势坐下,一手夹着烟一手去扯傅乐容身上衣服:“他身上有没有伤?”
“他……”叶萝看了眼同伴们,欲言又止。
旅途扫了眼他们,显然没一个愿意说的,他自己动手扒傅乐容衣服。
“肯定有伤。”梵陨河拿了药,不知道从哪儿端了水进来,放到地上和旅途一起帮着脱男生衣服,毫不见外:“一般人贩子抓到有不服管的,会在不伤到脸的情况下打到听话为止。”
旅途看向她。
少女蹲下来小小的一只,难得认真的样子不似平时那般大咧。她继续道:“不伤脸不伤内脏,因为他们一开始不确定是卖人还是卖内脏。会先养一阵子,在这种条件下还能不病不闹的孩子说明身体心理状态都良好,可以考虑卖人。但如果这孩子长得不怎么好看,也有健康的器官可以卖。”
“这么了解?”旅途疑惑。
梵陨河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有幸没经历过,但见过不少,小时候跟着养父到处跑,比这更惨的多了去。”她拿着药酒:“扶起来,伤应该在背上,背上没有就在大腿上。”
旅途照做,屋内昏黄的灯光打在少女脸上,低头时短发从脖子间滑落,旅途看到她左眼眼尾处小小的泪痣。
听说左眼眼尾有泪痣的人命运坎坷,多灾多难。